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書記回到吃飯的小廳,場面有些兒亂,十席人都在敬酒,有敬廳領導的,有互敬的。市文化局長一見郝書記進來,連連說,等你呢!等你一起去敬文化廳領導。
他們這桌有大半是一個市的,一聽這話,紛紛端起酒杯,在市局長的統領下,向主桌走去。郝書記很少參加這樣的會議,與廳領導根本不熟,跟在後面碰了一巡,人家也不知道你是誰,只是抿了一小口,並沒像其他人把杯裡的酒都喝乾了。
市局長說:“不行,不行。你對廳領導不敬啊!”
廳領導也沒勉強,說:“女同志嘛,隨意就好。”
如果,放在平時,郝書記一定要跟說這話的人連喝三杯,看看女同志不隨意又怎麼樣?今天,心裡有事,並不想自己喝太多的酒。
坐回自己的座位,市局長輪着敬各縣的局長,敬到郝書記,就說什麼也不讓她剩酒了。這時候,郝書記也顯得活躍了許多,眼睛卻時不時透過門縫向西餐廳那邊張望。後來,有人把門關嚴實,也不知張建中他們離開沒有,趁沒人注意便溜了出去。
西餐廳與中餐廳不一樣,越晚人越多,郝書記見張建中原來坐的那張桌已經換了人,焦急地乘電梯回房間打電話。然而,打了幾次張建中的大哥大都不通。便問服務總檯,電話怎麼打不出去。
人家回話說,會議把房間的長途都切了。郝書記便罵省廳夠刻薄的,參加會議的人幾乎都是外地人,不可能不打長途回家,你把長途切了,不就是怕付那點電話費嗎?
“你給人開長途,話費我自己付。”
服務總檯便問她的姓誰名誰,記錄好了,說:“你可以打長途了。”
郝書記喃喃:“來省城開會,打個電話那麼費勁!”
心裡擔心張建中走遠了,他更有藉口不回來了。
這陣時間,張建中總避着她,甚至不敢擡頭看她,更不見敏敏叫她去幫忙,這讓她心裡很不好難,想自己明明是爲他好,反而,把彼此的關係搞僵了。很想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談談,但又一點機會也沒有,每一次,他回來,總跟敏敏在一起,好像在外面等敏敏回來了,纔敢進門。
以前,可不是這樣。
週末,張建中從邊陲鎮回來,總是早一點,又有門鑰匙,他會先進門,幫着洗米洗菜,有時候,還會把帶回來的海鮮弄拾好,等她回來下鍋。
今天這麼巧,碰上了,非要跟他談談不可,更重要的還有,他還跟汪燕在一起,不盡快解除彼此的誤會不行。
郝書記對汪燕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喜歡,這個女人骨子裡有一股討人嫌的媚,擔心她一個引誘,張建中就被她纏上了。
大哥大通了,卻沒人接聽。
郝書記心裡越發焦急,想他們離開的時間並不長啊!怎麼就不接電話了?再打過去,還不是不接,想他們不會就住在這附近吧?不會這麼一點工夫就搞上了,懶得接電話吧?
她並不認爲他們會住這家酒店,太高級了。
心裡很清楚,三人住酒店的話,肯定要兩個房間,周鎮和永強一個房間,張建中單獨房間,這讓那個汪燕更有可趁之機了。
“張建中,如果,你是人的話,你就應該馬上接電話!”郝書記想不出張建中還有什麼理由不接電話,“你別讓我知道你跑到省城來壞事!”
她叉着腰站在那裡,急得臉色發紫,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
突然,想起那次,自己一進門,張建中就把自己推動墻邊,三兩下就把自己搞定了。這會兒,不會也把那個汪燕推動墻邊就地正法吧?那個汪燕絕對不會反抗。
門響了一下,同住一個房間的人回來。
那是粵北山區一個邊遠小縣的女局長,人長得很普遍,卻非常羨慕省城大都市的生活,總說有機會,一定要調到省廳來。
郝書記問:“到省廳能幹什麼?”
