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可道:“我花你的錢,這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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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莞爾而笑:“你纔多大的人,就會想這些問題了。你不是在爲我工作嗎?這是給你的薪水啊!”
妙可道:“這還差不多。”掏出錢來數了數,又說了一句,“這要是薪水的話,是不是也太少了一點?”
李毅和錢多相視大笑。
“錢多,你帶妙可去逛逛,選幾件衣服。我和樑老走一走。今天下午,你們全部自由活動。”
李毅和樑鳳平走訪了一些服裝批發商,又去幾家商場的管理處看了看,找相關負責人瞭解了一些情況。
“樑老,濘河市的經濟總量,上年度排在省裡的前三甲。跟這裡的服裝批發,不無關係吧?”李毅問。
樑鳳平道:“除了省城和啓明市之外,經濟發展最快的,就要數這濘河市了。”
李毅道:“我聽說,省裡其它城市,都有不少服裝加工廠,但奇怪的是,那些擁有衆多加工廠的城市,並沒有依靠這個產業把經濟帶動起來,反而是這個濘河市,利用了交通之便利,把貨物集中起來,爲它所用。”
樑鳳平笑道:“這濘河市,就像一個很會做生意的大老闆,自己什麼也沒有,卻賺到了大錢。”
李毅道:“但濘河模式,也是不可複製的啊。”
樑鳳平道:“嗯,這是交通原因決定的。也帶有一定的歷史原因和偶然因素。”
兩個人圍着服裝批發市場逛了逛,走到一家飲料店前,兩人各點了一杯飲料,坐在裡面聊天。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來:“李毅!真的是你?”
李毅心想我在這裡可沒有什麼熟人啊,愕然擡頭。看到一張依稀熟悉的臉。
一箇中年男人,滿臉笑容的朝李毅走過來,伸出雙手,呵呵笑道:“不認得我了嗎?邵國平啊!嗯?南方省,督查室……想起來了嗎?”
“哦、哦!”李毅記想此人來了。
“邵科長!”李毅脫口而出,同時和他緊緊握手,說道。“哎呀。邵科長,你好,你好,這多年不見,你變化可真大,我都沒認出你來。”
“胖了,胖了。主要是胖了。”邵國平呵呵笑道,“以前的老同事見了我,都說我長胖了,臉都走樣了。”
他鄉遇故知,李毅高興得很,拉着邵國平的手,在身邊坐下來,笑道:“邵科長,哦,不。我現在應該稱呼你什麼纔好?肯定升官了吧?”
邵國平道:“什麼科長不科長,我早就沒當了。”
李毅笑道:“現在肯定是處長了!不對,說不定是廳長了!”
邵國平道:“呵呵,不是了,什麼都不是了——我辭職了。”
李毅一怔:“辭職了?”
邵國平道:“下海了。你離開的第二年,我就下海了。喏,在這邊幹起了服裝買賣。我的店子。就開在對面那條街上。我剛纔看到你從我店鋪門前經過,一時之間沒敢認,特意跑過來,多看了幾眼,嘿!你可不就是李毅嘛!”
李毅感嘆道:“這才幾年時間啊!想不到你都下海了!”
邵國平道:“現在挺好的,對了,我妻子還有兒子,都在這邊。等下你去我家吃飯啊!”
李毅道:“你兒子,對,他叫邵子軒,我沒記錯名字吧?他現在長大了吧?”
邵國平道:“長大了,在這邊讀書,我們也在這邊買了房,在這邊定居了。”
兩個昔日的同事和好朋友見面,自然有說不定的話。
“我聽說你到東海省來了,還當上了副省長。老早就想去拜訪你,可就是不敢。”最初的激動過後,邵國平馬上意識到了李毅的身份,不些拘束起來,雙手不安的絞在一起,不停的扭動。
“嘿!你我是什麼交情啊!你可是我的老領導了!你不來看我,那是看不起我李毅。”
“不是,真不是。我現在就是一個白丁,一個生意人。哪敢跑到省政府去找您啊。”
不知不覺間,邵國平對李毅的稱呼,由你換上了您。
因爲李毅身上,散發出一股威儀,讓邵國平清楚的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差距。
“你怎麼就辭職了呢?”李毅問道,“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沒有,”邵國平道,“就是不想做了唄!累了!”
李毅道:“工作很辛苦嗎?”
邵國平道:“工作倒是不多,但就是心裡累。嘿,過去了,都過去了,現在挺好的。我們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不用擔心什麼,也不必看誰的臉色……是的,現在好多了,你看,我都長成一個大胖子了!以前,你知道的,我多瘦啊?是不是?”
