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海洋成了笑柄,江東區內最大的笑柄,會議上被人逼得個啞口無言茫然失措,會議下又被領導當作了反面教材。
冤啊屈啊,正常會議上討論正常問題,措辭也並沒有超過恆定的範疇,可以說每一次的會議上都會有類似的針鋒相對,也都有類似對於不同意見的爭吵和拍案而起,本是平常事,鬧成不平常,揚威的是穆竣穆區長,丟臉丟到家併成爲畫面背景的是齊海洋。
幾天來,齊海洋不管是走在哪裡,只要周遭有認識他的人,他都會覺得對方的眼神內充滿了譏諷和嘲弄,都會覺得對方是在嘲笑自己被穆竣一通狠批後毫無作爲,又得不到領導的支持和理解,笑柄是跑不了了,覺得臉面無光,只覺得自己整個副區長當的太過窩囊。
找顧鯤訴苦,怎麼說大家在一個陣營中,我齊海洋爲你顧區長衝鋒陷陣,在會議室中你顧區長卻未能爲我撐腰,事後上面露出這樣的風,你顧區長還是沒有反應嗎?
顧鯤的話說的是很滿,也很有上位者的氣息,一副你齊海洋稍安勿躁,要對付穆竣並不是什麼難事,今日他之所爲必會付出代價,稍等時日你便能看到結果種種之類的話語。
齊海洋不是傻子,年長顧鯤十幾歲追隨其左右看中的不還是顧漢生在省裡的地位權勢,而今時間長了他才發現,這對父子遠不是自己以爲的那種關係,似乎顧鯤事事都在迴避顧漢生,寧可自己想辦法解決也不找父親商議,而顧漢生也似乎對兒子在江東區的工作視若未見,前段時間一處奠基儀式齊海洋就越俎代庖的想要邀請省臺和省報給報道一下,打着顧鯤的旗號,不僅沒什麼效果,相反還遭到了冷眼無視,至此齊海洋才知道,原來自己以爲的靠山目前只能靠而不能用,靠還不一定靠得住。
既然別人靠不住,那便只能靠自己,能從企業轉過來,齊海洋也不是一點門路沒有,在發覺顧部長只是給兒子提供平臺不去刻意扶持,甚至還在故意避嫌之後,齊海洋決定還是要走自己的路,顧鯤那毛頭小子辦事不牢靠,萬事要留一手,正如顧鯤事事都想要避諱父親行事一樣,他的舉動背後要是沒有顧漢生的掌舵,齊海洋再也不敢隨便盲從跟隨,與其去信任顧鯤那般張揚輕狂,不如相信自己在職場上的經驗。
“嗯,都說他跟寧奉市的邊海崖有點關係,這件事你幫着辦也要小心,別留下把柄讓人查到。”站在陰暗的房間窗前,齊海洋一肚子的怨氣沒地方發泄,在正途上沒找到反擊之處,心下就想着歪門邪道,找到了曾經在鋼廠的心腹,一個邊緣份子,讓他動用關係在歪門邪道上找一找穆竣的麻煩。
“放心,齊老大,咱們多少年了,你還不知道我三子辦事,到我這裡爲止,真有那一天也是我三子自己看那個什麼副區長不順眼找人拾掇他,絕對不會沾染到你的身上。”電話另一頭,正摟着一個穿着暴露染着金黃色頭髮女子在大街上叼着煙歪着腦袋打電話的男子,剃着所說的炮頭,脖子上掛着金燦燦的金鍊子,露出的臂膀上可見到猙獰密佈的紋身,還是當下剛剛流行起來的彩紋,遠遠望去雖裸露肌肉略顯鬆囊,卻也不乏外貌即壓倒全場的兇惡。
企業幹部就是企業幹部,齊海洋還是沒有完全進入角色,總覺得直截了當的方式要比在各個環節上施展權術更爲有效,從沒有受到過的屈辱,就想着要用這種離譜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愚蠢,是針對穆竣所擁有的實力。換做旁人,沒準這種方式還真的會起到效果。
當下下午,那名叫三子的男子就摟着懷中的煙燻妝妖嬈女子,開着一輛麪包車,帶着四個裝束長相和氣質綜合起來走在大道上讓人主動讓路的惡漢到達了江東區。
此時的穆竣正帶着寧奉市公交集團公司的幾位老總在江東區進行考察,說白了也沒有什麼考察和調研的,疏通了上面政府關節,下面再有田化冰在內地的關係——公交集團的高層,可以說要實施之前提出的道路交通改革,並不難。
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朝中有人好辦事,各種條件一彙總大家才發現,與穆區長辦事就是舒坦,你所需要做的就是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問題解決,剩下各個環節,不會讓你功夫白費也不會讓你苦苦等待。
