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鄉中心街區位鄰省級公路邊緣,在街區邊緣有着飯店、食雜店、旅社,平日裡最熱鬧的也就算是臨時站點迎來送往客運旅客,衍生了三輪摩的和過路出租車拉活的生意。
從甸榆縣、寧奉市和其它市縣來到這邊的出租車每日都有,與這裡當地的摩的司機也都算熟悉,相互之間還會介紹一些活兒,有些出租車司機還要跟當地人搞好關係,有些地賴子還要給上供,否則在城市裡拉了人賺了錢到這邊,返回路上要是再能拉上幾個不多賺一些嗎?這也就涉及到了當地的“潛規則”,你要上供的,否則不僅破壞你在街區內載客,一個不順心還會找人拾掇你,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在大口鄉這一畝三分地,一般外地出租車司機還真就不敢在這裡叫號。
凡事都有例外,也有在這裡關係硬的朋友多的,也敢在這裡宰殺“肥羊”的,很顯然,一看就是學生的男女,從寧奉市火車站拎着兩個小包打車到大口鄉,眼尖的出租車司機清楚判斷這是來投奔親戚串門的,這樣的客人不宰,尤其又是去自己的“地盤”大口鄉,豈能放過。
到達大口鄉之前,在車上司機就用一些帶有符號式的暗示話語給在大口鄉的夥伴發去了信號,到公路口集合。
都是幹這行的,物以類聚,缺德的傢伙也都回湊到一起,總幹這個也明白是來了肥羊,幫幫腔也是大家互惠互利,誰求不到誰,誰用不到誰,這邊的人到了寧奉市,不還得靠人家照拂。
早在出了寧奉市不遠的時候,這個剃着炮頭的司機就以車要沒油了,乘客先拿點錢加油爲理由,從穆晴的手中拿到了一百塊錢,路上交過路費的時候也是從穆晴手裡拿錢。
穆晴和男朋友魏平安,前者雖說古靈精怪卻一直是在強大的父兄羽翼下成長,有些在社會上經過了“多次實踐”和“羣體智慧”製造出來的招數,根本也不瞭解;至於這個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男朋友魏平安,雖不是典型的書呆子卻也是自命清高的清流坯子,對人情世故方面差了很多,家庭條件限制了他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刻苦學習,將一切的力量都用在了書本質上,唯一一次證明了不是徹頭徹尾書呆子的行徑即是主動了一回在高三追求了穆晴,併成功將這新轉來便成爲校花的女孩子拿下。
不太圓滑卻又不失圓滑的老實人,這是奚經緯給出的評價,對於一項活蹦亂跳習慣了的女兒,有這樣一個順着她又不失優秀的男孩子,作爲母親奚經緯並不反對。
正是這樣兩個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獨自出門的孩子,在課程表允許的條件下找了幾天空閒時間,從京城乘火車到了寧奉市,潛意識裡穆晴也沒有害怕,在出租車中人家說什麼是什麼,反正到了地方就能見到哥哥,那時萬事有哥哥在,也不需要害怕。
惡人往往都是蹬鼻子上臉,越是軟柿子他越想好好捏一捏,越是捏着軟越是覺得不過癮,似要將對方全部榨乾纔會罷休。
“大兄弟,到地方了,你們下去吧?”司機將車子停到了燈光昏暗的公路旁,手剎一拉,示意兩人可以下車。
“這是哪啊?”穆晴眼珠一轉,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就是大口鄉啊,看到沒有,路燈那就是大口鄉的正街。我們這車子不讓進去,你打個摩的就好了。”
“哦。這是三十塊錢,給你。”
“欸!這不對啊,小姑娘,咱們可是說好了的,包車來是一百八十塊錢。”
“路上不是又加油又給你交過路費了嗎?”
