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之聲落入心神,許青眼皮微垂,淡淡開口。
“閣下與冥蜚星空之戰,在下力弱,不知如何幫。”
“正因如此,才需小友相助。”天道之聲,再次傳來,其音蒼老的同時,也帶着懇求之意。
“我與那邪祟之戰,既在星空,也在萬界,既爭天命,也爭道土。”
“而此界是北歲之源,亦是那邪祟冥蜚出現之始,蘊有其道影源身,且已篡奪大半此界天道權柄。”
“還請小友于此地,引冥蜚道影源身顯現,將其斬殺百次以上!”
“其身每一次死亡,都會消耗冥蜚本源之力,如此就可作用於星空戰場,爲我創造展開天命的時機!”
“我愧對仙帝之賜,難以庇護此界蒼生,如今苟延殘喘,只求藉此時機,與那邪祟同歸於盡,完我命,善我道,全天道之則,報仙帝之恩。”
“面作爲回報,小友……我將在與冥蜚共亡之際,取冥蜚獨目,贈送於你。”
“你之藏,缺天道,且蘊特殊念,冥蜚目因怨而生,此怨來自外神之劫,故可稱爲怨神之源,當可爲你補之。"
“且,這也是你離開此地,唯一之法。”
許青若有所思,不置可否,擡頭凝望天幕霧氣。
那霧氣含毒,流淌天地而過,時而如瀑布般落下,沖洗大地,整體看似稀薄,但因範圍浩大,一樣給人遮天蔽日之感。
而來自那自稱本界天道青木之言,倒也符合一些道理,許青明白自己的第二神藏,因是毒禁而成,所以少有什麼生靈可以在位格上,成爲此藏天道。
畢竟毒禁的本質,許青這些年早已明白,那是神之詛咒。
這也是他爲何冒着風險,走入第七漩渦的原因所在。
而若冥怨真的是因外神降臨滅世時蒼生怨氣而生,這種對神靈的怨,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符合成爲毒禁神藏天道的條件。
這一點,從毒禁神藏的波動,以及之前在星空看見冥蜚後所散出的渴望,也能印證一二。
不過.....
許青目中幽芒一閃,面露沉吟之後,平靜開口。
“可!”
“多謝小友,我無法與你分心多言,此刻心神都在與冥蜚星空之爭上,你只需引動此地劇烈波動,行毀滅之舉,那冥蜚源身,自會降臨阻攔。”
“而你全我之職,恩我之責,事成之後,青木之諾,必不相忘!”
蒼老之聲,帶着決然,迴盪四方。
隨後無數光點在八方閃耀,從天地升起,似代表了他的神念,匯聚成一束光,直奔天幕而去。
望着光束消失在蒼穹,站在斜塔上的許青,收回目光。
其神情無喜無悲,沉如水,無雜念,只是目有深意的看了眼前方拼湊出的石碑。
半晌後,他右手一揮,散去石碑之力。
那記錄歷史的巨大石碑,轟然坍塌,重新化作數十塊,散落一地,失去了光輝,重新蒙塵。
而許青深吸口氣,在斜塔上盤膝坐下,青木之言告知,想要引來冥蜚道影源身,需行毀滅之舉。
“不必如此麻煩。”
許青心底喃喃,雙目瞬間漆黑,第二藏門轟鳴,毒禁之力在內驟起,匯入雙眼。
目光所望,毒禁升騰。
他看廢墟,此地廢墟,所有建築瞬間模糊,道路如此,建築如此,毒禁成霧,自行出現,扭曲一切。
他看四周大地,灰色的此界大地,如有墨汁灑落,斑斑點點,陸續漆黑,毒禁氣息滋生成霧。
他看蒼穹,蒼穹翻騰,在這漫天的霧氣裡,多了毒禁之霧,彼此並不交融,反倒是如水入油鍋,炸裂開來
目光所致,神詛降臨。
天地轟鳴,八方呼嘯,風起雲涌,霧氣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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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從他目光所看萬物內,代表毒禁的霧氣不斷升起,匯聚在斜塔之上的半空,與四周的本界之霧,從一開始的排斥,變成了涇渭分明。
轟轟之聲,滔天迴盪。
可見蒼穹出現兩個漩渦,一爲正中,蘊許青毒禁,急速轉動,氣勢磅礴。
二爲四方,來自本界毒,成籠罩之勢,逆向旋轉,浩大驚人。
兩個漩渦同時轉動,相互逆行,成撕裂之意,使得虛無碎裂,閃電崩斷。
隨時間流逝,越演越烈,持續炸裂,更有大風在地表呼嘯,形成風暴,橫掃所有,波及此界。
遠遠看去,如同天開地塌,末日降臨。
唯漩渦下斜塔上的許青,神色如常,目不轉睛,遙望蒼穹。
風暴裡,其長髮飛舞,衣衫獵獵,於天地間,如仙如神。
直至下一瞬,一聲如牛的低吼,從天幕傳來,此聲迴盪,震耳欲聾,撼動天地。
且本身自蘊雷霆,包含法則規則,聲音所過之處,天不再崩,地不再裂,就連漩渦也都爲之一頓。
風也停下!
