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之路遇到車禍,這讓小佳心情鬱悶,回到家中,就心神不寧地看着電視,侯衛東逗她說話,她也沒有什麼興致。
就這樣悶了半個小時,小佳才緩過勁,道:“聽說櫺雲寺的香很靈的,我們找時間去燒一柱,保佑我們平安。”侯衛東對這個提議很有些意外,道:“你什麼時候也開始信這一套了,封建迷信害人,在鄉鎮是打擊對象,你忘記了趙樹理的小說了。”
“寧可信其有,不願信其無,至少,我可以尋求心理安慰。”小佳原來也不信這些風水之說,只是沙州建委的歷屆主任都是暗信風水之說,而建築行業的大老闆更是十有八九都對這民間之事篤信不疑,小佳在建委呆得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開始相信似是而非的東西了。
她扳着指頭算了算,道:“現在見你一面可不容易,半個月纔回來一次,我們今天中午請粟部長吃飯,請他出面做工作,爭取早點調回沙州。”
侯衛東早就想給小佳說這個問題,就坐在小佳身邊,用手攬着其肩膀,道:“我曾經承諾三年內調回沙州,可是現在形勢變化了,想法也就需要跟着變化。”
小佳敏感地道:“你不想調回來嗎?”
“這一段時間我一直考慮何去何從的問題,我在青林鎮很難進一步發展,調回沙州最有利於發展,但是目前嶺西高速公路馬上就要進入建設高峰,碎石量很大,我想在青林鎮把這一筆大生意做完,經濟實力更強的時候,再考慮調動的事情。”
這三年多,侯衛東接觸了不少灰暗之事,根本不相信光憑認真工作就能在仕途上有所發展,因爲整個官員的評價體系是掌握在上級手中,正所謂:“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他本能地意識到,如自己這般沒有背景的人,要想進一步發展,難度很大,多賺錢,或許是另一條道路。
小佳想了一會,才道:“如果嶺西高速路這一單生意做完,又接着來了一宗大生意,哪又怎麼辦?”
“哪裡有這麼多的大生意。”侯衛東安慰道:“等嶺西高速路完工,就立刻全力辦調動。”
“也沒有必要把時間界限劃得這麼清楚,這兩件事情可以同時進行,今天中午看能不能把粟部長請出來,同他的關係搞好了,辦起事來就能事倍功半。”
侯衛東明白小佳的心思,就給粟明俊打了一個電話,“粟部長,我是侯衛東。”
接到電話的時候,粟明俊正在家裡生悶氣,買房子以及裝修,將家裡的存款腰斬了絕大部分,今天老婆又吵着要給女兒買鋼琴,他就說暫時緩一段時間,老婆就不高興,兩人爭吵了幾句。
聽說侯衛東要請全家人吃午飯,他猶豫了一下,想到了侯衛東對粟糖兒的援助之情,便道:“小侯,就有附近找一個地方,不必太破費了。”
新月樓是沙州的高檔社區,隨着入住的人家越來越多,其周圍漸漸熱鬧起來,各種美食店亦陸續開章,小佳是建委辦公室副主任,分管後勤這一塊,對美食店很是熟悉,就訂了一間叫做水陸空的中等餐廳。所謂水陸空,就是水中、地面、天空這三個地方的野味,菜價貴,但是環境好,更勝在新奇。
侯衛東和小佳在水苑居等了十來分鐘,粟明俊一家三口才過來,粟糖兒見到了侯衛東,很是高興,而粟明俊有心事,就顯得穩重許多,粟夫人還在爲鋼琴的事情生氣,臉上也就沒有笑容,她今天能出來吃飯,也是看在侯衛東救粟糖兒的情份之上。
小佳當了二年多建委辦公室副主任,爲人處事頗有心得,與學生時代已有天壤之別,她懂得擒賊先擒其老婆的道理,當粟明俊一家人進來以後,她就與粟夫人坐在一起,逗着粟糖兒玩,又將粟糖兒一陣猛誇,兩個女人的話題始終圍繞着粟糖兒,粟夫人臉上表情亦豐富起來,不一會就與小佳談得頗爲投機。
粟明俊見老婆高興了,心裡也就放鬆了,他是分管綜合幹部處的副部長,對副處以上幹部很熟悉,小佳現在是副科級,還沒有納入他的管理範圍,對小佳也不熟悉,此時他見小佳人長得漂亮,又很有交際能力,便問道:“張主任什麼時候當的辦公室主任?”
小佳道:“我畢業以後就在園管處工作,後來調到了建委辦公室,前年任的辦公室副主任。”
“你到園管處工作過,以前學的什麼專業?”
