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
陳凱華還是比較謹慎的,並沒有驚慌失措,大喊大叫,快步趕到劉偉鴻身後不遠處,才壓低聲音叫了一聲,臉色已經恢復得比較平靜了。跟着劉偉鴻的時間雖然不長,陳凱華也學到了一些處變不驚的本事。有一個好的老師,學到的東西總是會比較多一點。
劉偉鴻站住腳步,回過身來,望向陳凱華。
老葉便很識趣,自動走到了另一棵樹下,和劉偉鴻拉開了七八米的距離。很明顯,市裡面發生了要緊事情,不然陳凱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匆匆忙忙地追上來,打斷劉偉鴻和他的談話。老葉混跡官場也有十幾年了,規矩還是明白的,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
陳凱華走到劉偉鴻的跟前,低聲說道:“剛纔夏局長打了電話過來,說是邵明正在看守所裡自殺,目前正在市人民醫院搶救。”
劉偉鴻雙眉微微一蹩:“情況怎麼樣?”
“據說邵明正私藏了吃飯的筷子,折成兩段,磨尖了吞進肚子裡去,現在正在人民醫院開刀……”
陳凱華轉述了夏寒的彙報,臉上肌肉情不自禁地抽搐了幾下,嚥了一口口水,顯見得他也被邵明正的“狠勁”嚇住了。這個傢伙,敢吞“刀子”果然不是一般的狠人。對自己都這麼狠,難怪對別人就更狠了,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
陳凱華科班出身,一直都生活在比較高的社會層面,可從未想到過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亡命之徒。
劉偉鴻冷哼一聲,雙眉蹩得更緊了,沉吟稍頃,纔對陳凱華說道:“你給夏寒回個電話,讓醫院全力搶救,不要讓邵明正死了!”
在押犯人在羈押地畏罪自殺的情形,並不罕見,全國各地經常發生。但邵明正的情形有點特殊,本來就是“非法”抓來的,若是就這麼死了,只怕又會掀起軒然大波。
“是!”
陳凱華二話不說,趕緊又往鎮政龘府那邊跑,跑了一陣,扭過頭去一看,卻發現劉偉鴻已經和老葉走在一起,繼續慢慢向前,邊走邊聊。
一時之間,陳凱華有點暈菜。他原本以爲劉書記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急着趕回市裡去了解詳細的情況。不料卻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似的,繼續和老葉聊天談話去了。
這份鎮定功夫,當真了得。
劉書記身上,還有許多東西值得自己學習啊。卻不知道自己能在劉書記身邊呆上多久。
下午四點多,劉偉鴻才結束在東園鎮的考察,和市裡其他領龘導一起,返回了市區,車子沒有回市委大院,徑直去了市人民醫院。
市人民醫院的一間特護病房外,龍宇軒和夏寒站在走廊上抽菸,神情都很嚴肅。見到劉偉鴻,立即大步迎了上來。
“情況怎力樣?”
劉偉鴻平靜地問道。
“沒死!救過來了!”
夏寒言簡意蛟地答道。
龍宇軒說道:“這個小子,倒也夠狠。一口氣吞了四截筷子下去,都是兩頭開鋒的。胃部和一些其他內臟器官,都被扎穿了孔。還好發現比較及時,沒有要他的命。現在剛剛動完手術。”
劉偉鴻淡然說道:“他還真把自己當北極熊了?”
龍宇軒和夏寒面面相覷,不知道劉書記此言何意。
劉偉鴻說道:“北極圈的愛斯基摩人,就是用這種方法捕殺北極熊的……”
說着,劉書記給兩位悍將普及了一下科普小知識。原來居住在北極圈內的愛斯基摩人(因紐特人),獵殺北極熊有奇招,用海豹肉包裹兩頭磨尖的軟骨片,做成肉丸子,撒在北極熊活動的區域內,北極熊吃下肉丸,冰雪融化,尖利的骨片在肚子裡張開來,就將北極熊扎牙」了。倒是和邵明正吞尖筷子是一個道理。
龍宇軒笑道:“書記,你的知識真是淵悔……”
夏寒也笑:“是啊,還有這種事,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呢。”
倒不是劉偉鴻故意賣弄,眼見兩位悍將俱皆有些慚愧之意,自覺有虧職守,劉偉鴻便說了這麼一段話,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事情已經發生了,焦慮不安,於事無補。關鍵是後續如何處理。
“不過北極熊比邵明正有用得多了,搞到一頭北極熊,足夠愛斯基摩人一個村落吃上好一陣的,邵明正這個傢伙,卻要浪費我們很多的藥龘品。”
劉偉鴻有點不屑地說道。
夏寒說道:“正是,這樣的混蛋,本就禽獸不如!”