唯霧氣翻騰劇烈,從天如瀑布般落下,彷彿一朵倒開的花卉,散及八方之餘,在那霧氣裡,走來一獸。
此獸身體像牛,顱面白色,長有豎瞳獨目,尾爲蛇,詮釋猙獰。
隨着走來,大瘟環繞,如同遠古毒源,隨行隨疫。
走過天空,天空腐朽。
走過虛無,虛無有缺。
所過之處,毒疫滔天,渲染蒼穹,蔓延大地,向着許青這裡,帶着殺意,急速而來。
其模樣,正是許青在星空中所見冥蜚,只不過相比於星空其身,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小了太多太多。
此刻若有凡俗看見,必定驚恐至極,但在許青目中,此獸雖毒疫驚人,這冥蜚的道影源身,戰力只如歸虛一階。
可對此,許青竟沒有太多意外,在那冥蜚卷毒疫衝來的瞬間,他右手隨意擡起,向前一拍。
天地一震,無數魂絲飛出,在半空組成一個巨大的手掌,在許青前方如天神之手,籠罩氣勢如虹之蜚,一把抓住。
狠狠一捏。
轟的一聲,那前一息在凡俗目中恐怖絕倫的冥蜚,下一瞬,直接被許青這一掌捏爆,乾淨利落,形神俱滅。
可就在那魂絲形成的巨大手掌鬆開,欲被許青收回的一刻,這組成手掌的魂絲,有三成突然一震,瞬間從血色化作漆黑,更有怨氣在內升騰。
且飛速蔓延,似要將這整個手掌,都籠罩在內。
那是蜚毒!
許青目中第一次露出異芒,沒去理會半空的手掌,而是擡手一抓,頓時一條成爲黑色的魂絲,直奔他而來,落在許青手中。
對於毒道,許青鑽研極深,也有豐富的經驗,此刻目光落在掌心黑色魂絲上,觀察入微之後,他若有所思,猛地一吸。
頓時那黑色魂絲融入許青體內。
下一瞬,許青神情出現一抹恍惚,隨之有暴虐升騰,但眨眼間就被他壓下,體內毒禁爆發,蔓延全身,覆蓋一切。
使那一縷黑色魂絲,如被淨化一般,消散開來。
此刻唯獨目中之光,更爲奇異。
“此毒,竟是針對神性!”
許青喃喃,對於冥蜚之毒,有了更多的瞭解。
冥蜚之毒,因對神靈之怨而生,所以可污染神性,使神性失輝,從而墜落位格,是罕有的能對神靈產生作用的毒。
剛纔那一絲被許青主動融入觀察,雖只是一絲,可依舊還是讓他的神性、人性、獸性,短暫失衡。
“有趣。”
許青舔了舔嘴脣,這還是他第一次碰見能與毒禁在一定程度上出現抗衡之毒,雖不是全方位,可在作用於神性上,獨樹一幟。
於是目中毒禁全開,凝望半空中的魂絲手掌,目光落下的一刻,毒禁與蜚毒,以那手掌爲戰場,相互驟然對抗起來。
與此同時,天地再次轟鳴,從冥蜚死亡之處,來自世界的霧氣匯聚,冥蜚之身,從虛變實,再次形成,且戰力竟比之前提升了一些,在形成之後,向着許青這裡,咆哮一聲,疾馳而來。
許青右手擡起,猛地一抓,這一次不是魂絲匯聚,而是憑着其恐怖的戰力,隔空將那冥蜚抓住,帶到了身前。
冥蜚被控,難以掙扎,唯口吐毒霧,渲染八方。
但許青竟不去理會冥蜚之毒,將其抓到面前後手起刀落,居然豁開冥蜚之身,目光專注,開始了研究。
他要研究這冥蜚的身體結構,靈魂結構,以及其毒如何形成的本質。
這個行爲,就連冥蜚本身,也都一愣,頓時掙扎更爲劇烈,但雙方之間的巨大差距,使得它除了毒能對許青造成影響,其他無效。
但這毒,也的確兇猛,在冥蜚吞出七八口後,渲染八方,侵襲神性,許青也都皺起眉頭,揮手間黑色長槍在身邊出現,一槍穿透冥蜚頭顱,使其形神再滅。
“其身虛幻,其魂模糊,的確是怨生,但此怨在其體內的運轉方式,有點意思……”
“我需多解刨幾次,纔可明白內質。”
許青目光炯炯,望着冥蜚死亡之地,心底升起期待。
數息後,在許青的前方,冥蜚再次形成,現身的一刻,它剛要咆哮,但下一剎,許青的大手已然到來。
繼續抓到近前,擡手解刨,分離身軀,分離蛇尾,分離四肢,抱着學術的精神,仔細的研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