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俊生在屯子待了三天,全屯子的情況摸的差不多了。這天傍晚,莊俊生來到村委會,康瘸子跟王支書在村委會等他。
莊俊生坐下,打開小本本,說:“康主任、王支書,這幾天我在屯子轉了轉,我認爲當前急需解決的有兩件事兒,一個是大田的澆灌,眼瞅着老天也不下雨,田裡的土豆、玉米什麼的都要旱死了,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我想咱能不能開一條渠,把榆樹河的水引到大田來。”
康光復拿過莊俊生的菸捲點上,抽了一口,說:“生子啊,”自從頭一天莊俊生捨命跟他拼酒,康瘸子對莊俊生的態度好轉了不少,稱呼也變成生子了,“生子啊,能修渠早就修了,這事兒弄不成,你娃還看出來啥了。”
莊俊生有些泄氣,自己的提議就這樣被康光復輕飄飄一句話給否掉了。他也點了支菸,給王支書一根菸,王支書不要。
“爲什麼弄不成?屯子裡面有勞力,我都合計了,每家出兩個工就差不多了,這是大家夥兒的事兒,咋就不成吶?難到就啥也不幹眼睜睜瞅着地裡的土豆秧子幹着?全靠人工挑水澆地,杯水車薪有啥用?再說了好多人家就留個老孃們兒,也挑不動水了……”
莊俊生說得慷慨激昂吐沫星子亂飛,康瘸子都不瞅他,只是悶頭抽菸。王支書插話道:“生子啊,前幾年屯子收上來些提留款,就尋思着弄這個引水渠,可是請來縣裡水利局的專家來一看,說不中,咱這山地,地滲,下面有地下河,地表水存不住。”
康瘸子瞪着眼珠子說道:“你娃是不是以爲刨個小溝溝就引水了?要那麼簡單,我
一個人就幹了,地滲明白不?咱要修渠可以,只能修水泥槽子,咱村委會一分錢沒有,一條洋灰水泥渠,得多少錢你算過嗎?全屯子土豆都賣出去還差不多!說你嫩,還真是嫩,鄉上咋就派了你這個娃娃下來!”
莊俊生被搶白了一通,想想康瘸子和王支書的話的確有道理,是自己考慮欠周全了。可是他不服氣,不能就這樣敗下陣來,就說:“那就修個洋灰渠,得多少錢?”
“照顧到全村的農業用地,不算人工,僅是材料款最少這個數兒!”康瘸子伸出來一個巴掌。
“五萬?”莊俊生疑惑道。
“五十萬!你娃要是整來五十萬,啥都不用你操心,我帶着全屯子的老孃們,就把這條渠給修上了,想當年農業學大寨,我帶着鄉親們修紅旗渠……”說到這裡,康光復突然就頓住了,伸手又拿了莊俊生一根菸。
王支書笑笑說:“都過去的事兒了,不提了,生子啊,鄉里農業辦倒是有興修水利的基金,你回去鄉里,跟農業辦的主任老樸商量下,看看能不能給咱屯子撥點兒?”
“切!你想都別想!老樸能說了算?財政大權都在吳書記一個人手裡攥着,生子你要是能跟吳書記說上話,你就去求求他,你要是把這事兒辦成了,我在水渠旁邊給你立塊碑,上邊刻上,澆水不忘引渠人!”
莊俊生心說,吳書記還真說過,有啥困難跟他說,要建廠啥的缺錢跟他要。莊俊生很認真地點頭道:“好,這事兒我回鄉里找吳書記辦!”
“呵呵!生子是個牛犢子,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去跟吳書記要錢,等於捋老
虎鬚子,呵呵!”康瘸子一臉皮笑肉不笑道。
“那行,不管咋樣,我都要努力的!下面我說第二件事兒,就是村裡家家戶戶都存着去年的陳土豆,不趕緊賣出去,就都爛了發芽了,所以,我決定,把全屯子的土豆都賒給我,我挨家挨戶去過稱打欠條,就當這土豆賣給我,春節前,一斤土豆按五毛錢結算,一分錢不差,咋樣?”
“五毛錢一斤?不反悔?那你得跟我們說說,你拿這土豆咋換錢?”康瘸子顯然對五毛錢的價錢產生了興趣。
莊俊生笑笑說:“我說過了,我大學老同學,家裡開的食品廠,急需大量的土豆生產澱粉和薯片,但是得賒賬,人家答應出五毛一斤,但是咱得保證土豆的質量,這些天我沒閒着,地裡村裡轉悠了,看到家家戶戶的土豆了,都還不錯……”
“全屯子有多少土豆你知道嗎?全賣了,五毛錢一斤,那可是一百來萬!咱屯子百十來戶人家,一家一萬塊,好嘛,你打欠條,還不上咋整,把你家三間草坯房全都拆了賣了,也還不起!”康瘸子用手指頭點着桌面,菸灰兒掉落在桌面上。
莊俊生急眼了,瞪着眼睛對康光復說:“我說什麼你都跟我對着幹,我是包村幹部,你是村主任,你不配合我,我咋開展工作吶?我告訴你,不用你我也照樣把土豆拉走,我問過了十幾家了,人家都願意賒給我,賒給我,比爛在家裡強!”
“吆喝,小兔崽子,跟我叫板了還,好,你有本事,自己愛咋弄咋弄吧,找俺們商量個屁啊!”康瘸子把菸頭使勁按在菸灰缸裡,起身頭也不回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