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相見

大早上,九姐兒先是去跟老太太請了安,才帶着錦繡出了府。

錦繡直接吩咐了王二去白虎街,長安有四大正街,朱雀、玄武、青龍、白虎。朱雀街大都是官宅,白虎街大都是皇親國戚,至於那青龍街,離皇宮是最近的。最後的玄武街,也是商人們聚集了地方。

白虎街的消費應該比朱雀街的消費還要高一些纔是。

對比着富貴花開的兩個鋪子,九姐兒彷彿看到了大筆大筆的錢飛進了她的口袋,雖說從來都沒有缺過錢,但誰都不會跟錢過不去,九姐兒的心裡也忍不住激動了一把。不過想想白虎街那邊應該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鋪子纔對,旺鋪本就賺錢,定不會賣出去,至於那些邊角的鋪子,他也看不上。九姐兒忍不住犯愁了,若找不到一個好鋪子,所有的都是空想。

“九姐兒,咱們還沒到白虎街,或許就有那麼一個鋪子合咱們的心意呢!”錦繡見九姐兒愁苦着一張臉,便想着九姐兒該是爲鋪子的事情發愁了。

九姐兒輕笑一聲,“還是你知曉我心裡的想法!”

九姐兒出門早,白虎街離朱雀街又遠,到白虎正街的時候,也已經是巳時一點了。九姐兒讓王二駕着馬車在街上轉一圈,她拉開簾子,眼睛卻沒有放過任何一間鋪子。可越往後面走,九姐兒眉間的皺痕就越深。果然如她想的一半,旺鋪很多,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那些旺鋪的生意很好,定不會賣出來。

一個上午轉下來,九姐兒竟然沒有找到合適的鋪子。

“下午咱們去那些鋪子裡看一看,或許有漏網之魚也說不定!”九姐兒疲憊的說道。

“前面是一家酒樓,咱們去吃一點東西再走吧!”

已經是正午,九姐兒又如此疲憊,錦繡忍不住說道。

九姐兒看了一眼王二,如今天冷,王二在外面凍了幾個時辰,肯定很難受,她又看到錦繡眉宇中的擔憂,便說道:“咱們就去那家酒樓了,我也餓了,先吃些東西。”她又高聲對王二說道:“你就把馬車停在酒樓這裡吧,下午的時候跟咱們一同去鋪子裡轉一轉。給小二幾個錢讓他看着馬車。”

“好嘞!”王二大吼一聲,把馬車靠在一邊,錦繡趕緊扶了九姐兒下車,撐起了傘,一股子冷氣撲面而來。

二人趕緊進了酒樓,九姐兒哈了一口氣,真冷。

“喲,兩位姑娘樓上請!”小二見有客人來,趕緊迎了上去。

“給我們挑一個雅間,再弄兩盤店裡的招牌菜,另外在弄一桌,燙上熱酒,煮兩斤牛肉。等那外面的車伕進來便請他來吃。”九姐兒吩咐着,雙腿卻不停的上了樓,錦繡一陣感激,也隨着九姐兒上了樓。

剛走到樓梯口,九姐兒習慣的環顧了一圈,目光卻突然定格了,絞心的疼痛從心口蔓延的全身。

那張臉,是他,是那個男人,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九姐兒第一個反應,可想了想,不可能的,他還活着,何況重生這等事可不是說有就有的。

九姐兒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幾乎全都凝固,那一張臉,她愛過,念過,恨過,只以爲到最後會隨着她的死而消失,但是她錯了,當她再次見到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時,所有的記憶全都涌上心頭,她感覺到了心痛,絲絲的疼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心中滔天的恨意依舊撲面而來,所有的記憶,就如脫繮的野馬在腦子裡奔騰,最後終於定格在他跟一個赤裸的身體的女人纏綿在一起。

她已經不再愛他了,已經不再愛他了!

錦繡突然發現九姐兒有些異樣,看着九姐兒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心下大驚,趕緊問道:“九姐兒,您在這裡是不是不舒服,咱們換個地方。”

說着,錦繡扶着九姐兒的手臂。

九姐兒狠狠的抓住錦繡的手,閉着眼搖了搖頭,“就在這裡,吃完飯再走吧!”

說着,身子便進了雅間,她慌張的坐下。她的手在顫抖,身體不由自主的發寒,她盡力保持着自己的聲音,強壓住心裡的痛苦,但雙脣依舊發白。

她別過眼,儘量不往那人看過去,但自己的眼睛卻控制不住的挪了過去。

九姐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而鑽心的疼痛終究還是讓她的眼神有些扭曲,“錦繡,你去打聽打聽那人是誰?”

