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混蛋!”
在國王牧場的斜對面,有一幢普通的二層小樓,那裡就是新成立的AFC溫布爾登俱樂部的總部。看起來十分簡陋,但是考慮到這是一支剛剛成立的全部由球迷創立的俱樂部,現在的條件也是很正常的。
俱樂部的主席克里斯·斯圖爾特用力將一份報紙拍在桌子上,他的手拿開之後,財務總監埃裡克·薩繆爾森看到那報紙上有一個人的照片,這人很好認,正是前段時間被他們反覆詛咒過的連鎖樂器商人皮特·溫克爾曼。
“搬家了還不算,他還要改名!”斯圖爾特指着報紙怒道。“什麼都不剩了!溫布爾登什麼都不剩了!”
薩繆爾森拿起報紙看了看,溫克爾曼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聲稱計劃將把現在的隊名從“溫布爾登”改成“米爾頓-凱恩斯-頓斯”,還說此舉是爲了吸引更多的米爾頓-凱恩斯當地球迷。
俱樂部的財務總監並沒有像主席先生那樣憤怒,他反而笑了起來。
“這不是挺好的嗎,克里斯。”
“啊?”斯圖爾特沒反應過來,突然聽到薩繆爾森這麼說,他有些錯愕。自己的球隊連名字都被人改了,這還有什麼好的?
“他們改了名字,那些還對他抱有最後一絲希望的傢伙們就都醒悟了,他們的幻想已經破滅了。這樣只會讓那些人全都倒向我們。再說了,自從這傢伙打算把俱樂部搬離溫布爾登起,我們就不把那支球隊還看做是溫布爾登FC了。”薩繆爾森指着報紙上的溫克爾曼說道。
“你昨天是怎麼對那些新聞媒體說的?”他看着斯圖爾特問。
“我們纔是狂幫的正統繼承人……”斯圖爾特眼睛亮了起來。“沒錯,他們要改名就改名去吧!那個該死的富人球隊!”
楚中天提着上午纔在艾米麗的陪伴下去買的新鞋穿過了國王牧場的大門,他看到已經有隊友在草皮上等候着了。臉和脖子上的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不是因爲天氣太熱,下午五點的溫度已經比中午低了許多。他的T恤前襟也被汗水打溼透了,再看胳膊和小腿,也全都是一層汗水形成的外殼,隨着他走路的動作不斷從身上甩下來,在楚中天的身體兩側,都有斑斑點點的水漬。
身上有這麼多汗水那是因爲他是直接從所住的地方跑到這裡來的。一方面是爲了省錢錢,儘管他有那玩意兒相當於在中國的公交月票IC卡,直接掏錢買票在倫敦坐巴士需要兩英鎊,刷卡是一英鎊,學生卡則更便宜。是牡蠣的意思,楚中天他們這些中國留學生都叫這卡“牡蠣卡”或者“生蠔卡”,至於爲什麼叫這個稀奇古怪的名字,據說是因爲牡蠣的殼很硬,表示這個電子卡十分安全。再加上牡蠣裡頭有珍珠,暗示着電子卡里面的科技……真是牽強……但不管這個名字的由來是什麼,有這卡很方便,而且很便宜。雖然很便宜,也還是要花錢的,對於家庭條件並不十分富裕的楚中天來說,能省一分是一分。
四英里,六公里多的路程,他跑起來還算輕鬆,算是訓練前的熱身。另外,他也需要爲了日後的比賽重新準備體能,這是他不坐公車選擇跑步的另外一個原因。離開足球三年之後,他覺得自己的體能有點支撐不住一整場比賽了,否則那天代表中國留學生隊和英國學生隊比賽的時候,他也不至於在最後一刻滑到在地,眼睜睜看着對手從自己腳前搶走足球了。以前他在足校比賽的時候,可從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對待學習如此,對待工作如此,對待足球也是如此,既然決定了要在這支球隊重新開始踢球,那麼就要認真對待,首先從恢復體能開始,每次訓練都跑六公里多的路來熱身。
他沒辦法叫出他的隊友們的名字,因爲都還沒有做自我介紹。倒是他自己,已經成了球隊中最引人注目的人之一,因爲他是球隊中唯一的“外援”。還好這是溫布爾登現在是業餘球隊,參加的也是業餘比賽,不用擔心勞工證的問題,否則他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只是他的隊友們看他的目光有些異樣,他們應該是在試訓的時候看到了他與拉塞爾打架的一幕。
在心裡他們會怎麼想?認爲他是一個野蠻人?還是認爲中國人都是野蠻人?
