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偉鴻臉上也盪漾起笑容,走了過去·握住了陳崇慧主動伸出的右手。陳崇慧下意識地將左手也加了上去,連連搖晃。
這是見上級和多年老友的禮節,用在劉偉鴻身上,可見陳崇慧內心的緊張不安。
像這樣被人家死死掐住脖子,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情形,陳崇慧還真經歷得不多。少數的幾次,幾乎都與劉偉鴻有關。
難道這個少年人,真是自己的剋星?
陳崇慧用上了雙手,劉偉鴻卻沒有照做,任由他緊緊握住搖晃了一陣。
“偉鴻同志,坐,坐!”
陳崇慧一迭聲的招呼劉偉鴻落座,又親自去給劉偉鴻泡了一杯熱茶,劉偉鴻剛一接過,陳崇慧的香菸已經遞了過來,劉偉鴻只好接住,還沒打算湊到嘴邊,陳崇慧又已經給點上了火。
見了陳崇慧這般做派,劉偉鴻暗暗搖頭。
別看陳崇慧這當兒殷勤得緊,等此事一過,絕不會善罷甘休。對於陳崇慧這種性格的人,心態如何,劉偉鴻可是頗有了解。
不過人家一定要鬥,也只能由他去。
“偉鴻同志,今天請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嗯,那個,陳偉南那事,真的很抱歉,很··對不起啊。他太不懂事了,太沖動了,請你多多原諒·……·……”
陳崇慧選擇着措辭,說道,臉色情不自禁地紅了。
難爲情啊!
他陳崇慧何時對一個下級、小輩這麼低聲車氣過?
然而,劉偉鴻卻根本不領情,陳崇慧話猶未了,劉偉鴻已經微笑着打斷了他,說道:“陳局,你叫我過來,就是談這個事情的嗎?”
“是啊·……”
陳崇慧有點愕然。
“對不起,陳局,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打算在辦公室和你談私人事情。如果陳局沒有別的指示,我先回去上班了!”
劉偉鴻說着,徑直站起身來,朝陳崇慧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去將陳崇慧一個人晾在那裡,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目露兇光。
所謂“上班時間不談私事……”自然只是一個藉口罷了,劉二哥其實也沒有那麼守規矩,或者說沒有那麼食古不化。
劉偉的生氣的是,到了眼下這般田地,陳崇慧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老兄,現在是你有求於我啊!
竟然還坐在辦公室,擺出領導架勢一個電話打過來召見,有沒有搞錯啊?你就那麼放不下領導的架子,非得擺上這麼一擺?
劉二哥的脾氣可沒有那麼平和,真以爲劉二哥如此好說話?
劉偉鴻揚長而去,陳崇慧氣得差點摔了水杯。好不容易強忍住了,揹着雙手在辦公室急速兜圈子,臉色鐵青,轉了一二十圈,神情才逐漸平和下去,眼裡閃過一抹惡狠狠的兇厲之色。
劉偉鴻剛剛回到辦公室沒多久電話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卻是朱建國。
“偉鴻啊,到我這裡來一下。”
朱建國的語氣很隨意,沒有絲毫客套。他和劉偉鴻的關係,也確實到了這個份上。
劉偉鴻笑了笑,又起身去朱建國的辦公室。
進了門,朱建國點了點頭,示意他在辦公桌前落座,順手丟了支菸給他。劉偉鴻就有點無奈他本來沒打算再染上煙癮的,但在機關工作,就是這個樣子。人家知道你抽菸,開聲之前先就點上一支再說。照這個架勢發展下去,他這煙癮不染上也不行了。
“偉鴻,陳偉南被抓起來了?”
朱建國抽着煙猴着眉頭問道。
劉偉鴻笑了笑,反問道:“局長,陳局長找你告狀了?”
估摸着自己給了陳崇慧這麼老大一個硬釘子碰,他束手無策之下,向朱建國求援是唯一的途徑了。劉偉鴻不賣自己的賬,卻不能不給朱建國面子。
任誰都知道劉偉鴻眼下已經是朱建國面前的第一紅人了。
朱建國也不隱瞞,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看老陳也是真的着急上火了。
他大哥大嫂找上門來,好幾天了,急得什麼似的,老陳沒辦法交代啊!”
說着,朱建國輕輕嘆了口氣想來也是覺得多年同事情分,陳崇慧被逼成這副德行,他心裡也不是那麼好受。
劉偉鴻淡然說道:“局長,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陳偉南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是啊是啊,我也知道,這個傢伙不是東西……·……小唐那邊,損失不重吧?”