她說:“幹什麼都行。”
後來,才知道,她離婚多年。郝書記猜想,這女人一定是靠身子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一定是丈夫知道了她的姦情,寧願離了,也不戴那頂綠帽。
有的女人就是賤,爲了達到某種目的,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昨晚,剛報到,她就不知跑哪去了,深夜纔回來,也像現在這樣醉薰薰的。
她一言不發,“轟”一聲,倒在自己的牀上。
“有必要喝那麼多嗎?”
女局長說:“我跟你不一樣,你有丈夫依靠,可以不用理睬那些臭男人。”
知道郝書記丈夫是縣委副書記,她羨慕得不行,說女人嫁個比自己強的男人是一輩子的福分。說女人嫁不到比自己強的女人,只能靠自己。
郝書記心裡想,你靠的是自己嗎?你靠的是下面那個B。
“我在部隊,是正營級轉業。”
女局長看出她的不服氣,說:“如果,你丈夫不是團長,你能跟他一起留在部隊嗎?轉業到地方,也不會擔任現在的職務吧?各個縣的文化局好像沒幾個黨組書記不是局長兼任的。”
她艱難地從牀上爬起來,說:“等一會還要去唱歌,你去不去?”
郝書記說:“不去!”
“難得來一次省城,有這個機會,應該多接觸省廳的領導。”
想她昨晚肯定也是接觸省廳領導唱歌喝酒到大半夜了,郝書記不無諷刺地說:“還是把機會留給你吧!”
心裡想,我露面,還會有你的位置?
女局長爬起牀說:“我先洗澡了。”
郝書記說:“穿漂亮點。”
心裡又想,你也沒幾件漂亮的衣服。
衛生間響起“嘩嘩”的水聲,郝書記又撥打張建中的大哥大。
“哪位?”張建中接了。
郝書記餘火未散:“是我!”
“你,你在省城。”
“剛纔幹什麼了?怎麼不接電話?”
“在衛生間。我一出來就回電話,那邊說是總檯,不知那個分機打電話給我。”
“你住哪家酒店?”
張建中猶豫了一下,說:“和你一家酒店。”
“哪個房間?”
一知道他住在自己的樓上,郝書記就趕過去了。她要看看張建中是不是還跟汪燕在一起?她要知道,他們有沒有幹什麼壞事?不能有太充裕的時間讓他們清理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
張建中開門時很驚訝,這纔多長時間,郝書記就出現在門口了,按正常速度,放下電話就趕過來也沒那麼快啊!郝書記嫌電梯慢,從爬樓梯上來的,氣還有點喘。房間裡只有三個男人,都點着煙,有點菸霧騰騰,見郝書記進來,周鎮和永強忙站起來打招呼。
“郝書記也到省城來了?是開會嗎?”
郝書記笑了笑,說:“來開會,昨天來的,就住在樓下。”
應該也有心虛的緣故,一口氣把自己交代清楚了。
“你們來省城幹什麼?”
永強說:“談生意。”
郝書記不露聲氣地問:“你們不會三個人擠一個房間吧?”
周鎮說:“我和永強住隔壁。”
“剛纔,在餐廳,我看見你們不止三個人。”
“還有汪老闆。吃了飯,她就回去了。”
張建中有點明白郝書記怎麼這麼匆忙趕上來了。敏敏曾告訴他,郝書記對汪燕印象不太好,突然被她碰上,可能想多了。
“可以說,汪老闆一直是我們的客戶。”他解釋說。
郝書記懸着的心放下了,問:“在談工作嗎?不影響你們吧?”
就算影響,周鎮和永強也不敢說。
“沒什麼,閒聊呢!”
房間裡只有兩把椅子,永強坐在牀上,這會兒,周鎮也往牀上移,把椅子讓給郝書記和張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