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去江南,真是你的提議?”
雲雨裳嫵媚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死死盯住對面的劉偉鴻,問道。
這是在京城某個西餐廳裡。
改革開放六七年,西風東漸……些洋玩意也逐漸的開始進駐共和國的首都。雖然幾個月前的那場巨大政治風暴,導致很多外資公司紛紛撤離,以美國爲首的所謂西方民龘主國家,也紛紛舉起了制裁的大棒子,叫囂着要如何如何,但商人逐利,乃是天性。政客們炮製出來的種種制裁方案,阻止不了商人追求利潤的天性。首都城裡的洋玩意,還是越來越多了。
雲面裳非常喜歡西餐廳的風格,覺得在這種餐廳無論是用餐還是喝飲料聊天,都非常之棒。西餐廳和國內傳統飯店最主要的區別就在於環境優雅,清靜,內部設施和佈置更加合理,更加人性化。
進西餐廳的客人,大都比較自覺,在意自己的形象,一般不會大聲喧華吆五喝六地猜拳、行酒令這種情形,通常不會發生在西餐廳內。
昨天劉偉鴻剛剛離去,雲漢民就接到了劉成勝親自打過來的電話。劉成勝打着哈哈告訴他,已經正式向中央推薦了雲漢民,而且很隱晦地提到,此事的“首倡……”就是劉偉鴻。
這個事情讓久經風浪的雲漢民也愣怔了許久。
如果說劉偉鴻還有可能信口雌黃,劉成勝絕不會。
何等身份?
雲漢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他一個朋友又打了電話來。這個朋友是在某位巨頭辦公室工作的,也向他證實了劉成勝的言語。
雲漢民震驚了好一陣,才坐了下來,慢慢思考這其中的奧妙。
雲雨裳則是迫不及待地給劉偉鴻打了電話,“命令”他立即“滾”出來,老實交代。
劉偉鴻自然不敢“抗命”,乖乖地“滾”了出來,屁顛屁顛的,跑得賊快。佳人有約,劉二哥能不跑得快點麼?
不過到了西餐廳,劉二哥的表現就不怎麼的了,刀叉齊施,只顧對付一客牛排,似乎壓根就沒聽到雲姐姐說什麼。
“哎,我問你話呢!沒吃早飯啊?”
雲雨裳對劉偉鴻這個表現十分不滿,鼓起嘴巴,嚷嚷道。在劉偉鴻面前,雲雨裳偶爾也會露出小女孩的心性。當然,多數時候是以大姐姐自居。往往雲雨裳露出小女兒情狀,就是她最開心之時。
“別急別急,這牛排不錯,你等我吃飽了再說……”
劉偉鴻頭也不擡,含含糊糊地說道。
“你……你想急死我?”
雲雨裳幾乎就要跺腳了。
“嘿嘿,不哈……反正啊,一時半會,你爸別想把你嫁給賀競強了。他奶奶的,想娶你,門都沒有!”
劉偉鴻惡狠狠將叉子插進一塊牛扒,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粗話。
雲雨裳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她知道,爲了這個事,眼前這個傢伙,可不知想了多少鬼主意,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不讓她嫁給賀競強。
劉偉鴻就是這樣的,有時斯文有禮,真像是個有教養的伸士,有時把臉一抹,就變得“猙獰可怖……”滿嘴髒話,還喜歡動手動腳。
雲雨裳偏偏就喜歡這種性格。像賀競強那樣的,一天到晚板着個臉,只知道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真要嫁給他,悶也悶死了!
既然到偉鴻這麼說了,雲雨裳倒也不再催促,端起一杯鮮榨果汁,慢慢喝着,一雙妙目,不住在劉偉鴻臉上溜來溜去。被她這樣直勾勾地盯着看,劉偉鴻倒也習慣了,沒有什麼不適應,依舊有條不紊地切着牛扒,一塊一塊地送進嘴裡,大快朵頤。
好不容易,劉二哥幹掉了那塊牛排,這才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露出十分愜意的樣子。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雲雨裳又着急起來。這麼大個謎團壓在胸口,不弄清楚了,着實不行。
爲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雲漢民有點亂套,已經沒心思和她討論“結婚的日子”了。
劉偉鴻笑着說道:“基本上,情況就是我在你家說的那樣。昨天中午吃完飯後,在我大伯家的客廳裡,大家聊到了這個事情,我就提了一嘴,說雲伯伯去京華市任職最爲合適。我大伯也覺得有道理,所以就同意向中央推薦雲伯伯。”
“你提的?你爲什麼要提這一嘴?”
