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益楊工作之時,侯衛東是祝焱專職秘書,曾昭強能從交通局長升至副縣長,也與祝焱支持分不開,從這個角度來說,侯衛東和曾昭強都是祝系人馬。
離開益楊以後,侯衛東官越做越大,但是他並不曾忘本,與季海洋、朱兵等原來的益楊同事都保持着親密接觸,他唯獨與曾昭強接觸得不多,好幾次曾昭強打電話過來,他都藉故推脫了。
對曾昭強,侯衛東有着複雜的心理原因,當年他能將石場做好,與曾昭強的支持分不開,從這方面來說,曾昭強對他有恩,但是,他有一次曾經目睹過李晶與曾昭強曖昧耳語的情景,此情景隨着時間流逝,不僅沒有模糊,反而慢慢加深且變得越來越清晰。
從理智上他明白,即使李晶與曾昭強真的曾經有曖昧,也是認識自己以前發生的舊事,而且李晶爲了求生存不得已而爲之,他不能去指責以前的舊事。
可是越是事業成功的男人,他的佔有慾就越強,因此,每當想到曾昭強國字臉上飛揚的濃眉,侯衛東本能就有些反感。
如今,市委書記朱民生偏偏將曾昭強派到了成津縣,這讓侯衛東心裡頗不舒服,作爲縣委書記,他無法推翻市委的決定而且還有責任讓曾昭強選舉順利成功,這是政治覺悟問題,也是統籌全局的能力問題。
回到成津縣委之時,侯衛東臉上帶着冷峻之色,這讓縣委辦的同志們都小心翼翼。
縣委辦主任谷雲峰知道侯衛東正在爲自己爭取常委的位置,辦事比以前更加積極,等到侯衛東一回到辦公室,他立刻趕了過去,彙報這兩天縣裡發生的大事小事。
侯衛東一邊看着送來的文件,一邊聽谷雲峰彙報,當谷雲峰彙報到竹水河水電站的糾紛之時,他擡起頭來,道:“竹水河水電站的移民安置應該是沒有問題,我才簽過字,怎麼又鬧了起來,這事不守涉及幾戶人家,應該採取果斷措施處理下去,絕對不能影響竹水河水電站的建設,這是原則問題。”
谷雲峰自然明白其中訣竅,道:“以前蔣縣長是竹水河水電站的指揮長,他調走以後,沒有新的指揮長,所以沒有及時將事情處理下去。”
侯衛東聲音大了幾分,道:“指揮長走了,還有副指揮長,怎麼能讓工作癱瘓。”
谷雲峰早有準備,他將另一份報告遞給了侯衛東,道:“這是竹水河水電站項目部送過來的情況彙報。”
侯衛東把文件掃了一遍,拿起筆刷刷寫道:“竹水河水電站是全省重點工作,對於成津來說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大工程,請福泉同志依法迅速處置,將處置情況報我,侯衛東。”
下了指示,在谷雲峰收拾文件之時,侯衛東撥通了朱小勇的電話,道:“朱總,又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你了,很想念你啊,什麼時候到縣裡來。今天水電站項目部送過來的文件我看了,在新縣長未到位之前,責任常務副縣長周福泉同志來負責竹水河水電站。”
朱小勇正和劉明明在一起喝茶,道:“老蔣調到市政府,我得敬他兩杯酒,你幫我約個時間。”侯衛東道:“別約時間了,就在今天晚上。”
朱小勇道:“行,我六點半準時到沙州。”他又道:“新縣長曾昭強馬上要到位,是從益楊出來的幹部,這人如何?”侯衛東也不避谷雲峰,道:“曾縣長是益楊常務副縣長,他和老蔣一樣,基層工作經驗非常豐富,不過他初來成津,對成津不熟悉,竹水河水電站的項目還是由福泉同志具體負責。”
幾天以後,黃子堤親自將曾昭強送到了成津縣,侯衛東率領黨委、人大、政府以及政協一班子人,到沙州與成津交界處迎接,黃子堤左手拉着侯衛東,右手拉着曾昭強,道:“衛東和昭強是老同事,如今在一起搭班子,可謂最佳搭檔,市委對你們寄予了厚望。”
當歡迎午宴結束以後,黃子堤又將侯衛東和曾昭強兩人請到了房間,道:“成津發展勢頭很猛,竹水河水電站、慶達集團水泥廠都是嶺西省重點投資項目,如果勝寶集團順利落地,將形成三架馬車齊頭並進的局面,工業產值有望一舉超過益楊,市委希望繼續保持這個局面,衛東、昭強兩位同志,你們肩上的擔子很重啊。”
“民生書記特意讓我給兩句帶兩句話,團結出凝聚力,團結出生產力,這是民生書記對你們的要求,同時也是市委對你們的要求。”
