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嚴重
曾國華道:“哪有捨近求遠的道理,聽我的,筆直開……”
黃經理的現場施工終究還是受曾國華的監督,最後的工程驗收也要曾國華簽字,所以他不敢再堅持,心裡雖然罵着曾國華祖宗十八代,但嘴裡還是笑着應道:“行,行,聽你領導的。要是薛股長被搖醒來,可不要說我開車技術不好。”
曾國華道:“股長睡着了。再說你以爲你選的那條路好?路況都差不多,也是一路的坑坑窪窪。對了,你是不是怕我們走這條路檢查你的工程質量?”
黃經理臉色一白,慌亂地回答道:“怎麼可能?工程這麼大,我又不能放進自己的口袋,我還巴不得你們去指導呢。”慶幸的是黃經理的臉對着前面,所以坐在後面的曾國華沒有發現黃經理臉色的變化。
黃經理開着車討好地說道:“曾工,今天晚上我們又到‘魚水情’去瀟灑一次?聽說那裡新來了幾個很漂亮的妞。”
曾國華驚慌失措地偷瞄了薛華鼎一眼,然後說道:“別瞎扯了,安心開你的車。我早就不去那些地方了。”
“嗨,人生在世不就是玩嗎?別人能玩爲什麼我們不能?去吧,我等下先偷偷問一下你們股長,如果他去我們就早點回縣城。怎麼樣?”黃經理曖昧地笑道。
“到時候再說吧。”曾國華不置可否。但心裡已經有點癢癢的了。黃經理心知肚明,心裡鄙夷地嘀咕道:狗日的,還想裝老實。別把老子惹毛了,整死你,哼!
不過惡狠狠的話是在心裡說的,黃經理嘴裡則說道:“曾工,我們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你可要幫我們。”
“我沒有害你們吧?一百對線放過去也太浪費了。這是我的工作,你不要看我們股長年輕,他現在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可不要想矇騙他。”
“你說到哪裡去了,我怎麼可能矇騙你們領導,我只是請曾工看在多年朋友的份手,幫幫忙,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悄悄告訴我們一聲,我們馬上就改。怎麼樣?”黃經理問道,然後又放出一個誘餌道,“和以前一樣,你有什麼發票什麼的處理不了交給我就是。”
曾國華心虛地瞧了還閉着眼睛的薛華鼎一眼,小聲道:“不要再說了,你開你的車。”
黃經理笑道:“呵呵,沒什麼,現在不都是這麼樣嗎?僅僅憑几個工資哪裡夠花?再說你們做下屬的也要關心關心領導,是不?他們應酬多,有些發票不好處理你們可以替他想想辦法。你跟薛股長關係怎麼樣?”
“很好啊。”曾國華自然不敢說關係不好。
“我看得出來。要不也不會你們二人一起來。曾工,你們股長這麼年輕,才二十多歲吧,今後前途絕對廣闊,你交好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的生意你可要多罩着點。”黃經理吹捧道。
“你不是有孫……,他們罩着,你還要怎麼樣?”曾國華說道。
“孫局長不久就要退休了。電信大發展的時期還要好幾年纔來呢,你幫我跟薛股長保持好關係,我絕不會虧待你。”黃經理沒有曾國華這麼多忌諱,直接了當說出了孫副局長。
“再說吧。”曾國華模棱兩可地說道。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知道曾工是說一不二的人。”黃經理討好地用話堵曾國華的嘴。
曾國華果然臉上全是笑容,好象自己真的是說一不二的人了。
此後二人又沉默了。
薛華鼎也又一次進入夢鄉,但不久被汽車的喇叭聲和緊接着幾聲巨大的物體墜落聲驚醒。他睜大眼睛四下察看着,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黃經理和曾國華已經下了車,在車的前頭是一輛大卡車,運着一車的水泥電杆。卡車已經在路邊停了下來,也許是路過於不平,也許是因爲司機緊急避讓爲黃經理開的這部車留出通道讓它超車,導致卡車上滾落下來幾根水泥電杆。
黃經理正在氣急敗壞地指揮車上的人趕快把路上的電杆擡開,讓他們的桑塔納過去。卡車司機一路煞白地站在黃經理面前,腿在顫抖着。
從黃經理說話的內容和態度來看這些工人是黃經理的手下,卡車運輸的電杆正是這裡的工程要用的。
薛華鼎推開車門走了過去,黃經理看薛華鼎走來,心裡一陣慌亂,連曾國華也是臉色有點驚慌失措。
薛華鼎感到很奇怪,正要上前看過究竟,黃經理連忙丟下那些人迎了上來,強裝笑臉道:“薛股長,醒來了?我們馬上走,馬上走,外面天氣冷,上車吧。”說着見薛華鼎還要往前走,黃經理連忙扯住他道:“前面危險,他們的電杆沒有綁緊,要是再滾下來就危險了。”
薛華鼎沒有理他,說道:“他們在車下的人都不怕,我怕什麼?正好坐久了,我想透透氣。”
黃經理連忙給曾國華打眼色,曾國華猶豫了一下過來說道:“股長,就在這裡看算了,真要滾下一根就麻煩了。”
看着碼得高高的電杆,薛華鼎還真的有點不敢上前,只在車後面看着工人們擡着電杆往路邊移。路上擺着三根滾下來的電杆,三根電杆都已經摺斷成好幾截。其中最下面的電杆已經被砸成了碎塊,露出了幾根細細的鋼筋。電杆是一頭粗一頭細的,細的這頭正對着自己,所以薛華鼎看不到多少情況,也不知道它們折斷是因爲質量問題還是僅僅因爲墜落,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但從黃經理慌張的神態可以看出電杆存在問題。
黃經理突然轉身對搬運電杆的人喊道:“你們是不是爲電力局運電杆的?你們這裡誰爲頭?”
