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萊耶接到了奧索麗的消息,既然女王陛下都已經許可了,那麼拉萊耶儘可以選擇一些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
所以他需要一些武力支持。
迪姆看到拉萊耶沒有回答他的話,粗糙的手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平頭:“阿拉米格人每個人都是出色的戰士,要說打鬥的話,同等數量上,我們肯定比一般的強盜要強,但是和正規軍肯定不能比。”
拉萊耶點點頭,若有所思。
迪姆趕緊接上一句:“和烏爾達哈王庭作對我們可不幹啊,容易引發問題。”
拉萊耶瞟了他一眼:“明明你昨天那股恨天尤人得恨不得殺進烏爾達哈討公道了,今天怎麼突然就變和平主義者了?”
迪姆笑呵呵地摸着腦袋:“這不是您來了嗎?您這本事,肯定能找到不需要爭端也能解救我們的辦法。”
拉萊耶搖搖頭:“天下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
雖然昨晚拉萊耶沒有思考出解決難民問題的辦法,但他將自己代入到塔塔利嘉的身份思考。塔塔利嘉的手法讓他有種即視感,煽動民衆引發羣體事件,讓艾歐澤亞動盪。實際上在事件中,並沒有什麼勢力能夠因此獲利。
在海都引發的兩樁事件,如果成功的話,可以強行解釋爲烏爾達哈王庭爲了保證自己的礦石出口量,破壞地靈族對海都的礦石交易。但是從奧索麗這邊的消息來看,娜娜莫女王對此一無所知。
像這樣不擇手段,還能瞞得過娜娜莫女王的人,除了羅羅力特,不做第二人想。但是塔塔利嘉又在烏爾達哈治下的薩納蘭點起動亂的火苗,這就不是羅羅力特的作風了。
單純的破壞,沒有收穫。不,實際上只有一個勢力能夠在這些破壞中收益。讓艾歐澤亞陷入混亂,對於帝國來說是個好消息。
但是拉萊耶心裡還是存疑。帝國那邊情況非常曖昧不清,他們的大屁股王子都被人替換了,阿爾菲諾也前往帝國境內,照理來說他們應該自顧不暇纔對,哪裡有時間來艾歐澤亞這邊攪風攪雨?
就算艾歐澤亞這邊真的亂起來了,帝國還有餘力出征艾歐澤亞嗎?
這麼多疑問堆在這裡,把拉萊耶的思路攪得一塌糊塗。他突然靈光一閃,乾脆思路簡單一些,不要虛與委蛇,直接釜底抽薪,將烏爾達哈的隱憂,將那些難民和亞人類全部帶走,路上誰要攔截,誰就是敵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路推出去。
沒有了難民和亞人類,塔塔利嘉還能拿什麼來掀起動亂?薩納蘭的平民?他們可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誰會跟着造反?銅刃團?他們吃拿卡要還行,真打起來就是笑話了。就算裡面有一兩個支隊有戰鬥力,但也是作風嚴明,忠心耿耿,斷不會因爲一點煽動就叛亂。
拉萊耶和迪姆對坐着沉默了一會兒。
正當迪姆心裡開始有些不安的時候,拉萊耶說話了:“我打算把你們阿拉米格難民集中起來,再加上被烏爾達哈逐出的那些亞人類,大家聚在一起,突破銅刃團的堵截,前往阿拉米格。
我知道你們到現在還留在這裡,無外乎是對烏爾達哈還有一些期望。你們覺得說不定可以入籍烏爾達哈,遠離與帝國對抗的一線,從而享受烏爾達哈的繁華。對不對?”
迪姆目光閃爍了一下,垂下頭說:“如果不是畏懼帝國的兵鋒,我們也不會背井離鄉逃到這裡來。”
拉萊耶盯着迪姆問:“你們來了這麼些年,被烏爾達哈拒之城外,年輕人在烏爾達哈的小巷裡遊手好閒,無所事事,成爲烏爾達哈的不穩定因素。
過去,娜娜莫女王陛下還沒有能坐穩王座,她的政令幾乎出不了王政廳,想要對局勢做一些改變都幾乎搭上自己的命。所以你們的訴求基本上不會被掌握權力的那些貴族重視,對眼睛裡只有利益的人來說,你們不過是一個沉重的包袱。他們恨不得把你們遠遠地拋開,所以就有了小阿拉米格這個地方,在沙漠裡,與蜥蜴人針鋒相對。
雖然我可以想見,等娜娜莫女王逐步從貴族手中收攏權力之後,你們如果還在這裡,說不定可以入籍,成爲烏爾達哈人。但是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你們能在烏爾達哈佔據一席之地嗎?
也許阿拉米格沒有解放的話,你們憑着人多,可能還能算是一股勢力。但現在阿拉米格解放了,不少對烏爾達哈失望透頂的人早早地回鄉了。你們已經沒有力量在烏爾達哈佔據一席之地。就算是暴動,展示你們阿拉米格人引以自豪的人人皆兵的武力,也敵不過烏爾達哈的恆輝隊,更不要說直屬女王陛下的銀胄團了。”
拉萊耶看迪姆聽得很用心,特意停頓了一下,纔將他的結論說出來:“所以,你們即使留在這裡,未來的烏爾達哈,也不會有你們的一席之地。”
迪姆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一雙大手緊緊地絞在一起。
拉萊耶沒等迪姆反應過來,立刻換了輕鬆的口氣接着說:“但是如果你們回到阿拉米格,我可以告訴你們,等待着你們的是什麼。
首先,你回頭看看給你們造成巨大傷害的下水道,爲什麼最近那裡拼命地排出帶有毒素的污水?