龍宇軒說道:“邵明正死不足惜,不過就這麼死」了,也是個麻煩。”
“不是說他已經死不了嗎?”
“死是死不了,不過活得也很難如……”
劉偉鴻說道:“走,去瞧瞧他是個什麼熊樣。
因爲邵明正特殊的身份,人民醫院專門給了邵明正一間特護病房。劉偉鴻走進去一看,邵明正躺在病牀上,渾身上下都插滿了各種管子,輸氧、輸液、輸血同時進行……還有什麼生命檢測儀器之類的,一大堆,很多儀器劉偉鴻都叫不上名字。
邵明正臉色蒼白異常,一雙三角眼無神地大瞪着,神情茫然。手腳都被牢牢地銬在牀架上,自然是防備他再次自殺或者趁機脫逃。病房裡,還有四名警龘察,嚴密監視邵明正的一舉一動。見劉書記龍書記和夏局長走進來,警龘察俱皆起身,向幾位領龘導敬禮。
人民醫院的張院長也在。
市委政法委書記和公龘安局長一齊到了,張院長當得親自出馬。
“劉書記好!”
張院長見到劉偉鴻,連忙上前問好。
劉偉鴻和張院長握手,微笑說道:“張院長,辛苦了。”
張院長搖搖頭,說道:“謝謝劉書記關心,不辛苦……這個犯人真是的,唉……”
在張院長想來,好死如賴活着。一口氣吞下四截尖筷子,這得對自己有多大的仇恨啊?張院長也不是沒見過自殺的人,但用這種慘烈方式自殺的,他還真是頭一回見到。張院長這種規規矩矩的知識分子,是沒辦法理解邵明正一類人內心真實想法的。
邵明正作惡多端是沒錯,但就事論事,也算得是個狠角色。如果生逢亂世,運氣好點的話,說不定能夠成爲一個梟雄,視人命爲草介的草頭王。歷史上這樣混世魔王似的梟雄,不在少數。但生在一個法統嚴密的社會,這種人就註定會悲劇了,不管多麼的兇狠狡詐,最終絕不會有好下場。
當然,如果邵明正不是選擇做流氓惡霸,而是選擇另一條人生之路,比如做個城管或者拆遷人員什麼的,也不是沒機會成就一番“事業”必定讓無數小民百姓心驚膽戰,威名顯赫,令七旬老者痛哭,小兒不敢夜啼。
流氓惡霸與某些國家工作人員之間,似乎也沒有一條很明顯的分界線。你說哥是流氓,哥就是流氓;你說哥是工作人員,哥還真就是工作人員,雖然在某些特定的時期有可能被“臨時工”。
“張院長,病人現在情況怎麼樣?”
張院長望了病牀上的邵明正一眼,說道:“劉書記,現在看起來,生命安全還是能夠保證的。手術比較成呃……不過他最少也必須臥牀休息兩三個月,才能逐漸痊癒。我剛纔也跟龍書記和夏局長談過了,這個病人眼下必須留院治療,最少住一個月醫院。這段時間,我們會給他做周密的醫療安排。但是他生活不能自理,我們醫院人手比較緊張,很難派專門的護理人員來照看他……”
夏寒忙即說道:“張院長,這個你可以放心。你們的醫生護士,主要是負責給他治療,日常生活,我們會派人過來。不過張院長,這個傢伙是個極度的危險分子,你們的醫生護士在接觸他的時候,必須特別小心才行,要防備他忽然行兇傷人,或者再次自殺。”
張院長便露出爲難的神情,說道:“夏局長,這個我們可是不敢打包票……”
劉偉鴻伸手拍了拍張院長的啓膀,說道:“張院長,情況特殊,還要請你和醫院的同志們多多配合。”
“是,劉書記,我們一定盡力配合。
面對市委書記,張院長也不好說什麼了。
正在此時,病牀上的邵明正呻吟起來,似乎頗爲痛苦。
劉偉鴻來到病牀前,望向邵明正。
“你……你是市裡的書記嗎?”
邵明正望着劉偉鴻,很吃力地問道。
劉偉再點點頭,不說話。
邵明正努力提起頭,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要求……我要求見我的家裡人……我就要死了,我……我想見他們……”
“可以。”
劉偉鴻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下來。
“謝謝……謝謝命……”
邵明正似乎大大鬆了一口氣,腦袋一下子就摔回了枕頭裡面,胸口急促起伏。
劉偉鴻轉過身,對夏寒說道:“夏寒,你通知他家裡來人。相關的政策,要向他們解釋清楚。讓他們配合公龘安機關辦案。”
“是!”
夏寒儘管一點也不想這麼幹,但還是點頭應諾。不管怎麼樣,一些規矩還得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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