“這可不對小姑娘,我們說好的,我送你們到這裡的車費是一百八十塊錢,至於其他的費用都是乘客自理,一看你們就不是寧奉人,我們這裡就這規矩。”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
“你們也沒問啊,我以爲你們知道。”
爭論由此開始,緊接着即是五六個大老爺們從遠處圍過來,雖不是夜半三更,但也是八九點鐘,好漢尚且不吃眼前虧,更何況聰明的穆晴,只是這丫頭從小就有父兄的倚仗,吃虧的事情不幹,包裡有錢卻不想掏出來,她潛意識裡就將這個問題當作了對哥哥的挑戰,腦子也快,知道哥哥最近還生自己的氣,正好將計就計。
說實話,穆晴有些怕,她不怕這些人能夠跑得了,怕吃眼前虧犯不上,穆靖凱不止一次的告訴她,作爲男人,遇到事要挺直腰桿,不能退讓的事情即便是脊樑骨打斷也要站着;可女人不同,要懂得審時度勢,有些虧男人可以吃女人不能吃,吃了一輩子都會後悔,適當的妥協和忍讓求得暫時脫身的機會纔是王道。
穆晴並不是有意欺瞞穆竣騙他,而是要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出串門親戚無可奈何的一面,想來這幫人也是橫行霸道慣了,不會以爲來送錢的人能夠拿他們怎麼樣。
從小到大,穆竣爲了妹妹打了不少仗,不管是小夥伴還是同學,只要是欺負妹妹的他都不會放過,又有一個要打可以必須打贏必須自己扛這等思維的父親,動手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站在昏暗的燈光下,穆竣冷着臉聽着穆晴將事情的原本始末道出,幾個地賴子也沒有認出來這位就是如今在大口鄉如日中天的穆書記,關鍵是他們白天要麼在跑活兒,要麼就是喝酒打牌,也不會去關注什麼招標之類的,也就自然不會認得穆竣。
“給他二十八塊錢,剩下兩塊錢坐摩的進街。”隨着穆竣的話音落下,司機不幹了,梗着脖子斜看着穆竣:“小子,跑這耍橫來啦是吧,告訴你,坐車給錢天經地義,少一個子兒都不好使。”
“我已經把錢……”穆晴話沒說完,司機狠狠的衝着一旁啐了一口:“呸,誰看到了!”
“走,去派出所解決。”穆竣真懶得跟這樣的人費口舌,如果自己不是這裡的黨委書記,就這幾個雜毛,放倒就完了,廢話什麼用。
“誒呀,小子還挺橫是吧?”司機自然是不願意去派出所,哪怕那裡有熟人,也不值當,不過一二百塊錢,伸手就抓向穆竣的脖領子。穆竣一伸手,如鐵鉗一般抓住對方的手腕,微微用力,就見對方哎呦一聲,身子不自覺的蜷曲下蹲,面上滿是痛苦表情。
“靠,幹他。”旁邊幾個大漢人未動聲先到,還有從懷裡腰間兜裡掏出卡簧刀的,有從一旁撿起磚頭和木棍的。畢竟不是專業的地痞流氓,能夠嚇退總比動手要強,哪怕是可以打倒的對象也不會輕易動手,以後還要在這條街上混飯吃,誰沒有個三親六故,惹出麻煩大家臉面上都不好看。
穆竣一瞪眼,一隻手將妹妹和魏平安拉到自己身後,狠厲之色一閃即逝,本能沒有讓他感覺到危險,對面的幾個男人也沒有出手傷人的氣勢,可身邊有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傷到他們得不償失,想到此就準備伸出手掐住這出租車司機的脖子,以此來搏得全身而退秋後算賬的機會,孰料就在此時,寂靜的公路上傳來了急剎車的聲音和無數大燈閃耀的光芒,十幾輛摩的內下來了二十多人,還有人從遠處跑過來,一個個怒氣衝衝的喊着。
穆竣眉頭一皺聽得對方喊聲隨即鬆開,掐着司機的手也鬆開,就聽得那些人嘴裡不斷的喊着:“大家快來,有人要打穆書記。”
就在幾分鐘之前,那輛拉着穆竣而來的摩的司機一看到那幾頭爛蒜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知道對方胡攪蠻纏肯定是在訛錢,平日裡也見得多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好,可今日不行,誰的錢都能被訛,唯獨穆書記的錢不能被訛,那樣回家都沒臉去見爹孃和村裡鄉親,穆書記爲了大口鄉辦了這麼多事,那就是大口鄉所有鄉親的父母官。
父母二字,可不是誰都能夠帶到自己的官帽子上。
開着車子向街區跑,一腳油到了人多的區域,只喊了一嗓子,就有摩的和附近的商戶、飯店內吃飯的客人紛紛跑了出來。
“穆書記挨欺負了,大家出來幫忙。”
跑過來之後,之前那些在公路邊還零星“趴活兒”的幾輛摩的內司機也聽到了喊聲,大燈一開,拎着幾乎輛輛車中都常備的鐵棍扳手等物就下了車衝了過來。
三十多人瞬間就將這幾個地痞賴漢給圍住,遠處得到消息跑過來的羣衆稀稀拉拉形成了一條長龍,幾家飯店內吆五喝六吃飯的人得到消息,都沒少喝,看着桌上的好菜好酒,誰帶來的,要不是穆書記帶領着大家致富,閒來無事還能跑到飯店來喝好酒吃好菜?在家小毛菜喝上散裝白就是好生活了。
“MLGB,我看誰敢欺負咱穆書記,弄死他。”
“抄傢伙。”
民風彪悍,酒精作祟,從公路旁的小飯店到街區內的飯店,就連商鋪的服務人員飯店後廚的大師傅都跑了出來,人是越聚越多,在夜幕下形成了一道獨特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