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唐秋葉也蠻可憐的……”說到這裡,雲雨裳神情一黯,輕輕嘆了口氣,有些自嘲地說道:“說她可憐,其實我自己還不是一樣?咱們算是同病相憐了。”
唐秋葉是在家庭的要求下,嫁了個有名無實的傻子丈夫。她雲雨裳正經大學畢業,世家出身,竟然也與唐秋葉一樣,難以抗拒家族的壓力。表面上是停薪留職下海經商,實際上乃是“惹不起躲得起”。
劉偉鴻認真地說道:“姐,要我看,你還是應該和雲伯伯好好談一談。強扭的瓜不甜。這樣的事情,捆綁怎能成夫妻呢?”
雲雨裳苦笑一下,說道:“要是和我爸能談得通,那就好了……再說,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這一點,劉偉鴻倒是很能理解。事關整個老雲家的政治前途,雲漢民不能不慎重對待。在前番的政治風暴之中,獲利最大的,除了儲君與老劉家,也就是老賀家了。雲家應對失策,丟分不少。雲漢民想要通過政治聯姻,進一步與賀家搞好關係,也在情理之中。
有婚姻之名無婚姻之實的政治聯姻,在首都豪門之間在所多有,雲漢民基本上也就不怎麼考慮雲雨裳的感受。只要結了婚就好,過不到一塊沒關係,各過各的就是了。
別看世家豪門表面光鮮,內裡難處不小。
經歷過上輩子老劉家的徹底沒落,劉偉鴻對此尤其有很深的體會。
“好啦,別談這個了……你口口聲聲要和我合夥做生意,參一股,好像信心很足啊。老實說,我自己可沒什麼把握。八字都沒一撇呢,我又從來沒有做過生意。你就不怕我折了老本?”
雲雨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劉偉鴻一笑,說道:“這個不用擔心。賺錢並不是很難的事情。去了江口市,自有辦法。”
“聽上去你好像胸有成竹啊,能不能把你的計劃和我說說?讓我心裡也安然一點?”
“不急,等到了江口,和小川見過面,再好好商量一下。”
“季小川還在上學吧?剛剛高中畢業呢,他懂個什麼?”
雲雨裳有些不以爲然。
劉偉鴻倒是很篤定:“他懂不懂沒關係,季瑞林季叔叔總是懂的。”
雲雨裳眉頭輕輕一蹙,說道:“季叔叔剛到江口市沒多久,又是不入常的副手……”
話沒說完,不過意思很明白。雲雨裳擔心季瑞林一則手中權力不顯,二則初來乍到,未必就能給予他們多少幫助。
劉偉鴻微微一笑,說道:“不要緊。也並不是指着他一個人。既然要經商,就不能玩清高。雲家、劉家的關係網,總要去跑一跑的。再說,只要生意開張,上了軌道,後面就好辦了。也不僅僅是他們幫咱們,咱們也能幫到他們,互利互惠的事情。”
雲雨裳有些奇怪地望着劉偉鴻,說道:“偉鴻,好像這幾年大學讀下來,你懂得很多了?”
“人總是在不斷進步的。”
“好,既然你這麼有把握,那我就放心了。到了江口,什麼都交給你。我就是坐享其成。”
雲雨裳嫣然一笑,說道。
劉偉鴻嬉皮笑臉地說道:“娘子但請安坐,一切自有小生應對!”
雲雨裳瞪了他一眼,佯怒道:“又胡說八道了。”
劉偉鴻笑嘻嘻的,毫不在意。
雲雨裳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問道:“對了,你剛纔只說了第一點,那還有第二點第三點呢?都說出來吧,我聽聽。”
劉偉鴻笑道:“沒有第三點,只有第二點。”
“那好,第二點是什麼?”
“第二點就是,我想告訴雲伯伯,老雲家的閨女,也並不一定非要嫁給老賀家做媳婦。嫁給老劉家做媳婦也是很不錯的。”
劉偉鴻笑嘻嘻的,不住上下打量着雲雨裳。
因爲說好了是兩人輪流駕車,今天雲雨裳沒有穿長裙,而是穿了一套緊身的休閒服,將窈窕的身材勾勒得更加玲瓏剔透,顯得美不勝收。
雲雨裳俏臉一紅,忍不住伸手敲了他一個爆慄,怒道:“就知道胡說八道。”
劉偉鴻大笑起來,笑聲很是愉悅,似乎還夾雜着一點點“邪惡”之意。
這個話,要算是半真半假了。是不是當真將賀競強的未婚妻搶過來做老婆,劉偉鴻還沒有想得十分妥當。但離間老雲家與老賀家的關係,卻是既定策略。
上輩子老劉家沒落,有兩個最關鍵的原因。其一是老爺子辭世,其二則是劉成勝父子站錯隊。而老賀家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幕後推手。
劉偉鴻重生,很多事情都因之改變。或許老爺子的生命歷程,依舊不能改變,但老劉家卻不再可能兩次站錯隊。只要不站錯隊,在這幾年抓緊佈局,縱算老爺子辭世,老劉家也不可能被人家徹底打垮。接下來,老賀家就是老劉家的主要對手之一了。老雲家正是老賀家最堅定的政治盟友。離間兩家的關係,必定能在某種程度上削弱老賀家的實力。
雲雨裳自己笑了一陣,說道:“好,那你就把一切事情都擺平吧,我等着做你老劉家的媳婦!”