錦繡尋着九姐兒的眼神,目光恰巧落在以爲身着月白色緞袍的男子,心臟忍不住猛縮了一下,男子從頭到腳只有揖讓簡單的裝飾,頭髮用一隻玉簪固定,純黑色如瀑布一般的頭髮披在肩上,與那白色交相輝映。腰間的紫玉腰帶恐怕是渾身月白中唯一的一點亮色,但只要看了他一眼,絕對會忽視掉那條紫玉腰帶,而被他的氣勢給震撼,其中的震撼讓錦繡不知所措。但他臉上明明掛着笑容,很溫和的笑容,但那笑容卻讓人感到自卑。

九姐兒低着頭,腦子裡卻深深的刻下了這張臉。她默默的夾了一塊菜放在口中。心裡覺得未免好笑了一些。她的反應也實在是太大了吧,僅僅只是長得像罷了,又不是那個背叛她跟其他女人上牀的男人。那個男人的臉上從來都不可能有這種笑容,也不可能有上位者的氣勢。

只是看着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她的心裡依舊無法平靜。

“算了,不用去打聽了,以後又不可能遇見!”九姐兒趕緊叫住要出去的錦繡,就算錦繡真的去打聽了,也不可能打聽出來。

錦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自從那人出現之後,九姐兒的臉色一直有些異樣,錦繡心裡忐忑不安,到後來哪怕是隔了一個簾子,九姐兒的眼神依舊往那男子身上看,或許連九姐兒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眼神有多麼複雜。而那種眼神,錦繡很熟悉,心裡未免一陣猜測。

莫非九姐兒喜歡上了那個男子?不行的,九姐兒有婚約在身,要喜歡的人只有安國侯世子。何況那人肯定也不是平凡人家的公子,可不能讓九姐兒與他有交集。但錦繡沒想到九姐兒竟然讓她去打聽那男子,錦繡的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九姐兒什麼時候如此浮躁了,若有人認出了九姐兒的身份,那安國侯府還會履行婚約嗎?顯然是不行的,還好九姐兒最後還是叫住了她。

“九姐兒,咱們……”

九姐兒站起身,臉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淡然,而眼神也早已經平靜,她笑着說道:“我吃飽了,咱們走吧!”

錦繡不住的點頭,在這裡待得越久,她就越害怕。

錦繡上前撩起了簾子,好在她們一直在雅間用餐,不然九姐兒看向那位公子的眼神還真成了赤裸裸的了。

九姐兒出了雅間,不再往那男子看過去,她跟他已經不在一個世界了,這麼些年,早就該忘掉了,這個人只是跟他長得像罷了。她不停的告誡自己。

她一直低着頭,腦子裡一片混雜,整個人突然撞到了一堵牆身上。她驚了一下,倒退了幾步,猛然擡起頭。

心臟不自覺的狠狠跳動了兩下,九姐兒貪婪的看着那人,身子竟然沒辦法動彈了。

錦繡慌張的擋在九姐兒面前,連連賠禮道:“我家小姐不小心撞了公子,奴婢給公子賠禮道歉。”

錦繡趕緊拉了拉九姐兒,九姐兒猛然回神,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失態,她趕緊四處探了一番,好在沒有人注意到這裡,心中免不得鬆了一口氣,這才壓住心裡的情愫,福了福身說道:“方纔唐突了公子,還請公子原諒。”

九姐兒擡起頭,便看着對面的那人眼中的震驚。

李肅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九姐兒,卻覺得九姐兒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心臟不由得一痛,可他確定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女子。

直到聽見了女子的聲音,李肅纔回過神來,伸出手虛扶了九姐兒一把。

九姐兒也順勢起身,卻也沒再看那男子。

“無礙!”李肅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的口才很木訥,可在這女子面前,他竟然說不出任何話。

九姐兒輕鬆的笑道:“公子不怪我便先走了!”

誰都不知道九姐兒的心中如何的翻江倒海,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聲音,唯一不熟悉的,就是那氣質。她忘不了,不管是愛還是恨,她終究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見九姐兒下了樓,李肅趕緊叫道:“姑娘!”

九姐兒蹙了蹙眉,回身,臉上盡是不解。她看到了他臉上的迷茫。

“公子還有事?”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李肅覺得自己的喉嚨快要被堵住了,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彷彿久久未呼吸的人終於吸進了空氣一般。

九姐兒輕輕一笑,“你覺得我們在哪裡見過?”

是啊,在哪裡見過?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面。李肅看到她眼中的戲謔,猛然驚醒,瞬間恢復了神情。

“是在下唐突了,請姑娘莫怪!”李肅雙手抱拳向九姐兒行了禮。

九姐兒轉過身,沒有再與他交談,她抓着錦繡的手,聲線卻立刻冰冷了下來,“錦繡,咱們該走了!”

李肅的心裡竟然有了一絲慌亂,他如此失禮,那位姑娘肯定是生氣了。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叫道:“我叫李肅,今日是我唐突了姑娘,請姑娘莫放在心上,若將來有事,便可來怡親王府尋我——”

九姐兒的手指猛的收縮了一下,竟然把錦繡的手都抓疼了,卻加快了步子離開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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