時間流逝。
六天過去,距離大婚之日,只剩四天!
而天機,亦隨着時日的接近,變化更大。
日月的輪轉,隨着輪值之日的臨近,越發混亂。
一天的時間裡,甚至可以出現數十次黑夜交替,使整個世界出現波瀾。
漸漸黑夜不見月,白天不見陽。
偶爾,還會混淆在一起,使白日現白月,黑夜出黑陽!
難以琢磨。
一如周正立的心緒。
真君宮內,至高天閣裡,周正立低着頭,向着前方背手遙望天幕黑白輪轉的第四真君,恭聲開口。
“邪靈子此人,之前在東部,因大人您站的太高,又與世無爭,一心向道,而他如螻蟻,所以一些齷齪卑劣行爲,大人沒有去在意。”
“但我於雲泥中,與他持續爭鬥,所以對於此人的瞭解,自然更多一些。”
“既然大人您問詢此人,那麼我就將自己對他的瞭解,向大人述說一下。”
“他並沒有感悟出自身的憲,其憲來自於體內的一把邪異殘劍。”
“此劍名叛!”
“所以他的一切行爲,都環繞這個叛字而出。”
“叛宗門,叛道統,叛所有……”周正立彷彿意有所指,目光落在前方第四真君身上,聲音也停頓下來,似給對方思索的時間。
第四真君轉過頭,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躬身的周正立。
“也就是說,他的叛,也包括盟友!因爲他的道,就是叛,所以其實對他而言,叛誰都一樣!”
聽着第四真君的話語,周正立神情滿是感慨,讚歎起來。
“大人不愧是第一星辰,我只是一句話,大人就立刻明悟,而此事我是與其爭鬥多年後,才後知後覺的琢磨出來。”
第四真君聞言,望着周正立的眼睛。
周正立神色保持恭敬,不與對方注視,低頭一拜。
天閣,一時沉默。
半晌後,第四真君淡淡開口。
“周正立,我知你才華,也知你心機,能與邪靈子爭鬥多年,被其認爲是天敵的你,怎麼可能是平庸。”
“你的藏拙,可能是你的道,也可能是你刻意爲之。”
“但……你若繼續這般,那麼我不介意先將你驅除,因爲有你沒你,從之前的事情去看,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
“所以,只是關於邪靈子的信息,不夠,你還要給我一個不即刻將你驅除的理由。”
第四真君擡起頭,看着天幕,聲音平靜。
所謂一力降十會,就是如此。
管你如何心機,管你如何算計,今日若沒有一個理由,他如話語所說,的確是不介意送對方離去。
如此,你所有謀劃,都將失敗。
周正立苦笑,嘆了口氣。
“大人您對我有所誤會,實際上不是我不出力,是大人您光芒奪目,我不想被此光灼傷……”
“既大人今日問詢了,周某就淺談謬緒,如有錯判,還請大人批評指正。”
“這場我們與對方之爭,原本應該是他們被動,可如今卻變成了我們被動,此事的重點,周某覺得,應該是我們沒有站在至高的立場。”
“而我們,原本是站在那裡的,但在小人的算計裡,不知不覺中,卻與他們站在了同一個層次上。”
“由此可見賊人歹毒,讓人防不勝防,畢竟我們走的是正,他們走的是邪,這個道理,周某也是近日才反應過來,與大人今日交談,才徹底明白。”
“而我們看似少人,但我覺得……我們才應該是人最多的一方。”
“這仙宮的所有人,除了外來者,不都是……守序的嗎?”
“他們是歷史裡的人物,他們不知未來的命運,他們也將遵循這段時空的軌跡……這,不就是守序嗎?”
“大人,我知道這些,你其實都懂,但你一定要我說出……是爲讓我捆綁因果,以爲我不願追隨。
大人您這是誤會我了,追溯大人,這本是我夢寐以求之事,實在是周謀思緒有限,害怕自己的判斷錯誤,從而影響大人思路。”
周正立說到這裡,低頭不再言語。
第四真君閉目,半晌後,他睜開雙眼時,目中露出精芒,大有深意的看了周正立一眼。
“此番事了,回到東部後,你可來星環塔找我。”
說完,邁步離去。
“多謝大人!”
周正立深深一拜,望着第四真君離去的虛無,他眯起眼,心底喃喃。
“星環子的優勢,在於其自身強悍,弱勢則是有些剛愎自用,而在我這推波助瀾下,本應緩緩升溫的決戰,終提前的上演了,可莫要讓我失望。”
蒼穹雷霆,轟鳴迴盪。
前一刻還是晴空萬里,下一瞬隨着雷聲,大雨傾盆。
但任憑雨水如何灑落在仙宮的這段時空之湖上,也都無法引起波瀾。
這片時空,隨着天機的混亂,隨着輪值之日的接近,已近乎完全凝固。
這一點,許青依靠自身的時空憲,可以清晰感受。
他明白,想要在內波瀾,難度比往常更大。
這不是突如其來的意外,這是自然而然的歷史發展。
“恐怕,這也是第四真君所等待的時機。”
少極宮內,許青擡頭望着漆黑的天空在剎那間變成白晝,落下的雨水又很快成爲冰雹。
噼裡啪啦的砸下。
寒氣也隨之瀰漫,成了壓抑,很快又化作了大風,呼嘯而過,將許青的長髮掀起。
在風中,許青感受到了歷史洪流那不可阻擋的傾瀉之威。
洪流,到來。
一同到來的,還有一件轟動整個仙宮的小事!
