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收入
順利達到汕頭,坐上廖主任他們早安排好的車輛進了城、住進了早訂好房間的高級賓館裡。華蕾電信技術有限公司雖然在汕頭這裡沒有辦事處,但他們提前從總部派來了朱瑗的丈夫這個公司副總經理接待他們。
理所當然地,朱瑗的丈夫事先就得到了許崑山的指示,努力裝着不認識薛華鼎的樣子,見面後和其他人一樣經過了一番介紹之後才“認識”,也你好我好地相互吹捧了一通。直到這次考察活動結束也沒有人發現其中的貓膩,因爲掩飾得好,甚至廖旺盛都以爲薛華鼎和才進公司不久的朱瑗的丈夫可能真的不認識。
在賓館休息一會之後,汕頭市電信局主管電信的副局長帶着運行維護部主任過來陪他們考察組的人一起吃晚飯。酒足飯飽之後他們又陪着賀副局長、湯副局長等人熱情洋溢地聊了一會,這纔在衆人的相送下告辭。
客人走後,考察組的人就開始了自由活動,年紀大一點的領導由朱瑗的丈夫和廖旺盛陪同在房間裡打麻將,進行着心照不宣的金錢輸送活動。其他的人包括薛華鼎在內則在賓館的娛樂廳裡唱歌跳舞。
一直玩到深夜,薛華鼎等人才盡興而歸,而賀副局長和湯副局長等人則在麻將桌上笑納了廖旺盛等人“輸”送的幾千元。
真是皆大歡喜!
第二天上午,汕頭市電信副局長和運行維護部主任又過來陪他們吃早飯。吃完之後,留下運行維護部主任陪他們一起到安裝了舊交換機的電信機房去參觀。
這種參觀基本上是走馬觀花,也就是在電信機房裡瞧一瞧裡面是不是真如廖旺盛所說的這裡安裝了不少舊交換機,而且這些舊交換機使用情況都不錯。當然,他們也看看這些舊交換機的新舊程度,防止今後安華地區購買舊交換機的時候被騙,盡送一些破舊的交換機給他們。
在汕頭很多電信機房裡,他們確實看到了不少舊交換機。而且這裡的技術人員也反映這些設備使用情況也很好。他們也發現這裡的舊交換機比安裝在白沙市的那套舊交換機還要陳舊。
這也證明了廖旺盛的話:“看起來新和看起來舊的交換機在性能上沒什麼很大的區別。”
按賀副局長的意思,考察到這個程度,這個考察的目的就已經完成,沒有必要再考察,回去之後就可以考慮購買了。
但主管維護的湯副局長則希望更深入一點,至少要做出一些技術考察動作,不讓汕頭的同行看輕了:如果僅僅是這樣就回去,那需要幾個副局長和主要部門領導來幹什麼?隨便派一個人拿着相機照幾張相片就可以了。
但是苦於條件,他們又不能對設備進行電氣方面的檢驗:每門電話功率消耗、容許最大環阻、電壓波動門限值、最高環境溫度門限值……
湯副局長和薛華鼎、運維部主任林虎二個技術高手商量之後,決定找汕頭電信局的同行幫忙,請他們提供這些舊交換機的相關運行數據以考察交換機的技術指標:長途來話接通率、話務量溢出等等。
湯副局長指示薛華鼎和林虎考察這些數據的時候說道:“只有搞到這些數據,我們的考察報告纔有科學性可言。才能應對姚局長和省局領導的詢問。薛局長,你和林主任就辛苦一下。”
這些數據的取得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如果對方不答應薛華鼎等人進長途局機房或網管中心,他們就是使出全身解數也是得不到。如果對方容許他們進長途局機房或者網管中心,加上自己有技術能力進行終端操作的話,獲得這些歷史數據幾乎是信手拈來。
作爲一個技術人員,又在瞭解了其他省局參觀舊交換機時所做的事情後,薛華鼎在出發前就做好了相關準備,已經預計到這次考察組需要這些數據,所以他事先就跟朱瑗等人打過了招呼。
當薛華鼎和林虎找到汕頭電信局的領導表示出要獲取這些數據時,他們很順利地得到了對方的許可,並由陪同他們考察的對方那個運維部主任帶進了長途匯接局機房。進機房不但半個小時,薛華鼎就從長途匯接局終端裡得到了這些舊交換機的歷史數據,從這些歷史數據完全可以分析出它們近幾個月以來的長途來話接通率、話務量溢出等等反映交換機性能的指標。
在接下來對方組織的交流會上,開始雙方都是相互拍着馬屁,說到自己的成績時儘可能地謙虛。廢話一大通之後,雙方纔進行實質性的交流。相對來說,處於內地的安華比沿海的汕頭髮展要落後很多,在交流的時候,基本上是安華市考察組的人問的多、而對方則不斷回答。
詢問的問題涉及到很多方面:如模擬大哥大的網絡優化、提高交換機長途來話接通率的措施……,薛華鼎則悄悄地找人詢問代辦點的經驗得失。
可以說最後的這些經驗交流對薛華鼎的收穫纔是最大的。
中午二個電信單位加上華蕾公司的共三方,或敬或拼,幾瓶好酒被自動或被動地灌下了這些人的肚子裡,最終結果是賓主盡歡的同時,參與酒宴的人都有點醉醺醺了。
薛華鼎雖然沒有喝多少,但也只是相對而言。當那些酒精考驗的領導們還頭腦清醒高談闊論的時候,薛華鼎早已醉眼迷離、敗下酒桌之後到旁邊的沙發上睡覺去了。
睡着了的薛華鼎不知什麼時候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耳邊說什麼相片、許蕾給的這些話。但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不久又睡着了。直到他們送走了汕頭市電信局的局長,薛華鼎才被人推醒。
“薛局長,你睡得好香啊。做什麼美夢了吧?看你笑得那麼甜。”當薛華鼎坐起來的時候,李莉捧了一杯茶站在薛華鼎身邊。
“是嗎?看來我這人太沒城府了,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剛夢見一個美女站在我身邊。”薛華鼎笑着接過茶,“謝謝,正好口渴。”
李莉笑問:“看見美女就笑得這麼……這麼甜,那個美女怎樣對你?”
