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龔寶元這番話,禹鼎峰和符澤華都是暗暗搖頭。
真是個紈絝!
他倆身爲高官,自然對龔寶元這種滿嘴江湖義氣的紈絝很不感冒,只是情勢格禁,不得不虛與委蛇。但審訊室裡裡外外的那些個警察,卻一下子鬆了口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激之意。
什麼叫有氣量?
這就叫有氣量!
這位,纔是真正的公子哥,知道他們基層幹警的難處,自重身份,絕不和下邊的人爲難。這樣的公子哥,到哪裡都能吃得開的。
比較之下,禹長義被人家甩下幾條街了。
當下兩名警察也不等禹鼎峰下令,忙不迭地上前去,給龔寶元和胡天厚解開了銬子,又滿臉堆笑,低聲說道:“兩位老總,真是抱歉,對不起啊……”
幸好當時在京華酒店的時候,大家都比較謹慎,沒有對龔總動粗,不然的話,別說抵擋不住,也太對不起人了。
這位龔總,確實是個人物啊!
“沒關係,別擔心。”
龔寶元笑着說道,隨即轉向禹鼎峰。
“禹書記,不好意思。這大半夜的,驚動您的大駕,打擾了。既然誤會已經澄清,咱們回酒店,一起喝一杯吧?交個朋友?”
龔寶元越是這種滿不在乎,“不予追究”的神情,禹鼎峰心裡越不是個滋味。想禹書記堂堂省委巨頭,幾曾和這樣的紈絝面對面打過交道,今天卻不得不低聲下氣的,當衆甩兒子一個巴掌。
這個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只是到了他這樣地位的大領導,一般都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今天既然已經做了“小”,索性就做個徹底,不弄清這兩位的真實來頭,心裡總是不安。
真要只是程子清普通朋友的小孩,說不得。總還要給他們點苦頭吃吃,讓他們知道,在江南,禹鼎峰可不是那麼好拿捏。程子清固然十分了得,禹鼎峰的面子,也不是誰說剝就能剝下一層來的。若真是來頭極大,那自然就要往深裡結交了。
總之今晚上,不能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人。莫名其妙的甩了兒子一巴掌。又莫名其妙的回家去睡大覺!
那不是禹鼎峰這種大人物的作風。
“哈哈,好,我也正想好好和龔總胡總聊聊。兩位到了京華。就讓我儘儘地主之誼吧。”
禹鼎峰沒有任何猶豫,馬上笑着答應了。
“好,禹書記爽快。”
龔寶元就一挑大拇指。讚道。
禹書記心裡又是一陣鬱悶。
今晚上,註定要被拉低好幾個“檔次”了。
當下龔寶元和胡天厚換了衣服,立即又變成了衣冠楚楚的大老闆模樣。龔寶元說道:“禹書記,和我們一起過來的那幾位按摩技師,也放了吧。就是個誤會,不要砸了人家的飯碗。出來混口飯吃,都挺不容易的。”
禹鼎峰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還沒了解清楚,這話自然又聽得莫名其妙。但龔寶元說得明白,就是幾個按摩女,當得什麼大事?料必是鯉魚區局這些治安幹警玩的花招。正主都沒事了,還押着那幾個按摩女,完全沒有必要。
當即含笑點頭,示意那幾個警察前去辦理。
“老符,一起去喝兩杯?”
禹鼎峰隨即又對符澤華說道。
原先打算請符澤華做和事佬的。不料龔寶元十分光棍,說不追究就不追究,符澤華一下子變成了多餘的人,禹鼎峰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便隨口相邀。依舊還是請符澤華作陪的意思。不然禹鼎峰堂堂省委副書記,深更半夜的和兩個年紀輕輕的紈絝一起去喝酒。未免彆扭。
符澤華馬上點頭,笑着說道:“好的,禹書記。”
他的內心深處,對龔寶元和胡天厚的身份,也一樣的十分好奇。如果真是大有來頭的厲害角色,自然要想方設法予以結交。官場上,這樣的朋友,那是越多越好,對景時候,就能幫得上大忙。
至於禹長義,依舊乖乖地蹲在牆角,誰也不去理會他。
幾個人走出門去,一名穿着便服的四十來歲男子,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迎面就看到了禹鼎峰,頓時大吃一驚,忙不迭地立正敬禮,說道:“禹書記好!”
禹鼎峰倒也認得他,知道他是鯉魚區公安分局的局長,姓王,便點了點頭,說道:“你好,王局長。”
王局長神情很是緊張。
他也是剛剛纔得到下面的幹警電話彙報,說局裡出了大簍子,抓了不該抓的人,連省委政法委禹書記都驚動了,區委符書記也已趕到局裡。
王局長這一驚非同小可,什麼都顧不得,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符書記好!”
