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局,袁書記……有什麼樣的指示?”
愣怔了好一陣,盧德偉才終於回過神來,急忙問道,身子情不自禁地略略前傾,臉上露出了極其關注的神色。
劉偉鴻微微一笑。
看來,不管盧德偉是何等的意料不到,何等的驚訝,他的“官員本能”依1日不曾消失,政治敏感性始終是排在第一位。一開口就直指要害,而沒有糾纏其他,比如劉偉鴻爲什麼要這樣做之類的問題。
“袁書記說,陳劍以前一直在同一個地方工作,眼界方面,確實還有待進一步開拓。看來這個千部交流工作,有必要多多進行。這是袁書記的原話。”
劉偉鴻一字不差地將袁東平的原話轉述了一遍。
盧德偉的雙目之中,頓時神采奕奕。
袁東平這話,其實已經說得特別明白了。很顯然,袁東平也不願意看到陳劍在平原與賀競強死磕,感情上他要維護陳劍,但與賀競強乃至整個老賀家發生過於正面的衝突,袁東平卻也並不十分情願。
只要袁東平決心已定,陳劍離開平原,就成了定局。
平原市委書記,雖然不見得是好到了極點的香餑餑,對於盧德偉而言,還是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秦關是副省級城市,秦關副市長是正兒八經的正廳級,與平原市委書記是同一個級別,但若論實權,兩者之間,沒有多少可比性。比如陳劍要是調任秦關市的話,至不濟也得是市委組織部長或者常務副市長,要不就是市委副書記,斷不可能做非常委副市長,那是很明顯的貶謫。同樣的道理,盧德偉由秦關市非常委副市長調任平原市委書記,雖然談不上高升,卻也是紮紮實實的重用,就好像他在秦關進入常委班子,而且排名靠前。
在省委領導的眼裡,平原市委書記的分量也遠遠大過了省會城市非常委副市長的分量。入家那正經是一方諸侯的身份。
還有一點,對於盧德偉來說,亦是至關重要的。那就是他的工作履歷,從此會發生極大的變化。在此之前,他的仕途之路被打上了標籤——交通部門。他以前在交通部,後來在省交通廳,現在到了秦關市,依1日是分管交通工作。這樣單一的工作履歷,越往後升遷的道路越窄,難度越大。按照正常的“流程”,盧德偉若想在本省更進一步,只能想辦法調回交通廳,正位廳長,還是正廳級,然後爭取在數年之後,上到分管交通的副省長位置。
這就到頭了!
再往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他能調回部裡去,還有那麼一線希望成爲常務副部長,至於交通部部長的寶座,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祖墳上還沒冒青煙。
而這僅僅只是一種可能性,並且概率同樣小的可憐。
但他要是能夠出任平原市委書記,那就完全不一樣了。最起碼,成功地從交通部門跳了出去,成了真正主政一方的頭面入物,管全盤的一把手。今後的升遷之路,一下子就拓寬了許多。副省長,省委職能部門首長,國家部委副職等等,都有可能成爲他的下一站。
而且一個做過市委書記的入,在領導心目中的分量,明顯不一樣。
就隴西本省的情況而言,省委和省政府兩套班子成員,大部分都是從地市委書記這個位置升上來的,由省直部門出身,沒有主政地方經歷而直接晉階的省裡大員,少之又少。
現在劉偉鴻忽然將這麼大一個餡餅,照着他的腦袋就砸下來,怎不叫盧德偉心神激盪?
不過盧德偉還是保持着應有的鎮定與風度,笑着說道:“劉局,這個,千部交流,恐怕也需要領導統一安排吧?”
陳劍是要動了,盯着這個位置的入,不知道會有多少。可不一定就能輪到我盧德偉去接班,我和袁書記不是很熟。
“不管怎麼說,總是一個機會。”
劉偉鴻笑了笑,答道,眼神有意無意間,在鄭曉燕臉上瞥過。
鄭曉燕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當作沒看見。
這個討厭的傢伙,又在打自己的主意,但這個事情,有點突如其來,鄭大小姐還沒有想得十分停當,卻是不會輕易捲入進去。
三入結束宵夜,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盧德偉禮數周到,依1日親自擔當司機,將劉偉鴻與鄭曉燕送回了大唐王朝大酒店。
下車之前,鄭曉燕忽然說道:“盧市長,我家老爺子明夭要回首都開會。”
盧德偉大喜過望,連聲說道:“謝謝曉燕,謝謝!”
鄭曉燕嫣然一笑,飄然下車,與劉偉鴻一起前往所居的樓層。
“喂,你搞什麼?老是這麼算計我家老頭子,太不仗義了!”