等到侯衛東和曾昭強分別表態以後,黃子堤道:“我應該說了已經說完了,以後就看兩位在成津的舞臺上創造佳績,我在沙州靜候佳音。”
交待完原則性的話,黃子堤神態就放鬆了下來,道:“衛東,聽說與勝寶集團的談判不太順利。”
侯衛東道:“勝寶集團談判代表經驗很足,在進入實質性談判之前,利用各種手段佔據談判的有利位置,值得我們從事經濟工作的同志認真學習,這是一個好對手,也是好師傅。”
黃子堤聽了哈哈大笑,道:“衛東的辯證法學得好,看問題與衆不同。”他望着曾昭強道:“昭強縣長,你是行政一把手,具體的事情要多費心,不要總把擔子壓在衛東身上。”
聽了這句話,侯衛東心裡有些不是味道,暗道:“黃子堤這位市委副書記管得也太細了,他這是點名讓曾昭強負責勝寶集團,而且這話裡表明他對蔣湘渝的評價並不怎麼樣。”
談完話,黃子堤回沙州。
曾昭強就客氣向侯衛東請假,道“今天晚上馬書記和幾位常委要給我餞行,我想請幾天假,把益楊工作交待以後,在下個星期一才正式過來上班。”侯衛東笑道:“曾縣長這一段時間酒宴不少,益楊同志要餞行,成津的同志要接風,你得注意身體,能少喝就少喝。”
侯衛東將黃子堤一行送到了成津邊界,目送車隊遠走,就給蔣湘渝打了電話,道:“湘渝秘書長,晚上有空沒有,今天朱小勇要過來請客,主要客人當然是你,我是作陪。”
朱小勇是何許人也,蔣湘渝不敢怠慢,忙把張副秘書長記請到辦公室,抱歉地道:“今天晚上的聚會得改天了,來了幾個朋友,我推脫不得。”
張副秘書長推了推眼鏡,道:“既然秘書長有安排,那就改天。”他笑眯眯地道:辦公室的同志們都盼着與秘書長聯歡,下次定下日期以後,我們強烈建議秘書長暫時關掉手機,免得有人來打擾。
在新月樓的海陸空找了一個安靜的房間,侯衛東、蔣湘渝以及縣委谷雲峰比約定的時間早來了四、五十分鐘,三人要了一壺好茶,輕鬆隨意地聊天。
蔣湘渝生於成津長於成津,如今到了更高一級任職,卻對成津保持着高度的關心,“前些天,勝寶集團董事局副主席約見了朱書記,他向市裡提了意見,抱怨成津對此事不重視,我擔心朱書記會對成津留下不好的印象,一旦留下壞印象就很難轉變,還有,劉市長喝了酒無意中說起,樊得財向市政府開口要三百畝土地,而且要求土地免費,他還提出了其他一些條件,具體我不太清楚,劉市長在當着我的面罵了孃的。”
省計委副主任魯軍,《政府評論》移山,這兩人都對勝寶集團的落戶保持着相當的警惕,侯衛東對兩人的說法並沒有明確表示意見,可是潛意識已經受到了影響,他聞言一凜,皺眉道:“勝寶集團討價還價的手段也太過了,三百畝土地免費,真是獅子大張口了。”
蔣湘渝見侯衛東變了臉色,忙道:“這事並非官方消息,不一定準確。”侯衛東搖頭道:“沙州的事情,非官方消息往往是真實的,招商引資工作不能撿進籃子都是菜,一招不慎,會對成津政治和經濟帶來致命的影響。”
谷雲峰一直在爲兩位領導服務,沒有多說話,此時忍不住道:“按人均一畝土地來算,三百畝土地涉及三百人的拆遷,縣裡承受的風險太大了。”
侯衛東默想着黃子堤關於勝寶集團上的建議,端着茶杯不說話。
不過,他很快就將情緒調整了過來,換了話題,道:“市委市政府藏龍臥虎,很多人都與省裡領導有些瓜葛,比如市政府老秘長蒙厚石是有背景的人,他和省委副書記朱建國關係非同一般。”
侯衛東在當成津縣委書記之前,先後當過祝焱和周昌全的秘書,對嶺西逸聞雜事瞭解得挺多,而蔣湘渝一直在基層工作,論見多識廣則比起侯衛東稍遜。
當侯衛東特意點出蒙厚石的關係之時,他頓時露出恍然在悟的神態,道:“難怪蒙秘書長的地位如此超然,他不當秘書長已有好長時間,劉兵市長還經常請他到辦公室,我以前還納悶此事,原來如此。”
兩人聊得正盡興之時,朱小勇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着省政府常務副主席的公子劉明明,劉明明親熱地道:“衛東,你這小子悶頭當起了縣太爺,也不到嶺西來參加我們的活動。”
侯衛東先與朱小勇握了手,再與劉明明握手,道:“這不是我的錯,只怪劉總不肯抽時間召喚我。”他知道劉明明是炒地皮的空手道高手,因此在親熱中帶着些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