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會來到了西岸,見老槐樹下幾個老漢蹲在那裡下棋、打撲克,便小心翼翼地推着自行車想從他們的身邊過去。吃呀,喝呀,俊呀,醜呀,兒媳好啊壞的,男人誰少肺誰精明的,老頭兒閒扯着,見龍山會整一個落湯雞,都直搖頭,一個退休的老幹部說:“莫問天,天有不測風雲;‘試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另一個老農說:“胳膊還能擰大腿嗎?!”
“那看你的腿是仙鶴腿還是大象腿?”龍山會反問道。可是那個說話的人,頭也不擡頭依舊下他的棋。
“山子!山子!你過來一下。”
龍山會一聽,傻了!龐海燕來幹什麼?她怎麼知道的?
龐海燕走到龍山會的身邊,見他渾身溼漉漉的,心疼地說:“於老師的船不是在河裡嗎?你過河不涼啊?現在不是酷夏啊!”
“沒事!大媽!我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事呢。”
細心的龐海燕還是觀察到龍山會臉上帶着怒氣,問道:“你真的沒事?”
“大媽!我有個急事找耿鳳凰。你見她來過嗎?”
“他早上來過,仙薈也跟着來。早飯的時候,還吵呢。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我沒有注意。”龐海燕領着龍山會到了大槐樹下的一個庭院裡。
原來,山本一郎的故事傳到了上級領導那裡,爲給上級一個圓滿的交代,小龍河街道龐書記和中心小學耿鳳凰校長一合計,決定撤銷龐仙薈槐樹園小學校長職務,龍山會因包點被牽扯進去,免去教研室副主任職務,任命槐樹園小學校長。誰知,龍山會一上任不見了老師。從憨叔那裡知道:民辦教師上訪了,很可能聯繫了周圍的鄉鎮。龍山會和街道好容易聯繫上了,看電話的說領導們出外學習去了。他只好去耿鳳凰的養父家找,誰知撲了個空。
“早上還在呢。現在說沒就沒了啊!耿鳳凰不是到黨委,就是回中心校去了。”龐海燕說。
龍山會電話打到中心校,沒有人接。又打到槐樹園小學微機室。“找一下耿鳳凰。”
“你那位?”接電話的是龐仙薈,“請原諒我不再是槐樹園小學的校長了,有事找龍山會。”
“我就是龍山會!不是找你,找天翔叔。”
“你這個兒!生你爸的氣啊!你多少還是個學區校長,可我什麼也不是。”
“我沒有心思給你開玩笑。再耽誤了時間,他們去了縣城。別說你一個學區校長,就是教師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媽啊!他們上訪啊!天翔跟龐順行走了,具體幹什麼,你找龐書記問吧。”
龍山會按龐仙薈提供的號碼拔通了黨委辦公室電話,也不問是誰就喊:“有些人要進城鬧事。我要親自找龐順行書記。”
“他不在!不可能吧!羣衆上訪。”
“耿鳳凰主任在嗎?要不請她接電話。”
“哪個耿鳳凰?”對方莫名其妙。
“龐順行的夫人啊!這還不知道?!”
龍山會終於和耿鳳凰取得了聯繫。耿鳳凰剛洗過澡,突然接到龍山會的緊急電話,那敢怠慢,先吩咐龍山會,“那你通知她,老師們在暗渡陳倉,你抓緊去河岸堵住他們。”再打電話給司機小王,小王也跟龐書記走了,只好自己取來摩托車駛向小龍河畔。正趕上於槐江載着羣衆回到渡口,便向於槐江頻頻招手。
於槐江一邊搖着船槳,一邊望着對岸的耿鳳凰,一雙誘人的大眼睛,但眼簾紅腫,像是哭過。往日那紅潤的臉蛋被汗水洗得有一點蒼白,左嘴角的那一顆美人痣也無過去的微笑。
等船靠了岸,“快,把民辦教師馬上追回來。”於槐江說話間,耿鳳凰上了船。於槐江遞過一個魚簍子,讓她坐下。她有些難啊!再說簍子裡還有翻騰的魚蝦,就扶着船弦,半蹲在那兒。
“浪大,船不穩啊!順行帶你好嗎?”於槐江問。
“還行!”耿鳳凰望着於槐江,苦笑了一下。耿鳳凰嫁給龐順行之後,並沒有給龐書記帶來幸福。龐書記依舊像娶了雪蓮一樣,將感情的烈火去點燃耿鳳凰冰冷的感情。可是等到在她的身上等到溫暖的時候,她癱軟的身體卻像潑了冷水一樣。於是婚姻的天空就佈滿了陰雲,面對這一切耿鳳凰她忍耐着,一次次去愛撫他,安慰他,給他信心和希望。然而書記只是許願、發誓、吶喊、漫罵,狂叫,後來發展到瘋狂,讓她的雙手累得痠疼,可是他再也挺不起來。他想的是那風騷浪漫的妙齡伴娘,他沉默不語,怒目而視……
耿鳳凰上了船,攏了攏秀髮,依舊望着半清半渾的河水。於槐江抽着古老的長煙袋,嘖嘖幾口,往船上敲着菸灰,吹了幾口,又開了話匣子:“他對你沒有什麼不好。古人云,‘嫁狗隨狗,嫁雞隨雞’不是沒有道理。他有錢有權了,做女人跟着享福、富貴;如果他栽了,你必然跟着受罪。教師們到黨委反映情況,他們躲着總不是個辦法。勢態大了,誰也難以收場。爲了一個教學樓,鬧到這般地步?你還是好好勸他,勸勸老師們,到岸了!”於槐江將船停在大槐樹下。
耿鳳凰來不及寒暄,提着裙子上了岸。見龍山會的車子放在老槐樹下,疾步去問樹下的老人,“你們見沒有見過龍山會來過?”
一個個瞪着眼睛裝着不認識,也不言語。
龐海燕聽有人說話,推一輛自行車走出了柵欄,看見耿鳳凰過來,就如實說:“龍山會剛纔來過,情緒有點不對。”
“他真的來過?”耿鳳凰問。
“我什麼時候,給誰說過謊啊?”
“他是不是來勸你,上訪啊?”
“鳳凰!你想想我文革的時候,受那些苦我找誰申訴啦?現在我們遇上好年景,感謝還來不及呢。當然都盼着轉正,需要耐心等待吧。”
“教研室副主任被免了!他來幹什麼?”
“倒不像是埋怨降職,爲教師上訪的事來找耿鳳凰。”
“龐海燕,他在哪?”
“溼漉漉的一身,不可能走遠。那不?車子還在大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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