“嗨,能怎麼樣,正準備說話就被人推醒了。”薛華鼎試了試水溫,見溫度正合適就猛地幾口吞了下去。
李莉要過杯子,說道:“那你怪我們廖總吧,是他推醒你的。呵呵,是他害你沒有結識那名美女,你可必把帳算在我身上。”
此時的薛華鼎才發現包廂了只剩下他們二人,連忙問道:“其他的人呢?”
“他們吃完飯就送那個局長走了,之後可能到街上溜達去了吧,你去不去?”
“算了。我們等下是不是就要往飛機場趕?”
“嗯。”
“那我回房間收拾東西。再見!”
“好。四點半在賓館大廳集合。”李莉說道。
當天晚上,他們考察組的人乘飛機回到了白沙市,因爲時間不早,當晚他們就住在了省城裡。
本來薛華鼎想早點睡覺,中午的酒還在體力鬧得歡,頭有點昏。但興趣奇高的賀副局長一定要薛華鼎上牌桌打麻將。
“小薛,你可不要看不起打麻將,這可是結交朋友的最好辦法。你不知道吧?這裡有自動麻將桌,把麻將往中間一推就可以了。”賀副局長像對待平級同事一樣說道。
“自動麻將?是不是自動洗牌、自動碼牌、自動摸牌?”薛華鼎第一次聽說自動麻將,有點好奇地問道。
“呵呵,自動洗牌、自動碼牌就夠了。你還要它自動摸牌自動打牌啊?”賀副局長扯起薛華鼎的手道,“走!去見識一下。”
這次考察可以說是了卻了賀副局長的一塊心病:從薛華鼎在考察時所表現出來的一言一行看,他是完全支持自己的觀點的。甚至比湯副局長還要支持自己。也許是他對沒有把電信大樓的項目交給自己的同學來建設而感到內疚吧?想在購買舊交換機這方面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只要你今後還這麼支持我的事情,我也不過於計較那些事了。”賀副局長心想。
他看到薛華鼎在汕頭的時候沒有打麻將,也就沒有贏到錢,心裡有點過意不去,所以今天他想一定要拉薛華鼎上桌來彌補一下他的 “損失”。
薛華鼎不知道賀副局長心裡的小九九,出於對自動麻將桌的好奇,還是隨着賀副局長進了棋牌室。
湯副局長、林虎等人早已經在麻將桌旁坐着,見他們二人進來,廖旺盛連忙站起來迎接,而湯副局長則招了招手:“快點,就等你們了。”
薛華鼎沒有急於坐下,而是把那張麻將桌上下左右都看了看:除了每一方有一條小槽,中間有一個圓形的玻璃盤和圓盤周圍一些不知什麼用途的按鈕外,薛華鼎實在看不到什麼。
薛華鼎奇怪地問道:“這就是自動麻將桌?”
湯副局長笑問道:“沒看見過?”
“沒有!”薛華鼎又摸了摸,“它怎麼自動洗牌?”
湯副局長笑道:“你先別問這麼多。你只要一上來打幾把就知道這玩意是怎麼用的了。”說着,他在中間按了一個白色的按鈕一下。很快,薛華鼎就聽到一陣沙沙聲。
其餘幾個人都把腦袋湊到聲音發出的地方。薛華鼎也湊過去,才發現那裡有二個骰子在滾動。
“薛局長,你運氣好。一來就當莊!”林虎笑道,見薛華鼎不知道怎麼做,就指了指湯副局長那方的麻將牌,說道,“從這邊開始抓牌,留三墩。”
薛華鼎心裡想問自動麻將桌自動送牌到自己面前不,不過見大家都是伸手要抓牌的樣子,就按平時的打法抓起麻將牌來。
看其他人跟着自己一起抓牌,這才確定自己沒有出洋相。薛華鼎邊抓牌邊心想:“聽說自動麻將桌這玩意要一萬多元一張,不就是洗一下牌、碼一下牌嗎?有什麼好。”
薛華鼎將抓來的麻將牌按花色理好,問道:“多大?”
林虎笑着回答道:“小意思,一張。”
“麻五?”薛華鼎笑問,麻五幾乎是通用的牌桌用語,每炮五十元的意思。
林虎笑道:“薛局長,你也太小心了一點吧。老人頭!”也就是一炮一百元。
薛華鼎笑道:“我們是縣裡,當然要小點。與你們市裡的領導不能比。”說着又隨口問道,“帶鳥不?”薛華鼎口袋裡鈔票帶的不少,今天他不想也沒必要打業務牌輸錢給他們,他相信若實打實地打牌,再輸他也輸得起,所以心態很平和。
湯副局長忍不住笑道:“薛局長,我還真看不懂你。說你不會打麻將吧,你的術語說出來一套套的。說你會吧,你問這問那。隨便,願意帶鳥的抓就是。”
薛華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再說話,開始認真地打起麻將來。坐在他上手是湯副局長,坐他下手的是賀副局長,林虎坐對面。廖旺盛則在林虎身後觀戰。
薛華鼎打第三張牌的時候,廖旺盛就站了起來,從口袋裡掏出四個鼓鼓的信封,放在每個人前面的抽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