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尚凱豐。
敢以如此方式介紹自己的,霸氣自不乏,否則也不敢用上海這座城市當作自己“名片”的前綴。
尚凱豐,在私募資金這一塊已然是當下的領軍人物,在國外的那幾年,以國外的資金來圈國內的錢,罵得難聽諸如賣國賊叛徒皆有之,回國後的名聲也並沒有好轉,要不是那些爲他歌功頌德的資金來源,今時今日的尚凱豐,依舊無法擺脫掠奪者的身份名片。
扈雍志起身迎了出來,在座的人,也唯有他纔有資格與尚凱豐以平等身份相互結交,一市之長的身份與他這資本大鱷,相互之間虛與委蛇正爲合適。
“尚先生,久仰久仰。”
“扈市長,你好。”
桌上之人,可謂皆是一方權柄的掌控者,也都有資格讓人介紹一下與尚凱豐握一下手,到了顧鯤之時,尚凱豐嘴角的笑容更濃:“顧區長,久仰大名。”
與扈雍志,也只是點頭一句你好問候,到了顧鯤,尚凱豐言語中的深意不言自明,你顧區長明顯是來針對我,別以爲省委常委的父親能夠給予你如何的支持。
接下來,尚凱豐將酒遞了上來,敬了一杯酒,說了一番話,沒有得到顧鯤正面的迴應或者說是沒有得到他想得到的迴應方式,轉身離開,衝着在座的人笑了笑,再多的話說了也是廢話。
“今日有幸能與諸位同桌共飲,也算是我尚某人的福分,一直以來都在國外飄着,這兩年回來承蒙大家的照顧,給了尚某人一碗飯吃,活的還算挺滋潤的,總覺得該懷着一顆感恩的心來面對一切,手頭有了點閒錢,還是做點實體穩妥,對未來也算有個交代,不至於真的把手裡這點錢都扔進股市掏不回來。”尚凱豐傲氣,顧鯤也不乏狂氣,面對着尚凱豐的話語只是淺笑並不作迴應。
我是無根浮萍,我手裡有錢不在乎砸下去,本來就是空無一物,什麼都沒了我也不在意,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別逼得我到時候什麼都不管不顧,到時大家臉面上都不好過——尚凱豐的潛臺詞。
我是一方政府官員,代表着政府的顏面,你一個搞私募資金的還想要威脅我,我會怕你,沒你還不成事了——顧鯤的潛臺詞。
說實話,尚凱豐也並沒有多少想要妥協的意思,否則當着扈雍志的面,只要稍微迂迴一下,並不難化解一些不該出現的隔閡,畢竟他的大批資金如果投入到這座城市,所能創造的價值將會超出市政府的預計。
而扈雍志呢,也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氣,尚凱豐不留餘地的話語,也刺激到了他,身爲一市之長自然也不會卑躬屈膝的對着別人低下高傲的頭。
說不歡而散有些過,以尚凱豐的登門拜訪而言,是挑釁還是在求和也難以有個明確的說法。以扈雍志等人的常規接待而言,是過渡還是等待變化也沒有個準確的答案。
不過被大家所公認的則是尚凱豐的到來,點燃了這一夜的澎湃激昂,也讓竹寮附近的熱情,衝襲了整個度假村,清場關門,到了穆竣這裡就是該“打狗”的時候了,陣勢擺開了,總不能半途而廢,而如何將接下來的戲演好,就是穆竣的活了。
江東區常務副區長的身份,限定了穆竣的行動範疇,有些話有些事,能說能做,不能說不能做。
裝彈放槍,穆竣裝彈,誰來放槍?亦或是,有人裝彈,穆竣怎樣放槍?