說是小事,是因這件事,隨時可以一句話改變,從而小到忽略不計,被化作誤會的範疇裡。
而之所以小事卻能轟動仙宮。
是因這件事,從第四真君口中傳出。
他親自向仙宮的執法宮,列舉關於公孫青木、李天驕、狐美人以及鍾遲,這四位的疑點以及自身的判斷。
他判斷刑雷宮執事,公孫青木,欲叛仙宮,圖謀不軌。
證據是其弟子的玉簡,來歷以及細節,所有的方向均指向其師尊。
所以第四真君懷疑,公孫青木弟子叛宮的背後,是此人的授意與安排!
至於狐美人,第四真君將其沒有來到仙宮前的經歷公開,又結合成爲公孫青木弟子之事,雖最終還是目的不明,但第四真君斷言。
此妖女的目的,是少主!
故接近少主,更爲防止被驅離,謀獲身份,可按照她的軌跡,她明明與公孫青木不相識,也遠遠沒到可以被其收爲弟子的程度。
這一切,都可證明,她欲對少主謀害!
至於李天驕,故意將狐美人引薦在少主面前,明知必敗又刻意的定下賭約,目的自然是將狐美人送到少主身邊。
此爲同謀!
至於鍾遲,雖跟隨少主多年,表現出的也都是忠心耿耿,但卻因未知的緣由,也起了謀害之心。
證據是其體內有毒,且還是自行所投!
而無人會毒殺自我,所以第四真君判斷,他是要以自身之毒,用秘法毒害少主。
第四真君的這番列舉,自然轟動整個仙宮。
一時之間,引起了無數人的關注與凝望。
這同樣是陽謀。
將所有都揭開,讓整個仙宮的目光,都爲守序所用。
他們的凝望,使一切都暴露在烈日之下,都在衆目之內。
如此一來,若真出現第四真君所說,第一時間就可被察覺,就可鎮壓。
完成守序。
若最後沒出現,第四真君只需一個道歉,用誤會也就化解了一切,對歷史的波瀾,也極其微弱。
畢竟,這沒有影響歷史的走向。
但對於邪靈子等人來說,這件事,可以說是正面狠狠的刺來一劍,難以抵抗,也無法阻擋。
尤其是九岸之女靈凰仙子,第一時間對此事關注,以無法讓人懷疑的理由,正大光明的坐鎮少極宮。
如清君側一般,驅離狐美人離開少極宮,更是讓鍾遲那裡,不得不選擇迴避以證清白。
臨走前,他向一直沉默的許青,行了最後一禮。
回憶這段時間的經歷,鍾遲心中也有波瀾,而望着眼前的少主,他心中多少,升起一些不捨。
這段經歷,他難忘。
於是在一拜後,他決定做一點什麼。
“少主,小的昨日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到了幾天後,少主您與少夫人的大婚。
“那場婚禮很是熱鬧,整個仙宮都是喜氣洋洋,只是……在您與少夫人即將拜天地的一刻,卻出現了浩劫。"
“天地,沒有拜成……世界,成了血色。”
鍾遲輕聲開口,說完之後,再次一拜,離開了少極宮。
大殿內,許青望着鍾遲離去的方向,目中露出一抹幽芒。
來自第四真君的反擊,他自然不意外。
因爲這場守序與改變之間的紛爭,決定了各自的道,所以許青清楚,自己前幾場之所以勝出,是因自身徹底的隱藏起來。
如此,以暗對明,纔可巧妙勝出。
使對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邪靈子與狐美人身上。
可這種身在暗處所取得的勝利,終究也只是局部罷了,無法真正的定下乾坤。
歷史的發展,並沒有改變太多,只是旁枝末節而已。
而優勢,其實一直都是掌握在對方手中,只不過之前被自己的一連串行爲,模糊了思緒,有所遺忘罷了。
可終究,會想起。
“我等的,也是你們想起後,主動的這一刻。”
許青喃喃。
他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一場關於如何掀起風暴的棋。
只不過,這場棋,憑着他自身之力不夠,即便是加上盟友也是不夠,還需守序一方也參與進來。
就可成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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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守序一方任何主動的行爲,其實都是波瀾,雖很小,但……
亦是風來!
“起風了。”
此刻外界蒼穹轟鳴,風成風暴,捲起塵埃,向八方呼嘯。
許青目中,蘊起寒芒。
欲借風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