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聖洛大師呆呆的站在那裡,聽着四周衆人的歡呼,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真的能……降低詛咒?”
聖洛喃喃,心底升起強烈的不甘,哪怕到了現在,哪怕四殿主已對其驗證,可他依舊還是有些不相信。
因爲古往今來,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至於他能將解難丹改良,這本身已經是極難之事,耗費了他半生心血,更是鑽研大量古人遺留的詛咒文獻古籍,這才做到。
而越是瞭解詛咒,他就越是明白,想要永久的降低,唯有神蹟纔可!
就在聖洛這裡心神翻騰,雙眼隱隱有些赤紅之時,站在不遠處的許青,看了他一眼,右手擡起一揮,一枚解咒丹直奔聖洛而來。
聖洛一愣,本能接住,看向許青。
其他人也都紛紛看去,心思各異,尤其是聖洛大師的那些追隨者,此刻心底苦澀,他們明白,接下來羞辱之言,怕是不會少了。
但許青沒有。
他平靜的望着聖洛,輕聲開口。
“聖洛大師,你我都是丹道之修,所以彼此更能明白在這祭月大域內,我們主修丹道之人,心中都有夢想。”
“別人修行之時,我們在研究詛咒,別人享樂之時,我們在鑽研文獻,因爲,我們想要解開詛咒,哪怕解不開,也要將自己的研究記錄下來,留給後人,將希望放在後世。”
“這是祭月大域內,丹修的使命。”
許青目光澄明,他其實理解聖洛,話語裡沒有任何譏諷。
聖洛身體一震,望着許青,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可卻說不出來。
他心神在今日多次波動,一開始是自傲,接着是震撼,而後是強烈的質疑與不甘,但如今……這些種種情緒交融在一起,化作了濃濃的複雜。
因爲許青的話語,道出了他的心聲。
他的確喜歡名利,但在這喜歡的背後,他也有自己的夢想。
“聖洛大師,這枚丹藥送你,化解詛咒之路,我一個人難以走到盡頭,我們共勉……”
許青抱拳,彎腰一拜。
聖洛可以感受到許青的真誠,這真誠讓他心底五味雜陳,思緒翻涌,升起羞愧,而四周他的追隨者,全部動容,一個個心中百感交集。
蒼穹上的四殿主,也是多看了許青幾眼,神色中露出尊敬,他自然可以看出這位丹九大師,言辭並非虛假,是真的這般想法。
而聖洛深吸口氣,此刻神色肅然走出幾步,望着許青,抱拳深深一拜。
“丹九大師,之前是老夫……唉。”
聖洛搖頭,再次一拜。
許青點頭,沒再多說,轉身向着自己的廟宇走去。
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過於熱情的局面,若非之前聖洛那裡刻意找事,他也不會這般高調,眼下一晃之間,許青回到了廟宇。
與往常一般,他取出十枚解咒丹,放在了廟宇內的光團中,選擇了迴歸,臨走前,他也完成了承諾,給了自己那些追隨者每人一枚解咒丹。
他的離去,並沒有讓逆月殿衆人內心的激動減少,實在是詛咒降低之事,在整個祭月大域的歷史上,沒有出現過。
而丹九最終和聖洛大師之間的對話,其內透出的格局,更是讓人印象深刻之至。
所以很快,逆月殿衆人帶着內心的敬意,走入許青的廟宇,查看解咒丹的價格,這個價格……讓所有人心中的尊敬,更濃了。
與之前的解難丹售價,沒有太多區別,需要的都是一些藥草以及文獻資料。
“這,纔是大師……”不知是誰,在看完價格後,輕嘆一聲,迴盪在所有此地逆月殿衆修心中。
丹九之名,從這一刻開始,於逆月殿內,越發的深入人心。
可以想象隨着許青未來陸續拿出丹藥,當吃下他丹藥之人越來越多後,這種人心的深入,將刻入靈魂。
許青對此有預判,不過並未過多關注,迴歸藥鋪的他,將重心放在了對金烏的研究上。
他一直在琢磨,皇級功法的本質是什麼,金烏又如何能更深程度的挖掘。
但頭緒有些渺茫,過程不是很順利,不過許青可以感受到,隨着自己的研究,隨着金烏的變化更多,他在珠子內堅持的時間明顯增長了一些。
從一開始的瞬間就死亡,直至在第七次後,他已經可以堅持超過六息。
“但……只剩下兩次了。”
數日後,清晨,盤膝坐在藥鋪內的許青,睜開了眼,嘴角溢出鮮血,取出丹藥吞下後,他心中不可控的升起一些煩躁。
這個情緒在他身上不多見,實在是一次次的失敗不算什麼,可一旦後續的兩次還是沒有達到自己滿意的程度,第十次……他將失去金烏。
他能感受到,珠子內的黑瞳上人,對自己的惡意以及貪婪,越發強烈了。
“若實在不行,就只能止步在第九次。”許青深吸口氣,起身走出後屋,來到了藥鋪大堂。
他想要散散心。
剛一走出,許青就看見了靈兒在那裡算賬,似乎對靈兒來說,有着算不完的帳,許青對此關注過,發現靈兒的樂趣大半都是在一次次反覆的算賬裡。
寧炎在擦地,李有匪在整理丹藥,隊長在守衛,至於吳劍巫則是站在世子的身邊,正在給世子吟詩。
“爺爺睜眼天下亮,娘們護衛莫猖狂!”