扈雍志有心要離開了,今日的局面愈發的詭異,接連幾條短信發進來,省裡面諸位大佬的舉動都在預示着什麼,今日的飯局和應酬都推了,都在各自的家中沒有外出。扈雍志那也是沉浸官場多年的老油條了,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夠聽出十之八九的內容,雖說自己是代表寧奉市委市政府來到這裡處理問題,可真要是出了問題,作爲市長,對下面區的掌控力不夠,連帶責任少不了。
聰明的甸榆縣領導,一個都沒有到來作陪的,也就唯有田元這個鄉黨委書記以爲可以靠近市裡領導,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在度假村內吆五喝六將黨委書記的派頭擺的十足,以爲得到了機會,直至此刻也沒有察覺到被捲入了這場風波之中。
楊平從最初的坐立不安轉換爲愛咋咋地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經這樣了,不管是顧鯤還是穆竣,任憑他們鬧去吧,左右作爲區委書記,這一次是跑不了連帶責任,要受到領導的責難批評。到要看看穆竣今天晚上究竟敢玩多麼大,是徹底跳出官場範疇沒有底線的任意胡爲,還是……
穆竣緩步走在度假村的主路上,嘴裡唸叨着:“江東區、甸榆縣……”
扈雍志、楊平、顧鯤,幾乎是同一時間接到了電話,區內幾大支柱廠商和國內外意向投資商都公開表示,對江東區未來發展前景並不看好,要謹慎進行後期資金投入,正在考察的要繼續加大考察力度加深考察時間。
這類電話多多少少都打到了省裡市裡領導的電話中,表示自己不滿的同時,也都道出了一些捎帶威脅性的話語,尤其是那些意向性投資考察的大型企業和投資商,道出的話語更具有殺傷力,對於省市領導的威脅力度更大。扈雍志接到了省長舒勇進的電話,作爲省政府的一把手,舒勇進剛剛參加完外事活動,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閒言碎語,畢竟江東區只是端雲省相對偏僻城市其中一個區,再有力量也不至於牽動舒勇進,不過當來自國有企業老總的電話打到舒勇進秘書手機上時,他不得不親自過問一下,江東區政治格局影響經濟格局,這在任何一級政府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能被容忍的存在,必須完全遏制不留絲毫餘地。
扈雍志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心下對穆竣的評價來了一個超大幅度的滑坡,一個政治不成熟的官員,無論他經濟搞的再好,水平再高,也別想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
看到扈雍志的表情,顧鯤樂了,無限接近於判了穆竣死刑,他沒想到穆竣會如此的衝動幼稚,竟然真的準備以要挾利誘打壓的方式來對付整個江東區政府,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私募資金掠奪者尚凱豐,聚攏數十億資金要將掠奪進行到底,超過十傢俬募資金欲參股,不明國外資金亦有異動,明面上的資金在十億美金上下。”
當這個消息接踵而來時,似乎穆竣被洗脫了出來,也有人再說,奚家不出面單憑穆竣有這樣的實力讓江東區的格局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嗎?尚凱豐的動作,給了大家最合理的解釋,以他做私募資金的資歷和而今在業界的聲望,完全有可能從遊擊資金到臨時莊,也完全有可能對一些老牌的上市公司進行惡性的股市強襲,說他可以威脅這些公司來終止在江東區的分廠,似乎更合乎常理也更說得過去。
有事了,自然是一二把手兩位的領導責任,先不說穆竣錯漏之處,楊平和顧鯤首先就要被各打五十大板,扈雍志被省裡領導電話提醒,已經等同於被點名批評,錯論錯之餘,怒火自然首先要發泄在身邊的江東區一二把手身上。
掌控!
作爲領導,無法對下屬進行掌控,合格嗎?
扈雍志的眼神中,透露出對楊平和顧鯤的警告,讓他們儘早處理掉這件事情,消除一切的壞影響,決不可讓江東區的招商引資受到影響,至於穆竣,容後再議。
市委書記榮經凱正在前來度假村的路上。
可以說從尚凱豐離開之後開始,這頓酒宴也就等同於結束,接連而來的電話,接連而至的各種相對匪夷所思的消息。
榮書記來了?
扈雍志與榮經凱是經過溝通的,晚上由他出面來解決這件事,怎麼榮書記又來了?
二十分鐘後,榮經凱與尚凱豐坐在了同一張桌上,榮經凱代表寧奉市歡迎大宏集團以及尚凱豐的私人資金到來,穆竣也位列桌沿,作爲招商引資的官方代表進行陪同。
鮮明對比,十足諷刺,當另一個竹寮內的人正爲了省裡領導電話愁眉不展之際,距離他們所在竹寮不遠的地方,有着本該同坐一個屋檐下的另一羣人,正在談着與之相對立的事情。
破壞招商引資,招商引資,究竟是誰在做着什麼?
穆竣的行徑,是在破壞還是在建立,扈雍志被圍在夾縫的當中位置尷尬,急轉直下的印象似乎並沒有穆竣放在眼裡,一步步安排走下來,將包括扈雍志、楊平、顧鯤在內的一衆人都圍了起來,藉着發展招商的大牌子,猛擊而下,誰是受傷者?
“扈市長、楊書記、顧區長真是好興致。”
洪濤看着走進來的馬峰和郭宇,也知曉今後將要面對來自這兩位的對立侵襲,而當她看到站在馬峰和郭宇身後的男子時,也不知是該憤怒還是該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