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不樂意,說:“你別把他放到下面鎮去,離開公安也去別的局,留在縣城。”
副縣長說:“讓他去當局長好不好?想一步登天了?張建中轉了那麼多年,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回去墊高枕頭想想,你能跟張建中比嗎?不是我看不起你,我很想看得起你,但你哪一次不讓我失望!不要以爲,我傷你的自尊,我也在傷自己的自尊!”
說的是陳大剛,娜娜知道,也是在說自己。
“去下面鎮沒什麼不好,當個黨委大家都能接受,你也可以提出去城郊鎮嘛!這跟留在縣城有什麼區別?”
回到房間,娜娜便說陳大剛,你都聽到沒有?別再鬥氣了。陳大剛說,你也覺得,我不如張建中嗎?娜娜看着他不說話。
陳大剛跳了起來,說:“我就知道,你們都覺得我不如他!”
娜娜忍不住了,說:“你告訴我,你哪點如他?”
“當初,當初你爲什麼不嫁給他?”
“你就會胡攪蠻纏!說你不如他,但並不說明,我就會看上他,嫁給他啊!”
陳大剛鬆了一口氣,說:“這還像點人話!”
“今天,我砸他那一下子,也算是替你出氣了,也算給你掙回面子了。老爸的話,你還是應該考慮一下,這麼鬥來鬥去有什麼好處?”
“說來說去,倒是我的不對了。”
娜娜笑了笑,說:“也不是了!如果,你不搞那麼一下,老爸會鬆這個口嗎?”
——我看出來了,老爸還是認同你的,只是你們的目標不一樣,你想的是怎麼搞掉張建中,老爸想的是,怎麼利用這一事件,讓你得到好處。還有,不是搞那麼一下,他岳父會那麼緊張嗎?他不緊張,你有機會跟他談調動的事嗎?
——跟張建中比,黨委是小了一點,但你這年紀當黨委,還算年青,你在城郊鎮當黨委,比在邊陲鎮當書記也不差。他爲什麼搞走私啊!還不是錢作怪?邊陲鎮缺錢,他那個書記不好當。總那麼幹壞事,在海邊走來走去,你還怕他不溼鞋?
——城郊鎮的高書記以前也是邊陲鎮的書記,也算是老爸的手下,老爸要你去那邊當黨委,應該是想要他罩着你,有他罩着,又有老爸在上面,你別再那麼魯莽,認認真真幹出幾件事,還怕他們不一步步扶你上去?
陳大剛越聽心越爽,說:“這麼些年,你今晚說的話最入心入肺。”
“我什麼時候說的話都入心入肺,就是你不愛聽!”
小兩口意外地越說越恩愛,像換了人變了性格似的。
張建中和敏敏也房間裡,亮着一盞弱弱的牀頭燈,見敏敏穿着新買回來的裙子有鏡子前比劃,張建中就說,你怎麼不開日光燈?敏敏說,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郝書記還沒回房間,客廳的燈很亮,張建中真有點搞不懂,她爲什麼要留他們在這過夜?
與敏敏結婚後,雖然,她經常在這邊過夜,張建中卻是第一回,總覺得許多不方便,至少,有些話不能說,有些肢體動作不能不顧忌,甚至不能放出聲音,剛纔,抱着敏敏親嘴,郝書記就在外面問:“還看不看電視?不看,我就關了。”
關了電視,感覺靜得房間裡再微小的聲音也能傳出去。
“睡吧!”張建中往牀裡挪了挪,想今晚只能安安靜靜睡覺了。
敏敏卻纏着他,貼着他的耳朵問:“想不想要?”
“在這裡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
“爽起來,叫怎麼辦?”
“你可以不叫啊!”
“那時候,還管得住自己嗎?”
敏敏吱吱笑,說:“媽又不是外人!”
“好了。好了。別說了,還是安安靜靜睡吧!”
敏敏不幹,抱住他,突然驚叫起來。
“你小聲點。”
郝書記又在外面問:“怎麼了?”