楚中天才沒心思去猜他的英國隊友們的想法,他們不管是厭惡自己也好,還是畏懼自己也好,都沒關係。他只是來這裡踢球的。
在衆目睽睽之下,楚中天在草地上坐了下來,將腳上的慢跑鞋脫下來,扔在一邊,讓跑了六公里的雙腳得到徹底放鬆和休息,準備一會兒的訓練。
來參加訓練的球員人數很多,粗略一瞥,絕對不少於四十人。不過他已經不奇怪了,昨天他就見過這場面了。話說幸虧這是業餘球隊,如果換作職業球隊,沒有哪個俱樂部的一線隊敢養這麼多人的……
因爲業餘球員便宜啊。
昨天儀式之後,球員們中大多數人都和球隊簽訂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兼職合同。這裡的每個人基本上在其他地方都有工作的,沒工作的也是學生,比如楚中天和拉塞爾、博爾傑那樣的。籤這個合同之後,他們這些球員每個人每週都能拿到五十五英鎊的週薪。
這薪水真是少的可憐,還好楚中天不是衝着錢來的。他在頓斯酒吧打工,每小時有五英鎊的時薪,另外他還在“麥克中國”有份兼職,派一次單有五英鎊可賺。一個星期他在麥克中國派三次單,有十五英鎊,在頓斯酒吧打工二十小時,就是一百英鎊。這還只是平時上學期間的收入。現在是暑假,不需要受到每週二十小時的打工時間限制,他還能賺得更多一些。
他和楊洋合租的房子,一週需要支付六十五英鎊的租金。這五十五英鎊的週薪,剛好差不多把房租抵消了,可以讓他的生活更寬鬆一些。但也別想着在這裡踢球賺大錢。AFC溫布爾登是一家完全由球迷組建起來的俱樂部,預算少的可憐,現在他們還在爲了球場租用費而四處號召球迷們捐款呢,怎麼可能在薪水上給這幾十號人開高薪?
他們的合同上寫明瞭,每週五十五英鎊,進一球獎金五英鎊,助攻一次獎金兩英鎊。這份合同和職業球員們的合同比起來,簡直寒磣到了極點,可沒有人抱怨什麼。因爲球員們都是這支球隊的球迷,是因爲熱愛溫布爾登,纔來這裡做球員的。對於不少球迷們來說,能夠爲自己喜歡的球隊效力,哪怕不要錢都幹。所以在球員中也有些人是連合同都沒簽的,他們自認平時時間不多,不可能場場比賽都到,所以不願意拿錢加重俱樂部的負擔。
阿萊·拉塞爾和加文·博爾傑與一起走進了國王牧場球場。他們兩個是好朋友,無論在哪兒,能夠看到拉塞爾,就一定可以在他身邊找到博爾傑。楚中天瞥了一眼拉塞爾,發現他嘴角上的創口貼還在,便看着拉塞爾得意地笑了起來。他一點都沒有要在拉塞爾面前掩飾自己這表情的意思,他就盯着拉塞爾,讓對方也能夠看到他臉上戲謔的笑容。
拉塞爾很容易就看到了楚中天,因爲在一羣白種人和黑種人中,那個黃種人實在是太惹眼了。尤其是他臉上的笑容……看着看着拉塞爾又攥起了拳頭,緊了緊,他又鬆開了。顯然理智告訴他打架是不能行的了。
不能打架就只能過過嘴癮了,他走過去,用陰陽怪氣地聲調說:“喲,這不是中國瘋狗嗎?能夠在這裡看到你可真讓我感到意外,我還以爲你已經被淘汰了呢。真想不到伊姆斯教練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要讓這裡的人都聽到。果然大家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都將目光投了過來,看着坐着的楚中天和站在他面前的拉塞爾。
楚中天也毫不客氣的反擊:“你不在醫院躺着,也讓我很意外啊,英國娘娘腔。下巴還疼嗎?”
這個問題讓拉塞爾臉色一變,旁邊的博爾傑也怒視着楚中天,似乎隨時都會衝上來揍他一樣。楚中天並不懼怕這兩個人,他依然笑嘻嘻地看着嘴角貼着創可貼的拉塞爾,至於博爾傑,他無視了。
面對楚中天的挑釁,拉塞爾最終還是忍住了揍人的衝動,他只是指着楚中天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在訓練中小心點……”
楚中天用一個呵欠打斷了他毫無殺氣的威脅。
“媽的!伊姆斯先生是怎麼想的?竟然找了這麼個廢物來?”博爾傑在旁邊幫腔。“我當時真應該揍扁你這小子!”他還捏了捏手指關節,咔吧作響。
“我可不怕你們,如果還想要打架的話,我隨時奉陪。”楚中天對虛張聲勢的博爾傑勾勾手。
兩個人並沒有真的撲上去,他們哼了一聲轉身走掉了。他們當然不敢在球隊中打架了,而且他們本身也不是那種很擅長打架的年輕人。他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離這個討厭的中國瘋狗遠點,眼不見爲淨。以後在訓練中再逮着機會好好戲耍嘲笑他。
楚中天也不再理會這兩個人,他低着頭很認真地開始穿球鞋。
衆人見這架沒打起來,除了鬥了幾句嘴,什麼都沒發生,於是也失望的紛紛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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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拉塞爾和博爾傑對於楚中天日後的職業生涯還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