朱建國猶豫了一下,才試探性地問起了唐秋葉那邊的情況。他現在對劉偉鴻,可不僅僅是綺重,內心深處,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敬畏。
這今年輕人,似乎總是讓人難以看透,不知道他的背後,到底還隱藏着什麼秘密不曾透露出來。
“店子被砸了兩次,加起來,大概損破曉更新組ZY王野提供夫五六千塊吧。”
劉偉鴻這是配合**局的調查。真實的損失,沒有那麼多。第二次基本上損失就比較少。本就是一個圈套,誘使陳偉南上當的,掛在架子上的衣服,自然也不會是新的,而是上次被損壞的那些,洗乾淨了掛上去。陳偉南倉促之間,哪裡分辨得清楚了?**局調查的時候,當然是兩次都按新衣服作價。
不過這個數字,已經讓朱建國嘬牙花子了。
五六千啊!
老陳家要大大的破財了。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想要息事寧人,賠償損失這是最起碼的條件。倘若這個都做不到,要劉偉鴻怎麼得饒人處且饒人?
“偉鴻啊,我也知道你心裡頭生氣,換了誰也會生氣。陳偉南這個王八蛋,真不是個東西……就是,我看老陳也怪可憐的,大家又都是同事,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你看,是不是能通融一下,原諒陳偉南一回?就當是給我個面子,怎麼樣?”
朱建國很誠懇地說道。
劉偉鴻微微一笑,說道:“局長,你這是什麼話?你都開了。……我還能說什麼?”
朱建國就笑了,長長舒了口氣,站起身來,拍了拍劉偉鴻的肩膀,很欣慰地點了點頭,說道:“偉鴻啊,你不錯,真的,很不錯,我朱建國沒有看錯你!”
晚上,劉偉鴻破例沒有回綜合市場去,在食堂吃了飯,徑直回到了自己在三樓的單人宿舍。農業局住房緊張,成了家的幹部職工,安排兩間房子,局長副局長都不例外。單身的職工,不管什麼級別,全是一間宿舍。甚至還有未婚的年輕幹部取工兩個人擠一間房子的。
這也是沒辦法,權宜之計。
好在新城區建設規劃方案已經出臺了,農業局在新城區也有一席之地,包括辦公樓和職工宿舍,一應俱全,據式的套間設計,讓大夥都有了個盼頭,也就能熬得過去。
劉偉鴻已經好多天沒在這間單人宿舍住過了,只有偶爾在這裡午休一兩回,房間倒是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潔。
果然不出劉偉鴻所料,他前腳州回到宿舍,陳崇慧後腳就跟了過來,除了他,還有陳偉南的父母。兩口子都五十幾歲了,形容十分憔悴,一進門就眼巴巴地望着劉偉鴻,似乎他就是“大救星”。
這刊青形,也在劉偉鴻的意料之中。
“陳伯,伯母,陳局,請坐!”
劉偉鴻很客氣地招呼他們三人入座。白天在辦公室,“公事公辦”的削了陳崇慧一番面子,如今下班了,在自己家裡,那就必須客客氣氣的,不能落下話柄。
“劉主任,真是對不起啊,我……我代表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向你道歉了!”
陳偉南的父親也不坐,先就深深給劉偉鴻鞠了一躬,他母親則抹開了眼淚。
劉偉鴻連忙說道:“陳伯,這個可不敢當。你是你,陳偉南是陳偉南,兩碼事。”
“哎呀,都怪我啊,都怪我沒有管教好那個畜生,衝撞了劉主任,真是對不起,對不起·……”
陳父絮絮叨叨地念着,滿臉“悽苦”之色。
好不容易,劉偉鴻勸住了陳父,讓大家都坐下了,說道:“對不起幾位,我這裡連被開水都沒有,真是簡慢了!”
“不要緊不要緊,沒關係的·……”
陳父又一迭聲地說道,連連擺手。
陳崇慧將一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放在桌子上,低聲說道:“偉鴻啊,這裡是六千塊,我也知道不夠,就命··……時之間,我們也湊不出那麼多錢來,請你原諒。”
陳崇慧的姿態,已經擺得很低了。不過得了朱建國的話,他心裡卻是比較踏實,知道這個事情,有希望了。關鍵是不能再激怒劉偉鴻。
劉偉鴻望了那信封一眼,微微一笑,不吭聲。
陳父一見這個架勢,還以爲劉偉鴻嫌錢少,正要說話,陳崇慧擡手止住了他,說道:“偉鴻啊,我已經跟朱局長談過了,我分管的工作過多,有點忙不過來,肖爲政同志以前在農校就是分管總務後勤的,辦公室這一塊的工作,還是由他分管比較妥當,朱局長也同意了……”
劉偉鴻又是微微一笑,這才緩緩說道:“陳局,工作上的事,我完全服從領導的安排。至於這個錢嘛,你們拿回去,我可以不要。”
“這·……·……”
劉偉鴻擺擺手,淡然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從今往後,我不想再在浩陽地區看到陳偉南。這也是爲他好,不然,他的安全沒有任何保障!”
語氣雖然很平和,聽在陳崇慧三人耳朵裡,卻讓人不寒而慄,渾身都涼颼颼的。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