迪姆,我的朋友,這是因爲烏爾達哈的工廠接受了國家的訂單,晝夜不停地生產援助阿拉米格的資源,所以污水的量比平時大了數十倍。”
迪姆回頭看了看那還在奔流着髒藍色的污水水道,瞪大了雙眼。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污水的原因居然是爲了援助阿拉米格。迪姆一時之間有些混亂。
拉萊耶沒有給他清醒的時間,繼續說:“你想象一下,阿拉米格作爲艾歐澤亞與帝國軍對抗的最前沿,整個艾歐澤亞的資源都源源不絕地向着阿拉米格匯聚而去。雖然它現在貧瘠而又荒涼,但是這對你們來說不是意味着有着大片的土地可以耕種,有着大量的工作崗位可以爭取嗎?
先回去的人,說不定現在已經分到了大批的物資,正準備過完這個冬天,明年春天就好開荒下種呢!
朋友,局勢不同了。現在的阿拉米格已經不是你們記憶裡的阿拉米格了。它屬於一個更大的聯盟,它現在有整個艾歐澤亞作爲後盾。現在回去,有人會照顧你們的飲食,照顧你們的溫飽,告訴你們要做什麼。你們就是阿拉米格人,你們在阿拉米格有着天然的地位。當你們將阿拉米格重新經營起來之後,再回烏爾達哈旅遊的話,你會發現烏爾達哈的樣子,比你現在看到的更加新鮮美麗。”
迪姆覺自己幾乎從來沒有被這樣的信息量轟炸過。他開始明白自己視野的缺陷在哪裡。他只知道畏懼阿拉米格作爲前線的風險,卻沒有注意到其中蘊含的巨大機遇。
“所以,我們這些平民回到阿拉米格,也能過上溫飽富足的日子?”
拉萊耶肯定地點點頭。
看着迪姆好像還在左右爲難的樣子,拉萊耶決定在火上澆點油:“聽說阿拉米格那邊發現了之前那個廢王的黃金,呃……你怎麼了?”
拉萊耶真沒想到,之前他說得這麼有理有據,分析了那麼多,迪姆都猶豫不決。一聽到“廢王的黃金”,他喜形於色,雙眼炯炯有神。
“廢王的黃金?”
拉萊耶愣了愣,機械地點了點頭:“嗯啊……”
迪姆扭頭向着營地裡喊:“各位!阿拉米格那邊發現了廢王的黃金!”
整個營地頓時騷動起來。
“廢王的黃金?”
“真的嗎!”
“阿拉米格有救了!”
“……”
拉萊耶簡直想扶額。但仔細想想,卻也不奇怪。包括自己的前世也差不多,普通人無法獲得多少靠譜的信息,要通過篩選信息進行分析幾乎是做不到的。所以大家都憑着自己對世界的片面認識,對這個世界大放厥詞,於是很多人反而更加相信一些特別有看點的信息。
在這羣人心裡,廢王的黃金顯然是茶餘飯後流傳甚廣的一則傳說,已經深入人心到成爲信仰的地步了。雖然這夥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去發掘,但這不影響他們對此津津樂道,並暢想一下如果獲得了這筆黃金,自己能過上多美的日子。
這就是最普通的大衆。
相比起踏踏實實回家種田,用雙手建設美好明天,他們更想蹲在烏爾達哈,渴求着一個虛無縹緲的翻身機會。可能是街上撿到錢,可能是賭場翻個本……
拉萊耶按下吐槽的心思。迪姆轉過身來,興奮地說:“拉萊耶大人!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啓程吧!現在我相信阿拉米格一定能更好了!”
拉萊耶直翻白眼,乾笑着說:“呃……行,好吧……順便,你派人將這個消息傳遍所有還滯留在烏爾達哈的難民和亞人類,務必讓他們和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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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姆有那麼一個瞬間不太高興,他覺着人越少,才能分到更多物資啊。
但是拉萊耶立刻說服了他:“我們面前可有得是艱難險阻,人越多,力量越大。光靠你們幾十個人,還有大半婦孺兒童,眼前的檻過不過得去還兩說呢!”
而且,拉萊耶的話就像是預言一樣,立刻生效了。
“喲,你們這是打算走去哪裡啊?有沒有跟我們報備啊?難不成是想造反了?”
十幾個穿着紅色鎖甲的銅刃團士兵站沒站相,懶懶散散地走了過來。打頭的一個人族小隊長歪着嘴笑着,油腔滑調地說:“喲呵,居然還沒死呢?還以爲今天過來也就給你們收收屍。算了,現在也沒差!”
迪姆臉色大變,眉毛立了起來:“你說什麼!”
“跟將死之人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小的們,給我上!”
銅刃團的士兵們拔出彎刀,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