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現在也已經搬到了城外的陳莊之中,家中有老母、新婚妻子和兄弟,這些個親人,都是最近才從下邳搬過來的。
陳梓兄弟幾人,其父早亡,跟陳迭長大,學得了本事,便擔負起了養家的責任,在代郡站穩腳跟之後,也沒有任何遲疑,就將家人接了過來,這一方面是爲了方便照顧,但另一方面也是跟陳止表明決心。
而在接母之時,他亦得了陳止許可,親自前往下邳,還按着母親之言,迎娶了下邳高家之女,這也是他如今在外出仕,於公於私都得娶親生子了。
那高價在下邳也頗有勢力,而陳梓的妻子高氏乃是高太公續絃正妻所出,算是嫡女,也附和陳梓當下的身份。
這高氏自小便溫順,容貌端莊,陳梓很是滿意,娶妻之後,很是恩愛。
昨晚他歸來之後,在家裡安歇了片刻,今日準備妥當纔去見了陳止,雙方言談了將近兩個時辰,陳止留他用了餐,這纔回到家中,臉上已經露出了疲憊。
其妻高氏立刻迎了上來,爲他寬衣備水。
一番洗漱之後,又拿來解酒的紅湯,陳梓便微笑着對妻子道:“辛苦你了,我這邊已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高氏點點頭,卻沒有立刻離去,而是面色有些猶豫,似乎有話想要說。
陳梓自是注意到了,卻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便道:“可是爲了你家那兄弟?”
高氏的臉色頓時羞紅,卻還是點點頭,然後用細若蚊吶的聲音道:“他前日又來詢問,說是想知道何時可以去往新城。”
原來,陳梓口中的高氏兄弟,正是高氏的兄長,但二人卻不是一母所生,因見着陳梓得了陳止重視,在這代郡手握權柄,有發達跡象,不少親戚朋友都來投奔。
所謂投奔,自然不是要貢獻聰明才智,而多是那在家鄉難以維繫生活的,過來想要取個巧,討口吃的。
對於這樣的人,陳梓卻也不會往外面趕,當下的代郡還缺乏人口,但凡由來投奔的,便是流民出身都會安置起來,給個落腳的地方,再安排工作之處,更何況是這大老遠從南邊趕來的。
只不過,這些人也是有分別的,一些人是由於南邊的政策問題,雖然懷揣着工匠技術,卻無從施展,或者有着力氣,沒地方舒展,到了代郡,檢測了能耐,就會被安排到合適的崗位上幫襯,若是能通過觀察,以後可以進一步獲得更好的工作機會和酬勞。
但也有一些人,身無一技之長,只是單純跑過來,想要沾一點好處,又不想出大力氣,那可就不能安排到酬勞不錯的位置,只能和普通流民一樣,給個活幹,讓人有口飯吃。
不巧的是,高氏的那位兄長,正是這般人物,更有甚者,他還想靠着妹夫的權勢,在代郡謀取一個有權的位子做做,也管管其他人,最起碼也得是個吏胥才行。
對此,陳梓一開始就言辭拒絕,但那高氏兄卻不依不饒,反覆糾纏,讓高氏加在中間很是難做,幾次之後,陳梓憐惜妻子,便就鬆了口,說是自己要經營新城,需要人手,高氏之兄若是有吃苦心,可以跟隨前往,倒是沒有許諾什麼位置。
高氏得了消息,通報了兄長,那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過去,只是沒有陳梓領着,貿然前往卻顯得不倫不類,於是一直忍着,但因陳梓多數時間都在新城,他無處聯絡,便三天兩頭的來到這家裡詢問。
陳梓聽罷,淡淡道:“既然這麼急,那這次就隨我一同過去吧,也好讓他安心下來,更給家中安寧。”
高氏聽着有愧,便輕聲告罪。
陳梓卻溫言道:“這怎麼是你的過錯?你自進了我陳家的門,持家有方,爲夫方能安心在外爲事,你那兄長的要求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略有不妥吧了,你是你,你兄長是你兄長,何必多慮?”
高氏聽了此言,便鬆了一口氣,同時心中生出濃情,眼神如流水。
不過,當下卻還不是恩愛之時,這邊陳梓剛剛說完話,就有僕從過來稟報,說是陳梓的三弟陳林過來了。
高氏一聽,便主動退避,留下陳梓迎接。
陳梓本是兄弟四人,但其兄長早夭,如今陳梓便是家中長兄,他有弟弟二人,三弟陳林、四弟陳麻,如今也都到了代郡幫襯其兄。
那陳麻跟隨陳梓去往桑乾河畔的新城,而這三弟陳林去在代縣爲吏,今日一聽說自家兄長回來了,就第一時間過來拜訪,一方面是敘兄弟之情,另一方面卻是商談一下當下的局面。
陳林與陳梓的相貌很是相似,但個頭卻稍微高一點,顯得孔武有力,他來到之後,先是問候了兄長,說了一下家中情況,也提及了高氏兄長的問題,一聽陳梓有了打算,就不再多言,而是話鋒一轉,說起了新城事宜,還有城中局勢,更是着重提及的了棗嵩、桓彝、洪千等人到來的事。
“這些消息我都知道,”陳梓聽着兄弟敘述局面,卻不急着打斷,等對方說話的間隙,才輕笑了一聲,“我人雖在新城,但這代縣的種種事情,大小事端,主公都會安排人,把消息給我送去,還讓我寫一些回執,讓他參考。”
陳林一聽,滿臉笑意,道:“這是府君信任兄長的表現,整個代郡上下,恐怕沒有另外一個人能有這般殊榮了,兄長大概也知道,這太守府但凡有了好吃的、新鮮玩意,都會讓人送到你府上,而且府君還幾次過來探望母親。”話語之間,都是滿滿的自豪。
陳梓點點頭,跟着收斂笑意,說道:“但正因如此,咱們家才更應該謹小慎微,不可讓人覺得主公對我家的照料是錯的,如高氏兄這般事,就不能聽之任之,我這次將他帶去新城,可不是要給他權位,而是要就近看管,免生事端。”
陳林就點頭道:“還是兄長小想得周到,對了,這次府君急召兄長回返,所爲何事?”
陳梓沉吟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這話倒也不是不能透露,卻是主公開府建牙,要封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