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杜新學的報告,藍貴有的臉差不多都要綠了。只是不遠處就是省委江書記等領導,他根本不能有什麼大的言語行動表示,只得暫且收起手機。臨時補救看來是行不通了,現在這種情況,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市公安局大會議室,省委江書記,李副書記,政法委崔書記等省領導親切地與市局付遠志,何連生以及西風縣局肖立軍等專案小組立功人員一一握手。
藍貴有一直盯着李副書記的臉色,很快,在省領導一一與立功人員握手之後,他敏銳地發現了李副書記皺了眉頭,似乎就要張口說些什麼!
“咦,我記得還有個小樑同志吧!”省委書記江中源臉上閃過詫異的神色,左右看了看,然後向市公安局長張學兵風趣地道:“怎麼?把立功最大的同志藏起來了?”
藍貴有額頭上的汗刷的就流了下來,他怎麼也沒想到首先開口的既不是李副書記,也不是政法委崔書記,而竟然是省委江書記。樑晨,竟然能讓江書記親自點名,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了江書記對樑晨的印像不是一般的深刻!
“小樑,小樑同志已經被撤職!”市公安局長張學兵硬着頭皮答道。他的這個回答,立刻惹來市長藍貴有驚訝震怒的眼神。
藍貴有已經和張學兵打好招呼,如果有省領導問到樑晨,就說樑晨因病不能趕到龍源接受領導召見。想必這些省領導也不會因爲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而興師動衆趕往西風去探望。然而他卻沒想到,這個張學兵,竟然實話實說了!
“撤職?”江中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目光掃向市委書記樑啓明與市長藍貴有,神情淡淡地問道:“理由呢?”
李副書記臉色並未見有什麼異常,反而是省政法委書記,公安廳長崔勝軍與副省長藍福生神色微變,兩人怎麼也沒想到區區一個星期的時間裡,那個立功的小夥子不但沒受到市裡的嘉獎,反而被免職了?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名堂?
“故意傷人!”張學兵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小樑在幾天前將人打傷,所以……!”
“故意傷人?”江中源不禁微怔了一下。崔勝軍與藍福生也露出訝異的眼神。
“江書記,我有話要說!”一旁的市公安局副局長付遠志上前一步,大聲說道。
“說!”江中源眉頭一挑,他猜到這個有着軍人風範的副局長要說的話一定與樑晨有關。
“江書記,我不是唯功勞論,樑晨的立功表現並不能代表他犯法而不被嚴懲。但做爲調查此事的第一批負責人,我想說,在整個事件的調查過程中,樑晨的行爲或許有些不當之處,但警告或是記過就已是極限,完全不至於免職,甚至被扣上故意傷人的罪名!”付遠志臉上盡是憤憤不平的模樣。
“你說說,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省委書記江中源微微皺起眉頭。這個神情看得市長藍貴有心頭一顫,他很明白,這就意味着此事已經惹起了江書記的強烈不滿。
付遠志沒有半點顧忌,將調查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並用眼睛斜睨了身旁的汪副局長一眼道:“我不知道有人的調查結果是從何而來的,在沒有找到相關證據的情況下,只憑一方的幾個人證就落實了樑晨持刀傷人的罪名,這是對法律的不尊重,也是對人身權利的踐踏!”
常務副局長汪凡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但卻是抿着嘴,一句話也沒說。
“把調查報告拿來!”江中源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望向市委書記樑啓明,市長藍貴有的目光也充滿着不悅。
省委書記發了話,張學兵不敢怠慢,立刻親自將兩份內容截然不同的調查結果取來,交給了江書記。
隨手翻了兩頁,江書記就將其中的一份扔在了桌子上,厲聲道:“誰是調查負責人,站出來!”
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汪凡立刻走了出來,他的臉上盡是惶恐。市委書記樑啓明輕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複雜地看了對方一眼。
“只對小樑同志一人做了詢問筆錄,其他相關證人甚至連提都未提,請問,你最後做出的判斷依據是從何而來?”
面對着省委書記的質問,汪凡似乎無言以對,他禁不住擡起頭,用求援的目光望向市長藍貴有。
藍貴有不禁又驚又怒,心說你向我這兒看個球!
汪凡這一看不要緊,省委書記江中源,副書記李書瀚,政法委書記,公安廳長崔勝軍,連帶着副省長藍福生的目光都向藍貴有身上望來。
江中源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立刻就明白調查報告中的藍帆是何許人了!怪不得這麼漏洞百出的調查結果也會通過,怪不得局長張學兵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樣,怪不得樑晨會這麼快就被免職!
