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領導面前扮清高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得很慘。
高書記對這一點體會非常深,不同的是,現在他還狗一樣地對上面人,卻可以高人一等地對待下面的人,而且,非常惱怒張建中這種人,職務低比他低,還在他面前扮清高。
有時候,他就想,有機會,一定讓你嚐嚐苦頭。說老實話,他完全可以因爲化肥農藥的事,給你張建中一個處分,甚至把你撤了。但他也知道,邊陲鎮班子裡,真能做事的也沒幾個。
“既然,你已經把話都說得那麼清楚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張建中還是硬着頭皮,不顯低威。
“你信不信?就你這種態度,我完全可以把你撤了。”
張建中搖晃了一下。
“你以爲,你是誰?你不配合我工作,你還想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班子不團結,不能形成合力,你以爲,是我的錯還是你的錯?”
張建中說:“我沒有不聽你的指揮啊!你截留水利經費,我有過異議嗎?我到處亂說了嗎?你現在不讓我搞化肥農藥,我不是也不準備搞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不讓你搞,你這種態度,我們還談得下去嗎?”
張建中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要搞就不能讓下面有意見,就不能讓供銷社有意見。現在情況怎麼樣?下面有意見,供銷社有意見,縣供銷社的領導已經把狀告到我這了,你還怎麼搞?還要他們告到縣領導那去嗎?”
“真要這樣的話,還是不搞爲好。只要搞,供銷社不可能沒意見,我們把人家的生意搶了,人家少賺錢了,不可能沒意見。”
“既然,你不搞就算了,總公司經理另換人!”高書記就不信壓不住你,先認你看看跟我作對是什麼結果,“你可以出去了。明天,就宣佈你不再兼任經理一職。”
張建中也不是好欺負的,你當就不當。二話不說,他就離開高書記辦公室了,心裡卻暗暗慶幸,幸好汪燕沒借錢給自己,否則,他那麼一吼,你還不敢出去了,你還要求他了,農業局下撥的經費,用就用了,反正也是用在農業上。
“你真夠英明偉大!”張建中在電話裡對汪燕說。
她卻陰着臉說:“你還是個小孩子,跟書記鬥氣?你鬥得過人家嗎?”
“鬥不過也得鬥,難道還想要我跪在他腳下啊!”
“沒人要你跪,但服服輸不可以嗎?彎彎腰不行嗎?人家官比你大,年紀也比你大,從哪方面說,你都不應該頂撞他。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他,有人這麼頂撞你,你又會怎麼樣?他對你已經夠寬容了。”
“阿Q,你這是阿Q。”
“有時候就應該阿Q。”
“我阿Q不來。”
“那你就等着死吧!先把你那經理撤了,再撤你這個副鎮長。”
張建中冷笑了一聲,心裡想,你汪燕也太天真了,還真以爲高書記那麼嚷嚷就能把我張建中撤了?撤那個經理可以,又沒正式編制,又不拿工資,有什麼好好稀罕的?
“撤我副鎮長?他還沒那個能力,要縣委組織部同意,要縣委常委會同意。”
“你天真還是我天真?那不是一種程序,組織部還不是聽他的,縣委常委會還不是尊重他的意見?你是誰,你長什麼模樣,縣委常委們也沒幾個認識你。”
張建中這纔想起汪燕是不混官場才跑去做生意的,官場那點事,比你知道的還多,甚至還深。
“你要向他認錯,如果,你還想混得像個人樣的話。”汪燕說。
“我向他認錯?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你就硬吧!頂天立地吧!吃虧的只有你自己!”汪燕把電話掛了。
這會兒,她坐在自己那張大班椅上,臉氣得通紅,胸脯一起一伏,這種人傻得沒藥醫,沒有死過不知道死是怎麼寫的。讓他撐吧!當英雄男子漢吧!倒下去的時候你是什麼?你就是泥,就是狗屎!
許多人自以爲自己聰明,以爲做人要有尊嚴要有人格,這些人往往死得最慘。什麼是尊嚴和人格?尊嚴和人格就是要在人前過得比別人好,爲了所謂尊嚴和人格孤芳自賞,與世隔絕,到頭來,飯都吃不飽,有一天,那些爲你鼓掌的人也會瞧不起你。
突然,汪燕問自己,這關你什麼事?張建中是死是活與你有什麼關係?緊張他幹什麼?充其量,你們只是普遍朋友,一個小地方的男孩子,鄉下人,你管他那麼多幹什麼?爲他生什麼氣?
“是啊!是啊!鄉下人孤陋寡聞,認死理,讓他去維護他的尊嚴,維護他的人格好了!”
汪燕站了起來,活動着雙肩,像是驅趕心中的悶氣。這天,她穿着一身黑色健身服,把她的曲線勾勒得一覽無餘,圓潤的肩,顯得脖子又細又長,胸很挺拔,腰很細,屁屁卻翹得有點誇張,所以,總喜歡穿裙子,讓別人看不清她最不滿意自己的地方。
穿得那麼緊總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這會兒在跳健身*,跳得一身汗,張建中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把她氣那胸很張揚地起伏。
“別再想那個鄉下人了,還是想想自己的生意吧!”
前幾天,遇到一個大客,怎麼說也壓不下他的價。那傢伙做的是國營企業的生意,好吃的吃了,好喝的喝了,還答應給他回佣,且比市場流行的百分比還高兩點,他卻不動心,真不知還有什麼辦法能降服他?
該不會是想那個什麼吧?想想又覺得不像,他從沒正眼看過她一眼,總冷冷的似乎對汪燕一點興趣也沒有。
每遇到降服不了對手,汪燕就擔心人家是不是想佔她便宜。在生意商上拼搏,漂亮是一種優勢,但也是一種劣勢,彷彿總能挑起某些人圖謀不軌,有的會很明顯地提出來,願意就成,不願意就算了。有的卻很隱瞞,如果,你願意,倒像是自己送上門。
每遇到這樣的客人,汪燕真想把他們殺了,你們算什麼?你們以爲讓我賺幾個錢就能得到我嗎?我汪燕再賤也不會用身子交換。然而,然而,很多事情都說不清楚,很多事情你又左右不了自己。
“張建中,你懂嗎?你就知道尊嚴知道人格,你知道打拼的艱辛嗎?一點委屈也受不了,你又能成什麼大器?”
她又想,其實,他也成不了什麼大器,今天這個地位,還是歪打正着,人家以爲他能做女婿才送給他的,靠他自己,現如今,也就是機關裡的一個筆桿子,那一天,戴一副近視眼鏡,且濃度越來越深,看資料貼得近近的,更像用鼻子嗅。
他真就是窮酸文人的氣質,寧可玉碎不求瓦全。
大哥大響了起來,是那個大客的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問她能不能陪他去逛逛夜街?說珠江的夜景一定很美。
“現在已經很晚了。”
“不晚吧?才九點。”
“我這邊離得遠,趕去你住的酒店最快也要一個多小時。”
“這樣啊!”似乎在等什麼?好一會才說,“那就算了。”
“真不好意思,改天吧!改天一定陪你逛珠江夜景。”
“可能再沒機會了。”
“什麼意思?”
“明天一早,我就要離開。”
“怎麼這麼急?”
“家裡有事,打電話過來催了好幾次,一定要我趕回去。”
“我們談的生意呢?”
“再說吧!”
汪燕心裡恨得真想把大哥大甩過去,砸他個山崩地裂。
(今天三更,有花的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