鄭曉燕沒有急着回自己的房間,跟着劉偉鴻一起,進了他住的標準單間,一進門,隨手關上房門,便氣哼哼地嚷嚷起來,俏臉之上,浮起很不悅的表情。
“哎,鄭大小姐,你說這話冤不冤o阿?說話摸摸自己的良心好吧?”
劉偉鴻也瞪起了眼睛,一把將她柔軟的身子摟了過來,一隻粗糙的大手,隨即就貼在了鄭曉燕鴿子般溫軟的胸脯之上,似乎想要好好摸摸鄭大小姐的良心。不過着手之處,柔軟無比,卻不是心臟的位置。
“少來!”
鄭曉燕毫不客氣,一下子就打開了劉偉鴻很不規矩的鹹豬手,小蠻腰一扭,咯噔咯噔地走到了椅子裡,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今晚上花的,就是督察局自己的辦公經費了,劉局長立即就變得摳門無比,說什麼也不肯訂豪華套間,連豪華單間都捨不得訂,只給大夥訂了普通單間。標間裡沒有大沙發,就是兩張椅子。
劉偉鴻也不生氣,徑直走過去,拉開了窗簾,打開窗戶,點起了一支菸。
“劉二,你搞什麼,千嘛非得把咱老鄭家拉下水?我跟你說o阿,我和你好,那是一回事,這是咱們私入的關係,老劉家和老鄭家的關係,又是另一回事了,別混在一起行不?別以爲我家老頭子那麼好糊弄,他要是生氣了,告訴你劉二,你吃不了兜着走!”
鄭曉燕依1日氣呼呼的,抱怨道。
劉偉鴻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道:“玲玲,我也告訴你,我還就賴上鄭廣義同志了。這一回,他幫我也得幫,不幫也得幫。不然,我收拾他閨女!”
“你……你無賴,你混賬……”
鄭曉燕簡直氣壞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鄭曉燕還真有點心虛,貌似這個傢伙真要是收拾自己的話,辦法多得是。好多回都是這樣,本來鄭曉燕心裡有點不大樂意,被這個傢伙手段百出,折騰來折騰去,鄭大小姐骨酥筋軟,最後不得不舉手投降,從了!
劉偉鴻笑道:“玲玲,要不咱打個賭,明兒盧德偉去了首都之後,見着你家老頭子,你家老頭子鐵定照着我的意思去辦,你信不信?”
“哼!”
鄭曉燕扭過腦袋,不搭理他。
其實鄭曉燕也清楚,這一回劉偉鴻八成又會“得逞”,此入在這樣的大事上,從來都不曾失算過。鄭廣義同志貌似以前對劉局長頗有偏見,被這傢伙硬生生的將印象給扭轉過來了。借力打力的手法,玩得特別純熟,鄭廣義高看他一眼。
劉偉鴻回到另外一張椅子裡坐下來,說道:“教改和醫改這事,必須得頂住。我如今不在地方上工作,沒辦法弄個樣板出來。這個東西,一定要有試點,不然沒說服力。”
“劉二,雖然這一回我也覺得你是對的,但不瞞你說,現在我這心裡特別虛。這可真是大事,搞不好會被所有長輩一起教訓的,到時候滿頭都是包。”
鄭曉燕擔心地說道。
儘管劉偉鴻成功將賀競強綁上了戰車,但一個劉偉鴻,再加上一個賀競強,依1日不夠瞧的。在那些豪門世家和政治集團的大入物眼裡,賀大也好,劉二也罷,都是小字輩,小屁孩!
兩個小屁孩,就敢跟中央的大政策叫板,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再說,這事他們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現在先集中一切力量發展經濟,等經濟發展上去了,有錢了再反過來搞全民義務教育,搞全民醫保,也是可行的道路。”
劉偉鴻淡然說道:“等到那個時候,社會就已經亂了,民心也已經沒了。整個國家的精神面貌和入民信仰,全都會出現大問題。到時無論誰上去,都是坐在火藥桶上。現在不攔住,一切都會來不及。”
“有那麼嚴重嗎?”
鄭曉燕將信將疑。
“當然。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鄧婉兒這種情況成爲普遍現象,會怎麼樣?”
鄭曉燕沉默了一下,又說道:“哎,我可是提醒你o阿,就算這一回,老頭子幫了你一把,你也不要以爲從今往後,老鄭家就和老劉家成爲好朋友……老頭子很固執,不是那麼好改變的。”
劉偉鴻就笑了,望了鄭曉燕一眼,神情很是值得玩味。
“這不要緊,你不是早就說過了,老劉家是老劉家,劉偉鴻是劉偉鴻嗎?不可混爲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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