藍福生上前兩步,將桌上的調查報告拿起翻了兩頁,臉色於是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只看上面清清楚楚地‘藍帆’兩字,他就已經明白整個事件的原由了。樑晨與藍帆發生了衝突,也許是藍帆吃了虧,於是護子心切的哥哥運用手中的權力出了昏招。
這件事要放在一般人身上,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偏偏要命的是,這個樑晨他是二般的!機緣巧合立下幾次大功,與李副書記關係不淺,甚至還得到葉老另眼相待。省委江書記能記得起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完全是因爲葉老的關係。不管葉老以後還能不能想起樑晨,但眼下,江書記卻是要看在葉老的面子上必須爲樑晨出頭的,而這對於哥哥藍貴有來說,卻是黴運當頭!
省政法委書記,公安廳長崔勝軍也站過來看了兩眼,隨後,他的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轉頭又掃了藍貴有一眼,神情之中明顯地露出一絲不悅!
“是我調查失當,我願意負全部責任,我請求組織給我應有的處分!”汪凡倒是非常光棍,將全部過錯攬在了自己身上。然而藍貴有聽了卻更爲惱火,心說你既然都準備扛黑鍋了,剛纔還看老子那麼一眼乾毛!
“一句調查失當就完了?你這分明是玩忽職守,是瀆職!”江書記的語氣很嚴厲,他將目光轉向市委書記樑啓明,市長藍貴有又道:“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們就沒有半點察覺?你們就是這樣愛護年輕一代的優秀幹部的?”
“是我失職,江書記,您批評的是!”市委書記樑啓明微微低頭,誠懇地道:“我這兩天一直在省內,沒有預想到市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馬上就着手調查此事!”說着,樑啓明向公安局長張學兵望了一眼道:“小樑同志現在還在西風嗎?打電話通知他過來一趟!”
“這個……!”公安局長張學兵面上露出爲難的神色,猶豫了幾秒鐘才吞吞吐吐地道:“梁書記,恐怕電話打不通,小樑同志,已經被縣公安局刑事拘留兩天了,今天就要移交檢察機關……!”
砰!省委江書記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道:“亂彈!”
藍貴有的身體不禁顫了一下,他想上前辯解些什麼,但又想到那無疑是不打自招。瞥到弟弟藍福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惱怒神情,他更是禁不住心頭惶惶。在江書記,李副書記的震怒下,他雖然不至於丟官免職,但警告處分怕是免不了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從今以後他將在龍源威信掃地,千年老二是當定了!
而現在,他敢辯解嗎?他能辯解嗎?眼下這個情況,就算是樑晨當真把自己兒子捅傷了,他也不可能理直氣壯地站出來反駁江書記。面對樑啓明,他可以腰直胸挺,撕破臉皮,但對像換成省委江書記,李副書記,他除捏鼻子認了之外,別無選擇。這就是權力差距,就如同樑晨要沒有這班省領導撐腰,也只能捏着鼻子自認倒黴是一個道理。
有某些情況下,權力就是公理,就是制度,就是法律!同一個事件對於不同的人來說,結果也自然不同。所謂的俯臥撐,躲貓貓其實就是向我們說明了一個道理,在權力的作用下,再荒謬的藉口也會成爲冠冕堂皇掩蓋真相的事實。
實際上,汪凡調查報告的漏洞百出,並不是決定事情走向的根本依據。省委書記與副書記的強勢介入,纔是決定樑晨命運的根本原因!
江中源儘管十分憤怒,但還是顧及了副省長藍福生的顏面,否則他大可以直接質問市長藍貴有。不過雖然他沒有挑明,但卻以嚴厲的語氣要求市委書記樑啓明與市長藍貴有一定要將此事徹查到底,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
隨着省委書記含怒離去,其餘省領導也相繼走出市公安局。市委書記樑啓明故意落後了一步,向着常務副局長汪凡投去歉意的一眼。汪凡笑了笑,臉上恢復了平日的雲淡風輕。
隨後,省委書記江中源一行從龍源出發,趕往西風。一路上,坐在轎車中的江中源眉頭輕皺,思索着到達西風后的下一步動作。想要以合適的藉口再度救見葉老,那個樑晨是不可缺少的道具。
幾乎就在同時,縣委書記李嵩傑與縣長陸一鳴一同趕到縣公安局。兩位父母官見到樑晨的第一句話就是:“小樑,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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