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皮條
稍微說了一些有關舊交換機的事,許崑山開始談到薛華鼎最關心的問題:怎麼促使羅豪心甘情願幫朱縣長的事。
其實許崑山也沒有什麼高招,說穿了無非是在購買無線電二廠的時候多讓一些利給羅豪而已。按許崑山的做法就是白送無線電二廠的三成乾股給羅豪。也就是說羅豪只負責牽線,不用出一分錢就可以白得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對於薛華鼎疑惑是不是送得太多了,許崑山笑道:“只要能按那個價格談下來,將來地皮升值後,賺的肯定不止那個錢,可謂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們計算了一下,這次買廠所需的公關活動費用、工廠的購買費用、前期生產投資等等加在一起,初步估算也就是九百多萬就可以了。如果沒有他羅豪牽線,我們可能要花一千多萬也不一定行。所以給他三百萬元的股份我們還是賺了。我們估計他也就這個胃口、應該想得通,今後他屁事都可以不幹就可以分三分之一的紅利,還不用拋頭露面。”
許崑山繼續道:“送出這三百萬既給了羅豪一個大的紅包,又給了朱瑗一個天大的人情,還了朱縣長的禮,一舉二得。”
薛華鼎認可地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他答應他們自己會馬上找羅豪聯繫,爭取能把羅豪的父親和朱縣長搭上線。
薛華鼎知道朱縣長和羅豪父親肯定有聯繫,畢竟朱縣長當了這麼多年的副縣長和一年多的縣長了,只是可能缺少一個更深入接觸、進入他生活圈子的契機而已。
“自己的作用也就是拉一下這個皮條而已。”想到“拉皮條”這個詞,薛華鼎不由自主地嚇了一跳:自己怎麼想到這個詞?
雖然他決定找羅豪談,請羅豪幫朱縣長在他父親面前說好話,但薛華鼎心裡感覺還是怪怪的,覺得朱縣長怎麼就變了一個人似的,與他看到的和心目中的形象相差甚遠。剛纔還覺得朱縣長是一個真心幫助自己的人,原來他是想從自己這裡得到回報:他不好當着羅豪這個小青年說的話要自己來說。
估計等羅豪把橋架通之後,朱縣長會直接跟羅豪的父親聯繫了吧?!那時候,朱縣長還會對自己有現在這樣好嗎?
“官場真是難混啊,什麼事都怎麼這麼複雜呢?”薛華鼎放下電話後不由自主地感嘆道。看着彭冬梅和羅敏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着自己,薛華鼎笑問道:“你們看什麼看?”
羅敏笑道:“看你發什麼寶氣?”羅敏看了一眼彭冬梅,又問薛華鼎道,“我們看你混得好好的,沒有幾個人有你這麼好的運氣,這麼快就當官了。你怎麼這麼說?”
薛華鼎笑道:“我算什麼官?真正的官必須是政府官員才行。我現在還真有點怕進那個圈子。”
薛華鼎說完又給羅豪掛了一個電話。
正在娛樂城陪客戶唱歌的羅豪看到手機上的號碼連忙跑到安靜的地方,小聲問道:“薛局長,我不是把你要的軟盤交到你們辦公室那個蔡主任手上了嗎?”
“不是那個事。我有另外的事找你。”薛華鼎說道,“很忙?”
“陪客戶唱歌。”羅豪問,“關於那個無線廠的事?”
“也算吧。你明天有空沒有?”薛華鼎問。
“你岳父他們後天不是來這裡嗎,他們可以和我直接談那個廠的事啊。我明天沒空,我要到另外一個縣去。”羅豪說道。
“呵呵,你必須來。我有重要的事找你。”薛華鼎笑道。
“靠,這麼牛。到底是你求我還是我求你?”
“反正都一樣。我給你一個好消息。”
羅豪笑道:“引誘我?什麼好消息?是不是無線電二廠不要我掏一分錢?”
“呵呵,你還真貪啊。你掏不掏錢就看你明天態度。我可以讓你出不出錢,也可以讓你出得多還是出得少,怎麼樣?也許明天你的幾句話就讓你比平時幹一年還賺得多。”
“好!明天我去!什麼時候?”羅豪笑道,“哈哈,有這種好事我要不去,我豈不是傻瓜?”