“我是沙州學院畢業的,生物專業。”
粟明俊與侯衛東碰了碰酒杯,吃了一口菜,這才道:“市委很重視園林工作,已把園林上升到了城市形象的新高度,目前正在籌建園林管理局,這是正處級單位,與建委平行,改革方案已經上報給市委常委會,原則上沒有大問題。”
成立園林管理局的消息,早就在沙州傳開了,但是一直沒有準確的信息,從粟明俊口中說出來,就有很高的可靠性。
小佳心中一動,道:“粟部長,我在園林管理處工作過,對園林管理很有興趣,專業也相近,能不能把我調到新局去?”
粟明俊不過是隨口一說,聽小佳願意到園林管理局,倒有些意外,道:“建委可是好單位,怎麼捨得調走。”
小佳前幾年走得很順,時間不長就成爲建委辦公室副主任,可是到了這一步以後,若想再往前走一步,難度就很大了,而且辦公室工作時常要陪着領導喝酒、唱歌,這種聲色犬馬的生活,讓她感覺很累。
“從我的個性來說,更適合做業務工作,特別是園林規劃這一塊,我比較喜歡,也比較擅長。”
粟明俊微微頷首,道:“這事我記下了,等正式調整幹部的時候,記得提醒我一聲。”他這一個頷首動作,下意識中就很有組織部領導的風度,穩重而矜持。
今天侯衛東和張小佳請粟明俊一家人吃飯,原本是爲侯衛東調動打下基礎,卻意外地爲小佳的事情打了一個鋪墊。
這事談完以後,談話的主題就被粟夫人、小佳和粟糖兒主導,粟明俊和侯衛東兩個大男人也插不上話,就不斷地喝酒,酒是沙州糖酒公司買的茅臺,據說很正宗,由於是自帶酒水,水陸空餐廳就要收五十塊的開瓶費。
吃完飯,小佳就牽着粟糖兒,與粟夫人有說有笑地回到新月樓,侯衛東和小佳在中庭目送着粟明俊一家人進了門洞,小佳就道:“老公,跟你說個事情。”
“我想買一架鋼琴送給粟糖兒。剛纔趙姐悄悄給我說,他們夫妻倆爲了鋼琴的事情鬧了彆扭。”
侯衛東奇道:“這種事情趙姐也給你說了?”小佳眼光還看着門洞,道:“女人嘛,家長裡短是永恆的話題。”侯衛東讚道:“小佳還真是外交人才,一頓飯的時間就與趙姐成了好朋友,我做不到這一點。”小佳親熱地挽着侯衛東,道:“我在辦公室就幹這些婆媽的事情,每年過節都要考慮給市裡的領導送禮品,每個領導職務、性格、家庭環境不一樣,如何恰到好處地送禮,是一門複雜的學問,真是傷透了腦筋。”
侯衛東不禁對小佳刮目相看。
兩人就到了沙州唯一的琴行,挑了一架一萬多的珠江鋼琴,又買了一年學期的學習卷,交錢並拿了發票以後,小佳就給粟明俊家中打了一個電話。
趙秀吃了一驚,道:“這怎麼行?老粟要罵我的。”小佳親熱地道:“剛纔說好了,我是粟糖兒的乾媽,乾媽給乾女買個禮物,有什麼關係。”趙秀還在推辭,小佳就道:“琴行已經把鋼琴送過來,趙姐就不要見外了。”
放下電話,趙秀就把這事給粟明俊說了,粟明俊也是楞了一下,道:“這兩個年輕人真是歷害,我們年輕人的時候,哪裡有他們這樣的心計。”
趙秀遲疑道:“這鋼琴一萬多元,能不能要?”粟明俊想了想,道:“他們兩口子是有求於我,侯衛東想從益楊調到沙州,張小佳想到園管局任職,所以送了這架鋼琴,這兩件事情都不是太難,我辦得到,既然他們有心,你就收了吧。”
趙秀就喜滋滋給小佳回了電話。
“老粟,侯衛東就是一個副鎮長,他怎麼這樣有錢,年紀輕輕就在新月樓買了房子,這鋼琴也是說買就買。”
粟明俊也正在想這個問題,道:“他們兩人職務都不高,也沒有多少人給他們送錢,聽侯衛東說,益楊青林鎮礦產資源豐富,我估計侯衛東弄一個企業,要不然沒有這麼多錢。”
趙秀聽得眼睛放光,道:“我們也去開一個企業,以後粟糖兒肯定要出國,得爲她提前籌些錢,光憑我倆的死工資,根本不可能存這麼多錢。”
粟明俊搖頭道:“我的位置太敏感了,不知好多人都盯着,算了,還是不做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