劉偉鴻猛地扭過頭,定定地望着雲雨裳,說道:“姐,這話當真?”
雲雨裳扭頭望向窗外,再也不理他了。不過從後視鏡裡能看到,雲雨裳雙頰暈紅,在咬着嘴脣輕笑。
車子在路上走走停停,差不多十幾個小時之後,纔到達楚南省與嶺南省的交界處。劉偉鴻和雲雨裳在當地找了個賓館休息一晚,次曰一早繼續啓程,中午時分,距嶺南省的省會南方市已經不遠了。
“衛紅,好像前面在查車。”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雲雨裳望着前面長長的車龍,秀眉輕蹙,低聲說道。
“查車就查車吧。反正這車手續齊全。這樣吧,也到飯口了,乾脆咱們去路邊的店子裡吃個飯,待會你來開車。你有駕照。”
車子的手續倒是齊全,問題在於,劉二哥還沒考到駕照呢。當然那時節考個駕照不難,劉偉鴻只是沒有去考。從江口回來之後,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把這事辦了。
劉偉鴻說着,一打方向盤,將車子駛離路面,停靠到了路邊一個飯店的停車坪裡。
這種路邊店,條件很是一般。不過這個店子看上去還不錯,新嶄嶄的水泥結構大瓦屋,外邊抹了一層白灰,單看外表,倒是比較乾淨整潔的。不然的話,雲雨裳寧願隨便買點東西填填肚子,也不會去髒不拉嘰的路邊店用餐。
兩人從車上下來,雲雨裳蹙眉說道:“這一路上,關卡也太多了點。到處都查車,到處都要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劉偉鴻笑道:“現在以經濟建設爲綱,一切朝前看嘛。”
這種情形,在後世尤爲嚴重,幾乎到處都是收費站。劉偉鴻曾經在網絡上看到一個“祖國山河一片紅”的地圖,說的不是郵票,而是收費站。幾乎覆蓋了共和國的所有疆域。大西北都不例外。
眼下沒有高速路,但收費站也是不少。還有很多臨時的收費站,也不知是交警還是路政的工作人員,甚或是路邊的農民,隨便在公路上豎一根杆子,找個紅袖章套在胳膊上,白條一打,就收開費了。甚至於連白條都沒有,十塊二十塊錢交出去,就好像扔在水裡,響聲都聽不到。
雲雨裳說道:“再以經濟建設爲綱,那也不能亂收費啊。什麼人都能向你要錢,難道咱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
劉偉鴻安慰道:“這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足爲奇。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就是這麼回事了。”
雲雨裳“哼”了一聲,說道:“衛紅,你要是留在體制內發展,往後掌了權,這些不合理的現象,要想辦法改一改。不然,國家很容易步入歧途。”
劉偉鴻笑道:“喲,看不出來,雲科長還憂國憂民啊。”
雲雨裳說道:“你別嬉皮笑臉。我認真的。縱觀古今,無論歷朝歷代,一旦社會秩序亂了,整個權力結構就會出問題。到那個時候,你就想獨善其身,恐怕也難以辦到了。”
劉偉鴻輕輕一擺手,淡然說道:“放心,亂不了。軍隊不亂,國家就不會亂。我黨對軍隊的領導力,是毋庸置疑的。”
“我黨?嘻嘻,你是黨員了嗎?”
“那當然。我肯定要求進步,不然也做不了教導處副主任是不?”
“你個官迷,當個教導處副主任,就顯擺得不得了。”
雲雨裳便戲謔地說道。
“我可不像你,畢業之後就留在首都大機關,廟大好容神。我這個教導處副主任,可是憑自己的本事掙來的。不該顯擺一下?”
劉偉鴻得意洋洋的說道。在雲雨裳面前,劉偉鴻向來沒什麼正形。
“得得得,你就顯擺吧。反正我現在是無業遊民,你是官爺,在我面前顯擺是應該的。”
雲雨裳咯咯地笑着,和劉偉鴻一起走進了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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