李毅聽得出來,邵國平是有苦衷的,但也看得出來,他現在的生活,的確過得挺和美。
因此,李毅也就不多問。
邵國平道:“今天晚上,一定要到我家吃飯,不,我請您到外面吃。家裡的菜,怕不合您的胃口。”
李毅聽了,心裡忽然一陣心酸。
他拍拍邵國平的手,說道:“邵……哥,你這麼說,那就太見外了。”
邵國平搖着雙手:“不敢當,不敢當這聲哥。您還是喊我老邵吧!”
李毅心裡的酸苦更甚了。
邵國平道:“您在忙事吧?那我就先過去,店裡沒有人,就我一個在看店。對了,您留個電話給我,我再和您聯繫。您方便留一個電話給我嗎?”
李毅連忙把自己的電話告訴了他。
邵國平呵呵一笑,記在手機裡,然後又朝樑鳳平笑了笑,走了。
樑鳳平笑了笑,說道:“挺有意思的一個人。呵呵,對了,李毅,你這次下來,主要是想看看濘河的環境吧?”
李毅道:“不瞞你說,我就是出來透透氣的。並沒有一定的目的。說考察工作也好,說調查研究也罷,只不過是一個藉口。”
樑鳳平訝了一聲,問道:“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呢?”
李毅笑着擺擺手,說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心裡不舒服。”
樑鳳平道:“是工作累了嗎?”
李毅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微微嘆了一聲,“累啊!”
樑鳳平道:“要是真覺得累,那就把公安廳長的擔子卸了吧!”
李毅道:“我也有這個打算。不然,我省府和廳裡兩頭跑,兩邊都有忙不完的工作,累得夠嗆。”
樑鳳平道:“只要把擔子交給一個可靠的人,那你就可以鬆手。權力也不會有太大的折損。”
李毅道:“不瞞你說,我現在對權力的爭鬥之心,遠沒有以前那麼強烈了。”
樑鳳平微微皺眉,說道:“你這一向是真的太累了。不止是身體累,你的心更累。我能理解的。休息幾天就好了。”
李毅道:“樑老,我有這種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
樑鳳平點點頭,嚴肅的說道:“我懂,我懂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李毅搖搖頭,說道:“我是說真的。我對現在這樣的生活方式,忽然之間感到厭倦了。”
樑鳳平還是點點頭:“我懂,我都懂的。在一個崗位上工作久了,同一種工作做久了,肯定是會厭煩的。蜜糖吃多了,也能吃出苦味來呢!”
李毅道:“最近,我越來越懷疑自己工作的目的,以及意義。”
樑鳳平道:“你的工作,給許許多多的人,帶去了生活的富足和便利,這就是你工作的意義。”
李毅道:“可是,就算換一個其它的人來接替我的工作,他也一樣能做得很好。”
樑鳳平點點頭,又搖搖頭:“當然,不,那可不一定。你在某些方面,是無人可以替代的。”
李毅道:“不,樑老,我以前自視甚高,但現在不這麼看了。我以爲,這個地球,少了誰都會照樣轉。”
樑鳳平道:“少了誰當然都可以,但對某些人來說,少了一個人,就等於少了一個太陽。”
他凝視着李毅的臉,緩緩說道:“你一定是在京城時,過慣了閒適的家庭生活,消磨了你的鬥志和毅力。也有可能,是因爲你想念你的妻子,還有你的兒子了。你想念他們,這是肯定的,也是必須的。所以,你覺得累。”
李毅想了想,覺得樑鳳平說得也有一些道理。
“或許是吧!”李毅道,“可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是想離開。”
樑鳳平道:“離開東海省嗎?當然可以,會有機會的。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地方,那你隨時都可以離開。”
李毅苦笑着搖搖頭:“不是離開東海省,而是徹底的離開。”
樑鳳平一怔:“我不明白。”
李毅道:“我是指體制內。徹底的離開體制內。”
樑鳳平搖晃腦袋,像在搖一個撥浪鼓,他鬆弛的嘴脣,因爲搖晃的頻率過高,而不停的產生顫音,聽上去就覺得他很緊張:“不,不行!你怎麼能產生這樣的想法?這太不可思議了。你知道,大家都知道,你年富力強,你前程遠大。”
李毅道:“我並不需要什麼前程,也不在乎什麼成就。”
樑鳳平驚駭的看着李毅,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似的。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這怎麼可以?你是不是受剛纔那個人的影響了?”樑鳳平喃喃的說道。(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