“明天中午我請你吃中飯。”薛華鼎道。
羅豪馬上說道:“得!又是那個破小飯店,還是我請你吧。中午十二點,紅橋大酒店,我在包廂等你,說定了。”
送給羅豪的乾股比他一年賺的還多,肯定沒錯:他現在做的生意除去開銷也就賺五六十萬一年而已,要賺三成乾股三百萬需要四五年,而且這個無線電二廠的生產一旦正常上了路,今後還有源源不斷的利潤出來。
……
第二天,薛華鼎帶着高子龍、蔡志勇一起參加了縣政府主辦的防汛工作會議。一進會場,薛華鼎就感覺到會議室裡的氣氛與以前有點不同,最明顯的一點是那些機關領導和企事業單位的頭頭腦腦們對自己熱情了許多,不少人爭着打招呼,對方明知他不抽菸也不斷把煙甩過來,薛華鼎也只好不停地朝他們把煙甩過去。
在會議開始後,薛華鼎還敏感地發現坐在主席臺上的莊書記有點心不在焉,朱縣長則顯得比以往更穩重更自信了,看向薛華鼎的目光更親切。
薛華鼎心想:估計朱瑗把自己會找羅豪幫他的事告訴了他。
現在堤外的水位並不高,保持在警戒線以下,所以這個防汛會議的氣氛很輕鬆,臺上做報告的和臺下聽報告的都有點走過場的味道,基本流於形式。
十二點不到,會議就結束了。
在開會的時候,很多人都發現了莊書記不在狀態,會議休息期間大家也聽到了不少關於縣領導的小道消息。因爲不知道莊書記和朱縣長最後會怎麼樣,在這種關鍵時刻大家都不敢惹莊書記和朱縣長不高興,所以很多人都不願意在縣政府招待所吃飯,以免敬酒的時候產生尷尬,各自坐車離開。
薛華鼎自己一人打的士到了紅橋大酒店。
快到酒店時他打了一個電話給羅豪,謝絕了酒店老闆的殷勤帶路,自己幾步就走到了前面,快步上樓推開了羅豪說的那個包廂。
“呵呵,風風火火的樣子,薛局長,今天的事看來很急啊。”羅豪看見薛華鼎滿頭大汗地衝進來,笑着說道。
薛華鼎抓起桌上的毛巾一邊擦汗一邊說道:“等下我還要回局裡有事,時間緊,所以走快了一點。”
“我下午也要到另一個縣去呢。”羅豪示意服務員把啤酒打開並倒滿桌上的二個空玻璃杯。
“那好,我們就速戰速決。”薛華鼎笑着坐下來,問道,“先說我的還是先說你的。”
“隨便!”羅豪先喝了一口冰啤酒,嘖了一嘴巴,“快點喝點冰的,涼快涼快!”
薛華鼎對站在旁邊的服務員道:“你們先出去一下,等下點菜的時候我再喊你們。”
羅豪揮手道:“菜早就點好,準備等你一來就上菜的。”說着,他對正要出門的服務員,“服務員,等一下再上菜,我喊你,你們再上。”
“好的。”服務員彎腰鞠了一躬,慢慢地退出了包廂並輕輕地關上了門。
羅豪笑着對正要開口的薛華鼎道:“慢!還是先說你的,我要看看你給我的事的難易程度。如果我實在辦不到,你就是擺一噸黃金放在我面前,我也運不走。”
薛華鼎笑道:“一噸黃金?呵呵,真有一噸黃金我立馬跑到省城白沙市買一棟好房子隱居去了,還能輪到你?”
“你的隱居還真是特別啊,跑到省城去隱居。”羅豪一口喝完杯裡的剩酒,說道,“說吧,你可不要使我太爲難。”
薛華鼎慢慢地喝完了滿滿的一大玻璃杯冰啤酒之後,才說道:“那天你不是給我說起我們縣委縣政府某些官員的一些事嗎?”
羅豪稍微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有點驚訝地問道:“你準備爲莊書記出頭?但我記得你跟朱縣長關係好啊。是不是……”
薛華鼎搖了搖頭,故意問道:“請你父親爲莊書記出頭困難大不大?”
羅豪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老頭子跟你們莊書記是有點來往不錯,不過不是很深。你也知道我家是從其他地區調過來的,雖然在這裡也有六七年了,但我老頭子不是很喜歡結交地方幹部。再說像莊書記這種年紀比我老頭子年紀還大的老頭,過完這一屆就靠邊站了,誰會更多跟他來往,你說是不?他這是晚節不保啊,也算是他倒黴,要是沒有人故意拱他,他也許能夠船到碼頭車到站,到時候安享晚年了。”
薛華鼎道:“這不也與他不管好他哥哥有關嘛。”
羅豪冷笑了一下:“有錯誤的官員多得很。比他嚴重的也不在少數,怎麼其他人就沒有犯事?”
薛華鼎笑道:“你是說你家?呵呵。”
“靠!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做的都是正當生意,你看我賣過一根高價電纜嗎?價格比有點人還低,質量也是正規廠家出來的,沒有玩一點鬼。如果不是這樣,你會收我的電纜?我問心無愧,現在像莊書記哥哥那麼傻的人很少了。”羅豪得意地問。
“我不是沒插手嗎?你的電纜好與壞我都不管。”薛華鼎道。
“你這話只有鬼信!我相信只要今天用到工地的電纜有問題,你明天就會打電話叫我運回去。你一直對我是小心翼翼地戒備着。你以爲我不知?就收過我幾包煙,我叫你見我老爺子,你不去,送你幾萬元吧,你不是看不起這幾萬元就是膽子這麼小。”羅豪說着,又問道,“你真的是想幫莊書記一把?我從我老爺子嘴裡知道要完全捂住不可能,肯定要處理。是不是要馬上讓他挪屁股,市委裡還有不同意見,但市裡一把手是公開贊同他挪走。”
薛華鼎不想再扯遠了,說多了反而有陷害莊書記的嫌疑,就直接了當地說道:“朱縣長有沒有可能把握住這個機會?”
“靠,嚇了我一跳。我以爲你要我老爺子逆着一把手來呢。”羅豪將放到嘴巴的玻璃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是第一次開口,剛纔我都不好意思說拒絕。”
“怎麼樣?”薛華鼎看着他道,“請你在你父親面前提一提,看能不能讓朱縣長與你父親直接見見面。”
羅豪道:“見面有屁用?要……,不跟你說這些玄妙的事。老朱這個人啊,有點牛。”
薛華鼎笑問:“你不會還記着那幾十萬吧。現在我倒認爲他是保護你。”
羅豪點頭道:“我可以記他這個情。不過,你想想,你們縣才換屆不久,他……,”說到這裡,羅豪問道,“這麼你看行不?”
薛華鼎沒有答話,聽他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