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頭旋即順着同伴的目光看了過去,入目的卻是一臺正在被人用牛車拉動的高架子,這上面還有一個巨大勺子一樣的兜子……
“這是什麼玩意?”
“單梢砲!”陳午眯起眼睛,“這東西是代郡的單梢砲!”
李頭卻眉頭一皺,指着前面的軍營道:“可他現在可是在鮮卑人的軍中!”
“這有什麼奇怪的?”陳午咧嘴一笑,“雖然這大半年以來,代郡都控制着單梢砲的消息,甚至連賣出去,都只是往中原腹地出售,嚴格限制數目,連火毬的製造方法都不透露,但是這東西的威力這麼大,整個北地都傳遍了,這種兵器不出現也就罷了,既然出現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着,這探子派過去,整日裡、沒日沒夜的探查、記憶、紀錄,就是拉回去照着葫蘆畫瓢,也早就能出來一兩個了。”
李頭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不由就嘆息道:“看來那位陳府君,也是直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他怎麼就想起來把這東西拿出來,這一拿出來,別人看着好,可不就要照着做麼?”
陳午聽了,卻是滿臉詫異,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瞪着這個關係不錯的同僚,道:“你這話說的有點意思,當時代郡被突襲,前後幾波,哪一路都比當時的代郡要強大,不拿出來這個東西,那就要城破被擒,那後面可是什麼都沒了。”
李頭這時也回過神來,粗糙的臉上付出一點紅色,但旋即爲了找回一點面子,說道:“那也不該販賣出去,說不定這東西就是幽州軍通過關係,把賣去南邊的單梢砲,給買回來一臺,這不就用代郡的東西對付代郡了?”
“是有這種可能,”陳午點點頭,但旋即笑了起來,“但就算代郡不賣,這北地這麼多仿製的單梢砲,也是要叫賣的,況且段匹磾這一支隊伍裡面,居然也只有這麼一臺,可見一斑,不是價錢太貴,就是仿製起來太繁瑣、複雜,更何況,當前代郡恐怕是很缺錢的,賣了東西,纔好養兵嘛。”
“代郡還缺錢?”李頭撇了撇嘴,覺得能扳回來一局,就用指點的語氣說道:“你可能沒聽說,那代郡又是有瓷器,又是有白紙,還有礦場,更是對過往的商賈雁過拔毛,這樣的地方還能沒有錢?”
“你看看,”陳午搖搖頭,瞥了同伴一眼,“又犯了同樣的錯誤,代郡是這大半年以來,在陳府君的治理下,不斷累計錢財的,不是之前,再者說來,若不是如此,我又何必花心思找什麼投名狀?”
“你是真打算……”李頭聞言一驚,剛說了兩句,看了一眼身後正在警戒周圍的二十多人,又把聲音壓低了幾分說道:“是真打算投奔那位陳府君?可他也不見得能奪得幽州啊!”
陳午倒是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而是眯着眼睛,說道:“他是有這個可能,而且是當下咱們幾人最好的選擇!”他這話,不光說給李頭聽,也在說給身旁幾人聽。
這幾人卻不是和陳午同隊,但也不是像聶道仁那樣,因爲同樣逃命,臨時招募的隊友,而是過去就和陳午交好,早就私下裡有着聯絡的。
是祭祀,陳午原本暗地裡聯絡的人,可不止這二三十人,只是亂軍之中,連保全自身都困難,想在有限的時間裡,集齊足夠多人手,那是十分困難的,能拉出這麼些個人,已經不容易了。
這些人的心思和陳午接近,但並非一定要和他一樣投奔一處,此時陳午說話,其實就是在闡述想法。
“周遭胡人勢力不必多說,去了也只能當走卒奴隸,而王浚這裡更不必多言了,根本就不重視我等,而且他得勢太久,幾個大將背後家族利益盤根交錯,你看那阮豹,吃了那麼大的敗仗,連王浚的侄子都給丟了,結果依舊沒事的人一樣,還能領兵,說是將功補過,反觀之前在屯兵的那個將領,因爲沒有過硬後臺,說給撤了就給撤了。”
李頭倒是品味出一點味道來了:“那這個陳府君……”
“陳府君如今只有一府之地,卻可以力抗一州,但到底是限於起步,手下兵將不多,除了楊家兄弟,就是那個冉瞻了,咱們自問不弱於兵戶之家,爲何不能爭一爭?我聽聞那位府君打壓代郡世家,啓用了許多寒門子弟,不正是我等機會?”
他注意到李頭與其他人臉上還有遲疑,就笑道:“諸位,你們可能還在想府君可否能成事,但正不正是機會?此乃從……之功也,千載難逢,我等碰上了,豈能不拼?”
這話明顯是打消了衆人的疑慮,他們多數都曾落草,又先後爲流民軍,本就膽大心狠,捨得性命,此時聽得陳午的分析和號召,一個個都被說動了心思,頓時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只是還有一個問題——
“咱們怎麼幹啊?”李頭摸了摸腦袋,“這胡人現在拿着槍頂在前面,就是不讓流民兄弟靠近,咱們繞到這裡,還差點被代郡武丁傷了,手上就幾把破刀,對面是守備森嚴的兵營,根本進不去!”
“無妨,我自有打算,且等一等就行了。”陳午擺擺手,滿臉自信的樣子感染了其他人,讓他們都安心下來。
沒過多久,卻見陳午一揮手,往前一指,笑道:“來了!諸位準備動手!”
幾人往前看去,卻是幾個巡查的兵丁正在靠近。
“這些人就是巡營之人,我與鮮卑隊主套過話,知道這些兵丁就是防止滋事的,還要巡查逃兵,更要探查角落,如今這鮮卑本部兵丁雖然戒嚴守備,可這種巡查卻不會斷絕,反而會更加密集,咱們幹掉他們,換了衣服,進去搞事!”陳午簡單解釋了一下,跟着變催促着同伴佈置,並未直接一擁而上,而是安排了一番之後,自己與李頭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作爲誘餌。
果然,前面的兵丁發現了二人,過來呵斥,被陳午裝慫矇蔽片刻,在將信將疑中將人引到一出,隨後兄弟齊出,三下五除二的拿下。
李頭點了點人數,開始扒衣服,嘴裡卻道:“一共七人,人數不夠啊!”
陳午聽聞,眼珠子一轉,眯起道:“也好,說不定還能弄一場更大的!這樣,李頭你和這六個兄弟換上巡查衣服,其他兄弟和我裝作被抓住的逃兵,就說有重要情報稟報,怎麼樣,敢不敢?”他最後提高語氣,激將着說道。
其他人對視幾眼,最後一咬牙道:“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