對於官場上那些約定俗成的吃喝遊玩,穆竣並不十分反感,類如現在,考察的目的是什麼,其實早就已經蓋棺論定,還要下來,江東區自然要代表招待。
事辦了,錢該花就得花,別事沒辦錢沒少花,這是穆竣最接受不了的。
田化冰對於內地一些禮節的熟悉程度絲毫不亞於常年廝混於官道上的商人,美聯公司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外包裝是無明顯品牌標識紙殼箱裝滿了高檔菸酒茶,放入了市裡相關單位領導的車中,這些自然都是在私下裡派人送到司機的手中,領導連面都不需要見,隨之附送的還有一些雲濟市一些商場的購物卡,剛剛悄然在南方興起的購物卡代金卷,深受大家的喜愛,目標小送禮還顯得身份的貴重,還不需要讓接禮方愁於滿滿箱櫃的菸酒如何處理。
心情大悅的穆竣中午陪同公交集團的領導、市裡一些相關部門的領導一同在區招待所進餐,別看招待所的環境一般,但在廚子的儲備上始終是一流的,這也源於當初市郊鄉的寧奉市鄉鎮老大地位,鄉里並不缺乏資金,有些招待不顯山不露水更好,就一直保留了下來,主打的菜系和食材放到寧奉市也絕對是數一數二。
酒桌上談事,真的是一種文化,也是能夠讓你得到意外收穫的最佳地點,穆竣酒量不錯,又有一個能夠讓酒桌氣氛活躍到沸點的田化冰,在場都知道這是尊大神,前段還聽說她跟顧區長走的近,怎麼最近又跑到穆區長的身邊,男人嘛,總會有些吃不到葡萄的心思,也會有點願意將曖昧穿插在每一個人身上的小心思,看着穆竣和田化冰,自然會將老牛吃嫩草這個詞彙擺在心間,既有羨慕也有一絲絲的酸味,要不是身份擺在這裡,不譏諷調侃幾句似乎對不起那點酸味。
氣氛活躍了和諧了,有些在正式場合說不出來的實質性東西,隨着談話就跑了出來,酒過三巡之際,增加一條專線公交線路,每日在上下午多增加兩條小客車的決議,在酒桌上便拍板決定,可以說這一頓酒,給江東區帶來了相當欣喜的變化,無數人在這其中受益,這種吃吃喝喝的重要性,纔是真正酒桌文化的體現,而對面的公交公司和市裡的機關單位也都沒有白付出,本就是嘴巴一歪的事情,江東區回饋的是一段接近三公里的結合部道路建設,說白了這段路市裡不管江東區也必須上馬,用了已經決議的事情來送了個人情。
整個江東區,可以說當下的領導幹部中,梅天成不算,唯有穆竣一人,此刻沒有蜂擁而至到招商引資這一塊上,安守本分的幹着一點點實際的工作,剩下包括組織部人事局財政局等等條框,也都在這條線上發展,“建功立業”,新建設的區,發展是硬道理,能夠招商引資拉來資金的就是好樣的。
用大家的話說,我們這是在本職工作之餘,這個“餘”,學問相當大,說有則有說無則無,穆竣不苟同也不反對,隨波逐流,理解之餘只能淡淡嘆一口氣,改變世界的是超人,而我,只是個稍微有些運氣的聰明普通人。
走出招待所,穆竣皺了下眉頭對田化冰輕聲言道:“看來你是不看着我出醜誓不罷休。”
“我是在幫你啊。”田化冰一臉無辜,也就是她,換做一般三十幾歲的女子做出這般相對幼稚的表情,鮮有讓人覺得舒服的,只會覺得無比的怪異。
“大姐,我不傻,你也不傻,顧鯤同樣也不傻,在正正負負之間,究竟誰纔是真正的勝利者,你有把握嗎?”
“我無所謂,我想贏就可以繼續玩下去,輸之前我一定撤的出去,在端雲省,你不用穆靖凱的力量也逃避不了他所給你帶來的正面負面影響,那些親近之人你不用,那些仇敵也一樣會來找你麻煩,我要是你,一定會將這些資源完全運用起來,一個省委組織部最有希望成爲下任部長的副部長,郭開復所具備的能量,你是小看了還是根本不屑於,到時輸了,可別哭鼻子。”田化冰話音落,人也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很是瀟灑的衝着穆竣擺了擺手,轟鳴的發動機響動引得街道兩旁的人分別側目觀看。
“瘋女人,無聊的瘋女人。”穆竣無所謂的眼神,他要的是田化冰以爲的重視,否則這女人指不定還有什麼幺蛾子,無所謂自然不能露在田化冰的面前。
吱!
韓米將車子停在穆竣身前,眼神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