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快到的時候,有一件重要的事擺上了張明的工作日程。
那就是給領導拜年。
在官場,拜年是一件大事。年拜的好,四季平安,升職有望。不拜或者拜得不到位,那就麻煩不斷,更談不上升官了。
對個人是這樣,對一個集體也是這樣。
對官場的人來說,拜年,正從一種風俗演變成一種潛規則。
張明必須考慮好兩個層次的拜年活動。
一個是代表單位拜年。這筆錢可以由單位的小金庫裡拿出來。上級各部門的領導,都要去應付應付。
一般的副職幹部那裡,不必要自己親自去,派副局長或辦公室主任去一下就可以了。禮物也是意思意思就成,表示的是一份尊重。一般情況下,他們也知道自己的份量,不會對你送禮的多少說三道四
但是幾個主要領導那裡不能馬虎。人必須親自到,不親自去不爲敬。禮必須要厚重,不厚重不爲敬。
送禮不說,主要是要去表一下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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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委書記、縣長、地區教育局的局長和副局長,他都一一拜到。
這些拜年的費用自然都是公款報銷,所以大多數單位的領導都是乘這個機會向領導大獻殷勤。這是跑官要官的好時候,也是封官許願的好時候。
張明任教育局長只有半年,還沒有到屆滿挪位的時候,自然也不會向領導提什麼個人要求。
張明到是第一次到馬書記家。
馬書記家在縣委大院一號樓。說是一號樓,其實也並沒有編號。只是因爲馬書記搬到了這個別墅式的小摟,這棟樓樓以人貴,就自動被大家稱爲了“一號樓”。
一號樓外觀樸素,但內部裝修卻很精緻。既顯示出了主人的低調,又不失主人的身份。
張明準備的年禮是一個紅包,裡面是五千元錢。多了送不起,少了拿不出手。買東西太顯山露水,不如送錢最實惠。
張明去的時候,水利局的王局長剛出來,見張明來了,說:“等一會吧,裡面還有一個人。不好操作。我幸虧出手早,不然就尷尬了!”
王局長因爲找張明辦過幾回事,所以說話毫不隱晦。他說的也是實情,送禮和談戀愛一樣,不宜有第三者。當着幾個下級的面,領導也不好意思收禮。
張明只好叫小李把車停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坐在車裡等。
等了一會,卻聽見裡面嚷嚷了起來。張明往窗外一看,發現馬書記正站在門口罵一個人。
“你給我滾!”
被馬書記往外趕的人一邊後退,一邊說:“馬書記,我只不過想表達一下心意而已。您何必大動干戈呢?”
馬書記怒斥道:“你少廢話,再不走,我就叫紀委處分你!”說完走了進去。
那人只得從地下撿起一個檔案袋,紅着臉離開了。張明看了看那個檔案袋,好傢伙,裡面少說也有五萬。
走過張明的小車時,那人還小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傻逼!這麼好賺的錢都不知道賺?假正經!”
張明看了看來人,原來是馬道遠。前任教育局常務副局長馬道遠。
他來幹什麼?莫非是想東山再起?
張明想,馬書記剛發過脾氣,此時再去送紅包,馬書記會不會也把它丟出來,把自己推出來。
不管他,進去再說,相機而動。
這幾天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的,今天不去,計劃就被打亂了。按他的打算,到馬書記這裡後,還要趕回省城。老父親拿了兩袋米來,說是沒打過農藥的,專門給懷孕了的盈盈吃。老人家說:“咱們家的孫子,要吃最好的米。我用兩分地,專門爲他們種沒有污染過的大米。一定可以生一個健康的胖小子!”
他想當然地以爲盈盈懷的一定是兒子。
張明敲開門,馬書記見是張明,一臉的怒色立即轉化成一團和氣。領導就是領導,臉色的轉換非常快,之間幾乎沒有什麼過渡。
“張明,你可是我們家的稀客啊!快請坐!”馬書記熱情地說。
“慚愧慚愧!”張明不知道怎麼回答好。因爲他不明白馬書記說他稀客的真正意義。是一句簡單的客套話,還是在埋怨他來的次數太少。只好含糊其詞得說“慚愧”
馬書記說:“你可能也看到了,剛纔肺都快氣炸了!有的人想當官,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他公開地要和我做生意,裸地提出要出錢買官當。”
張明說:“是馬道遠嗎?剛纔我看到了。他的處分還沒有撤消呢!就開始癡心妄想了!”
馬書記說:“上次如果不是出於方方面面的考慮,他早就進了班房了。居然還敢到我跟前來要官。以爲我是那種沒見過錢的主,他真是瞎了狗眼了!”
張明聽他這麼說,知道今天這個紅包拿不出手了。不然就成了“瞎了眼“的人了。
但是今天既爲拜年而來,不表示一下絕對不行。
與是張明說:“馬書記,今天專程是來給您拜年的。感謝您一年來對我的關心。我也沒準備什麼厚禮,就帶了兩袋大米,長起來是沒打過一次農藥的,純天然的,吃起來絕對放心。等會我叫司機給您送上來,希望你能笑納!”
馬書記說:“這東西好!現在有些東西我都不敢吃了。既然你有這份心,我就收下。”
張明就打電話叫小李把米送進來。他說:“您先吃着試試,如果覺得好,我再給您送。”
“好!好!好!”馬書記高興地說。
本來是爲未來的兒子預備的,卻給了馬書記。馬書記享受的是寶貝兒子的待遇啊!張明心裡說,爲了老子,只好委屈一下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