給禹鼎峰敬過禮,王局長又趕忙向符澤華問好,同時眼裡露出徵詢之意,看上去,王局長和符澤華的關係比較密切。
符澤華只是微微一笑,點頭答禮,隨即對龔寶元解釋道:“龔總,這位就是鯉魚區局的王局長。”
龔寶元略略頷首,不鹹不淡的說道:“王局長,你好。”
實話說,符澤華這位區委書記,都不怎麼放在龔寶元眼裡,更不用說區局的局長了。
“王局長,區局的同志今晚辦案,不夠細心,與龔總胡總兩位老總髮生了誤會。你呀,趕緊的處理一下吧。”
符澤華便簡單地提醒了一句。
“是是,符書記,我一定嚴肅處理失職的幹警。”
王局長連忙立正答道。
龔寶元擺了擺手,說道:“王局長,算了。我剛纔都已經說了,既往不咎。下面的同志也有他們的難處,別爲難他們,沒意思。王局長要是有時間的話,咱們一起去京華酒店喝兩杯,今後交個朋友。”
龔總能夠說這樣的話,那可真是很給面子了。
王局長連聲答應,點頭不迭,便即小心翼翼地跟在了最後。
正在這個時候,龔寶元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龔寶元便按下了接聽鍵:“你好……啊,是程叔叔……是的,程叔叔,禹書記已經到了局裡,現在沒事了。我正準備回酒店去呢……對的對的,程叔叔。謝謝,謝謝您關心,等我回了明珠,再去看望程叔叔。哈哈,是是,謝謝謝謝!”
禹鼎峰和符澤華便臉色微變。
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這位龔總,來頭確實非同一般。程子清又親自打電話來問結果了。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小孩,程子清能給禹鼎峰打個電話,就已經是天大的面子,哪裡還會再打電話過來關心?
龔寶元還真是“業務繁忙”,剛剛掛斷程子清的電話,手機再次震響。
“你好……二哥?”
這回,卻是劉偉鴻打過來的。
“寶元,怎麼回事,你們被鯉魚區局給抓起來了?”
劉偉鴻在電話那邊,很詫異地問道。
“二哥,你怎麼知道了?”
劉偉鴻冷哼一聲,說道:“蔣永民剛纔打電話給我了。”
龔寶元便譏諷地說道:“二哥,你那位常務副區長,有點不靠譜啊。腳踏兩條船,兩邊都想討好。”
無疑,蔣永民知道禹長義讓鯉魚區局治安支隊的幹警抓了龔寶元和胡天厚,立即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這事,終歸是瞞不住劉偉鴻的。禹長義固然來頭極大,有個威風的老子給撐着,但劉偉鴻也絕對不是好惹的。到時候禹長義怎麼和劉偉鴻鬥法,暫時不好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蔣永民的日子絕對不好過。龔寶元和胡天厚在局裡吃的苦頭越大,蔣永民的日子越難過。
思前想後,蔣永民覺得,還是給劉偉鴻打個電話彙報一下比較靠譜。
無論如何,不能讓龔寶元和胡天厚真在局子裡面吃什麼苦頭。
劉偉鴻說道:“不要緊吧?你們現在情況怎麼樣?”
能夠打得通龔寶元的電話,龔寶元還親自接聽了,劉偉鴻心下稍安,至少證明龔寶元暫時還是相對自由的,鯉魚區局的人,沒對他們上什麼手段。
“呵呵,已經沒事了。我剛給程叔叔打了個電話,現在禹鼎峰書記和鯉魚區的那個……符書記都已經到了,我們正準備回酒店。”
龔寶元很輕鬆地說道。
劉偉鴻詫異地問道:“你給程書記打了電話?”
“是啊,不對嗎?”
龔寶元就有點緊張。他剛纔沒給劉偉鴻打電話,直接找了程子清,主要是不想劉偉鴻直接捲入到和禹鼎峰的正面衝突之中去。龔寶元可不是傻瓜,對這些官場上的門道,越來越精通了。
劉偉鴻笑道:“沒什麼不對,你倒是挺會搬救兵的。”
在京華市發生的小衝突,龔寶元直接把程子清這尊大神給擡了出來,要算得是雷霆萬鈞之勢了。卻也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捷徑。不要說禹鼎峰,就算是黃有成,也必須得給程子清一個面子的。
“嘿嘿……”
劉偉鴻又問道:“鯉魚區的符書記也到了嗎?”
“是的……”龔寶元點了點頭,隨即又覺得劉偉鴻專程問到了符澤華身上,似乎話裡有話,便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二哥,這人有什麼不對?”
劉偉鴻說道:“沒什麼。沒事了就好,你們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去看你們。”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