她領會錯了,以爲敏敏喊她,推了門進來。
敏敏問:“你背上怎麼了?”
張建中很驚訝,看着郝書記,卻回答敏敏:“不小心碰了一下。”
“怎麼碰的,腫了好大一塊。”敏敏要把張建中翻過來。
郝書記站在門口,進不是,出也不是,聽說,敏敏那聲尖叫,是張建中背脊傷了,就藉故問:“很厲害嗎?很厲害嗎?”便走到牀前。
張建中翻了過去,趴在牀上,說:“沒事!”
敏敏把他的睡衣擼起來,見腫起一道紅印,有手臂那麼粗,心痛地說:“這還沒事啊!這還沒事啊!”
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快拿藥水擦一擦。”像是告訴敏敏,卻更像提醒自己,郝書記忙又出了房間,拿了一瓶跌打藥水進來。這次,她按了一下門邊的開關,把房間的燈開亮了。
敏敏卻坐在那裡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怎麼也不說一說?痛嗎?肯定很痛吧!”
見郝書記在牀沿坐下來,張建中說:“讓敏敏擦吧!”
郝書記像是沒聽見,放自己手上倒了些藥水按在他的背脊上,說:“你忍一忍,會很痛。不用勁搓不行。”
張建中還是堅持,說:“還是讓敏敏搓吧!”
“她哪有勁?”
郝書記先是慢慢地搓,漸漸用勁,張建中只得咬牙忍着,敏敏見狀,又心痛地說:“你別太用勁!”
郝書記說:“用勁纔有效!”
“我能忍!”話是這麼說,張建中還是痛得鑽心,娜娜真夠狠的,似乎想那麼一下子把你的腰砸斷,不過,話又說回來,不是她那一砸,你還真不知該怎麼開口,至少,她爲你省去了許多道歉的麻煩!
郝書記一邊搓,一邊問:“是不是被人打的?”
張建中故作輕鬆,咧嘴笑笑,說:“誰會打我?”
“老大那夥人不是都會武功嗎?”
敏敏說:“應該是今天弄的,昨天還沒有。”
“怎麼會弄成這樣,自己碰也不會碰得那麼重啊!”
張建中只好亂編,說:“下車的時候,心太急,車門沒完全打開,碰在車門上了。”
郝書記又往背上倒藥水,改用揉的方式,說:“怎麼不早說?當時擦就沒那麼腫了。”
敏敏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問:“我能幹點什麼?”
郝書記說:“你去扭一條熱毛巾來,給他敷敷!”
房間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郝書記心裡升騰起一種異常的感覺,他背上的肉很厚實,很光滑,白嫩卻不失韌性,這讓她意識到年青就是不一樣,便像有一股很強烈的電流從手臂傳上來,電得她身子一陣發酥麻。
如果,張建中不是自己的女婿,說不定彼此早發生點什麼了。又想,如果,他不是你女婿,也不會趴在牀上讓你這麼搓揉。
許多事情就是這樣似是而非。
“好些了嗎?”
“好許多了!”
張建中想坐起來,她說,你別動!還沒完呢!說是揉,卻更像在撫摸,很想撫摸的面積大一些,還是剋制了,不可以,畢竟是女兒的。
敏敏拿着熱毛巾進來了,疑惑地看了老媽一眼,她的臉很紅。
“熱死我了。”郝書記掩飾自己,用手臂抹了一下頭額,又要敏敏把她垂下來的劉海夾起來。
“你休息一下吧!”敏敏很過意不去,“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把藥水擦乾淨,再把毛巾翻過來,敷在傷口上。”她用壓了壓敷在傷口上的毛巾,責怪地說,“還不夠燙,越燙越好!”
“我去換一條。”
“不用了。還是我去吧!”郝書記起身走了出去。
敏敏問張建中:“我是不是很沒用?”
張建中狡猾地笑笑,說:“你應該問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