世子正在喝茶,聞言看了吳劍巫一眼,笑了笑。
吳劍巫趕緊低頭哈腰,滿臉諂媚,隨後斜眼看向一旁的隊長以及燒水的幽精,目中露出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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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段時間,終於找到了討好老爺爺的方法,那就是每天清晨給老爺爺吟詩,日復一日,在他的努力下,他覺得效果斐然。
此刻說完,他趕緊跑到門口,在風沙裡繼續吟詩。
許青已經習慣藥鋪的日常,向着靈兒點了點頭後,他坐在了世子的身邊。
“有頭緒了嗎?”世子看向許青,其肩膀上的鸚鵡,也是傲然的望着許青。
許青搖頭。
“前輩,到底什麼是皇級功法?”
許青問了一句,這是這些天來,他第一次問詢世子。
世子沒說話,目光從許青身上挪開,落在了陳二牛那裡,許青也隨之看去。
隊長抱着劍,沒去在意許青和世子的目光,他掃了眼外面的吳劍巫,心底暗道孝子,也懶得與其陰陽自己的行爲計較,此刻盯着幽精,喝斥起來。
“天天燒水,你都沒燒出經驗啊,怎麼這麼慢,你用嘴吹一吹啊!”
幽精身體哆嗦,她對陳二牛的隱忍已經到了極致。
有心爆發,可礙於世子,於是只能在心底咬牙切齒。
腦海不斷幻想把那個該死的陳二牛如何千刀萬剮。
“總有一天,我要將他撕成兩半,一半讓其燒水,一半捏成肉丸子,然後放在嘴裡狠狠咀嚼!”
“一邊咬,還要讓此獠一邊叫,最終水開了,再將它煮一煮,我去喝湯。”
這就是幽精每天所想,而每次這麼想,她都會心底無比舒坦,此刻正繼續暢想時,隊長冷哼一聲。
“抖什麼,天天就知道顫抖,沒看見水都開了嗎,還不去給老爺爺泡茶!”
“你說你天天那麼大個屁股,和個桃子似的,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誘惑誰呢!你煩不煩,每天就你吃的最多!”
隊長話語一出,幽精猛地站起,修爲就要爆發,目中赤紅之時,寧炎蹲在地上擦了過來,不耐煩的開口。
“讓一讓!”
幽精身體再次顫抖,可最終不得不再次忍下,拎着水壺走向世子,爲其泡茶後,氣鼓鼓的站在旁邊。
“許青。”世子將面前的熱茶,推到許青的面前,手指在上面點了點。
“你告訴我,水是什麼?爲什麼會變熱?茶又是什麼,爲何被水衝入後,顏色會改變?味道也不一樣?”
許青目光一凝,看向面前的茶杯。
“那是因爲……”
“這不重要。”世子打斷,目光深邃,右手擡起放在了桌子上小草苗的面前。
小草苗搖曳中乖巧的落下一片葉子,被世子接住後,放在了許青的茶杯裡。
那小小的葉子,在茶水裡漂浮,微微搖晃。
“你懂了嗎?”
許青沉默,閉目思索,擦地的寧炎也是停頓,心底同樣思索,他覺得蘊神的指點,極爲罕見,所以不願放過。
隊長也是這般,目中露出沉吟,還有李有匪更是如此。
半晌後,許青身體忽然一震,睜開眼望着茶杯內的樹葉,目中露出奇異之芒,驀然起身。
“前輩,我懂了!”
許青抱拳一拜,呼吸微微急促,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也明白了答案,此刻轉身直奔後屋。
世子含笑,微微點頭,他覺得許青的悟性還是不錯的,理解了自己的指點。
隊長眼看這一幕,也長呼口氣,一副自己也懂了的樣子,寧炎那邊眨了眨眼,同樣神色露出恍惚明悟。
唯獨世子肩膀的鸚鵡,此刻愣住,看了看茶水,又掃了掃上面的樹葉,最終望了望衆人,目中露出茫然,低聲開口。
“爺爺,他明白啥了?您老人家和他說了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世子拿起茶杯,品了品,淡淡開口。
“我在告訴他,要學會共存,如茶與水交融在了一起,也是好的。又如小苗落下樹葉,這也是一種放棄與取捨。”
鸚鵡明悟,寧炎點頭,隊長深以爲意。
但在後屋內,盤膝坐下的許青,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目中露出精芒,腦海被自己所感悟出的答案轟鳴,喃喃低語。
“茶水混在一起,這是大道歸一的表現,但衆生都可返璞歸真,萬物都有本源存在,所以世子指點我他們其實可以分開。”
“如小苗的樹葉,就是這樣,落下後依舊是其本源的一部分……這是在告訴我,他們還是一體!”
“他老人家這是讓我更深層次去研究,去放大,去將金烏解刨,一次次的分割,一次次的將其剝離,去找到金烏的本源!”
“我懂了,這就是皇級功法的本源,也是本質!”
“我之前的研究錯了,我不應該宏觀向外去看,去變化,我應該向內,去入微!”
許青動容,擡頭看向大堂的方向,心底對世子的尊敬更爲強烈。
而大堂內,世子從容端起茶杯的舉動,在感知許青的喃喃後,頓了一下,神情明顯一愣。
“他感悟了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