雲雨裳緊盯不放。顯然劉偉鴻這樣簡單的解釋,決不能令她滿意。雲雨裳儘管不是十分關心政治,但出身豪門,對這些東西也並不陌生。她很清楚,在這樣的問題上,由劉偉鴻這今年輕人“首倡”,劉成勝居然還接受了,就絕對不簡單。
到偉鴻必定不是心血來潮,信口開河亂說的。
“簡單說吧,雲伯伯現在可能遇到了一點困難,所以他老人家急着要把你嫁給賀競強,希望老賀家能在關鏑時刻幫一把手…………
“去去去,我爸就那麼勢利啊?他那是關心我。嫁給賀競強,安安穩穩的做官太太,有什麼不好?”
雲雨裳立即就打斷了他,很不滿地說道。
在實裡,雲雨裳和老頭子頂嘴,但現在劉偉鴻說得這麼直白,雲雨裳又不樂意了。一邊是老子,一邊是朋友,無論哪一方被“指責”,雲雨裳都不高興。
“對對,關心關心,哪有老爸不關心女兒的?是我說錯話了,我檢詩!”
劉偉鴻立即舉起右手,做檢討的模樣,心裡暗暗好笑。女孩子嘛,總是這樣的。你要是單聽她嘴裡怎麼說就想去判斷她心裡怎麼想一輩子也摸不到門道。
“這還差不多!”
雲雨裳白他一眼,隨即嫣然一笑。
劉偉鴻被這風情萬種的一笑弄得有點熱血沸騰,不過也不敢隨便表露出來。他以前,着實對雲雨裳沒有“非分之想”。剛剛重生,還有點“適應”不過來,腦海裡全是時光倒流之前,兩人之間的差距。那時候,雲雨裳如同她剛纔所言的,是高高在上的官太太貴夫人,賀競強官居省委書記之職雲雨裳作爲他的合法妻子,自然也是十分尊貴的。而他劉偉鴻,不過楚南省農科院一個落魄的副研究員,還打着光棍。如果沒有幼年時期那一段青梅竹馬的交情,這樣兩個人,壓根就湊不到一塊。劉偉鴻豈敢胡亂生出高攀之意?而且,就算重生了有了先知先覺的優勢未來也依舊不是能完全把握的。老劉家雖然躲過了第一劫,是否能在數年之後躲過第二劫,仍然是個未知數。劉偉鴻對自己的前景,也不敢十分樂觀。越是這樣,就越是不能隨意去親近雲雨裳。
但是,他知道雲雨裳不喜歡賀競強,上輩子一直鬱鬱寡歡。
所以現在有機會了這段婚姻一定要阻止。在這個阻止的過程之中劉偉鴻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態已經在悄悄地起着變化。一種他自己都不敢十分面對的變化。
然而,變化確確實實在發生着!
這一點,劉偉鴻騙不了自己。
“又犯傻了!”
見劉偉鴻發呆雲雨裳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劉偉鴻如夢方醒,有點慌張地將目光從雲雨裳的臉上移開咳嗽了一聲,說道:“咳咳,這個……我就想着吧,老賀家不仗義,還有老劉家呢。雲伯伯也就是暫時碰到點困難,邁過這道坎,就沒事了。”
雲雨裳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不過還是問道:“那,你又怎麼能肯定,你大伯會同意你這個建議?”
劉偉鴻就笑,端起杯子喝了。果汁,悠悠地說道:“這個事情,說起來就比較複雜了,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沒關係,你說。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不要緊,咱們有時間。”
雲雨裳緊盯不放。她現在所從事的生意,對於官場上那套勾心鬥角的把戲,也得拎得清才行。不然……不小心就有可能犯了忌諱,把事情辦砸了。
有個時候,光靠家族的大牌子不管用。總不能事無鉅細,都把老雲家的招牌打出來,這樣子幹得多了,就不靈光。
官場上都講究個人情往來,光是要人家幫忙,沒有回報,人家哪裡肯幹?
所以,如何摸看這些門道,利用各個官員之間微妙的關係來平衡利益,就顯得尤爲重要。大部分下海的太龘子黨,對這個都是門清。
雲雨裳也想補上這一課。
劉偉漓就知道躲不過了,只好開始給雲雨裳分析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當然,是有選擇性的分析,凡是對老雲家“不敬”的話題,劉二哥都小心翼翼地加以“美化處理”。不管他對雲漢民的觀感如何,至少當着女兒的面說老子的不是,肯定不對。
劉二哥不能幹這種蠢事。
至於對老賀家,那就不必客氣了,能描多黑就描多黑。這些話,總會經由雲雨裳傳到雲漢民的耳朵裡面去,多多少少能夠起到些作用。
倘若能夠成功“離間”老賀家與老雲家的關係,那就不僅僅是阻止雲雨裳嫁給賀競強那麼簡單。此消彼長,必定能進一步增強老劉家的實力。
搶在老爺子西去之前,能夠讓老劉家壯大一分,今後就安全一分。
這一點,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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