黃經理的話不但讓那些擡電杆的漢子們一愣,就是薛華鼎也是一愣,但薛華鼎很快就明白了黃經理的意思,也更加肯定這批電杆有問題。估計黃經理在賭薛華鼎才醒來,不知道有關情況。
黃經理話音剛落,一個正在擡電杆的人就回答道:“我們是幫電力局架電杆的,你們要過去的話請等一下。”
薛華鼎跳過馬路邊的小溝走在田埂上,邊往前走邊打量着地上的電杆。薛華鼎是正中的半路出家,對郵電局很多方面還不熟悉。現在他就看不出電杆到底有什麼問題,看了現場,心裡也就懷疑電杆不應該斷成幾截而已,但電杆從卡車上滾落下來,折斷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過他還是留上了一點心,目測了電杆壁的厚度和鋼筋數量和粗細。
曾國華跟在薛華鼎後面也慢慢地走着,心裡忐忑不安,不知道薛華鼎到底看出了什麼。黃經理則跑到桑塔納裡坐着,把車慢慢朝前開,想盡快通過危險區之後把薛華鼎載走。一邊開車一邊在心裡把堅持要走這條路的曾國華罵了幾百遍。
薛華鼎小聲對曾國華問道:“曾工,你是老師傅。你說這些電杆質量怎麼樣?”
曾國華一驚,心裡戰鬥了好一會才說道:“他們電力局的電杆就這個樣,質量一般。”
“哦,要是質量好的話應該怎麼樣?” 薛華鼎不露聲色地問道。
“應該……應該水泥要厚一點,鋼筋要粗一點。”曾國華道。
“電力局就允許他們這麼做?” 薛華鼎又問。
“不知道。”曾國華臉上開始冒汗,雖然天氣不熱,甚至有點冷。
薛華鼎對曾國華道:“我們這裡有工程在施工沒有?誰在這裡隨工?”
曾國華一下呆住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反問道:“你……你全……全知道?”
薛華鼎也反問道:“你在車上不是對他說我不好騙嗎?”
曾國華冷汗更是如雨般滾下,連聲說道:“我要他們……他們全部更換。”
“嗯,你等下告訴毛海東,就說維護中心這個月的獎金全扣,還有扣你和申力的一個季度獎金。” 薛華鼎嚴肅地說道。
曾國華連聲說道:“是,是。”
薛華鼎又問道:“你們安排了這裡的支局隨工人員沒有?”
曾國華連忙道:“有,有……”
……
不久黃經理的車就過來了,二人重新上車。
黃經理媚笑道:“真對不起,想不到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曾國華嚴肅地對黃經理道:“你們這批電杆不合格,請通知你的那些人全部運回去更換。什麼時候運來質量合格的電杆什麼時候通知我們來驗收,驗收合格之後才允許繼續施工。”
黃經理一愣,張大嘴回頭看着二人。薛華鼎與他眼睛對着眼睛,黃經理眼睛躲閃着說道:“好,好,這都是我那個手下段隊長搞的鬼。還是薛股長厲害,就這麼走一下就看出了問題。我剛纔跟他們說了,要他們把這些電杆馬上退回去。我還要扣他半年的獎金。你放心,我保證做好。”
不久,路邊過一段距離就擺放着幾根電杆,快接近鯉魚鎮時還看見施工隊在施工,另外一部裝着施工器材的大卡車就停在路邊,車上是幾卷鏽跡斑斑的鋼絞線和幾筐掛鉤。
幾個僱傭的本地農民在忙上忙下。他們看見黃經理的車過來,幾個人都畢恭畢敬地站在旁邊笑容可掬地看着。
黃經理一臉的灰敗,忍不住回頭憤怒地掃了曾國華一眼。
曾國華早已經低下了沮喪的頭顱,沒有看到黃經理憤怒的目光。
薛華鼎對曾國華道:“曾工,你看看那些黑色的鋼絞線行不行?”
曾國華無可奈何地擡起頭,看了看,說道:“鋼絞線離的遠看不清,但從生鏽的樣子看,是不合格的。還有掛鉤也不整齊劃一,不象正規廠生產的。”
薛華鼎對開車的黃經理道:“黃經理,你下去安排一下吧。”
黃經理將車開遠一點後停下車,推門下去跑到那部卡車那裡,對着那些人憤怒地嚎叫道:“我操你媽,你們他媽的瞎眼了,搞些破東西來蒙誰啊,馬上給老子運回去。聽見沒有?”說着對着那幾個暈頭轉向的人做了幾個動作。
那些目瞪口呆的人這才大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滾帶爬的開始收拾東西。
黃經理大汗淋漓地上車,對薛華鼎道:“對不起,是我管理不嚴,我等下回去後向您做檢討,保證不再出現類似的問題。”
“先開車吧,先把安志村的問題解決了再說。” 薛華鼎沒有再說這件事,眼睛卻盯着路邊那些已經建設好了的工程。
三人再次保持着沉默,顯然,他們的心情與開始沉默時的大爲不同。
在鯉魚鎮最好的餐館裡,黃經理點了滿滿一桌子最好的菜。點菜時店老闆二次提醒黃經理菜是不是夠了,薛華鼎也說太多了,但黃經理還是很客氣地點着。
吃完這餐菜無法吃完的飯,三人就乘車來到了安志村五組。雙方現在並沒有對峙,施工隊只有幾個人在第四村民小組搬運器材進工地,而第五村民小組也只有幾個無事的村民在附近閒逛着。不過聽說郵電局的領導到了,那裡的村民一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圍了上來,異口同聲地要求提高補償數額並要求將補償費直接發到他們手裡。
爲頭的果然是一個黑皮膚漢子,只是現在他手裡沒有拿黃經理所說的什麼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