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道:“事情還沒有說的這麼嚴重。出了問題,總有解決的辦法。可以問問廠裡的老工人同志,他們或許能拿出救活工廠的辦法來。”
高傑道:“我已經跟他們談過了。找了廠裡的領導,也找了相應的工人代表。都談過了。工人和管理層,倒是都提出了許多中肯的意見,但又都不實用。”
李毅道:“嗯,看來,還得找到企業走下坡路的原因。”
高傑道:“何嘗不是呢!現在劉光偉他們還在調研呢,一時半會,只怕很難找到原因。”
他憂苦的道:“我愁得頭髮都白了。”
李毅呵呵一笑,說道:“你啊,工作太認真了。那海江市委書記吳澤遠同志怎麼說?這麼大的事情,他這個一把手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高傑道:“吳澤遠也沒有出面,也是推說有重要會議,沒有時間。省裡的大佬們都沒有出面,他們正要召開一個重要會議。”
李毅道:“對了,海紡廠的郭懷良,在不在廠裡?”
高傑冷笑道:“廠裡的領導班子,就差他一個人。他倒真沉得住氣!我們這麼多的領導都下到廠子裡了,他也不回來招待一下!“
李毅道:“呵呵,你們就沒聯繫他?“
高傑道:“聯繫不上!李毅同志,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好向你求助。”
李毅抹抹臉。說道:“我?這事我還真的管不到啊。我不分管工業。”
高傑道:“李毅同志,現在就不要講什麼分工不分工了,省裡的事情,是我們大家的事情。你也是一個副省長啊,只要你有能力。能把事情辦好,那不管你是誰,你就是大救星。只要你能解決好海紡廠的困難,工業這口子,我讓給你來分管!這個話,我以前說過,我現在再說一遍。我這並不是意氣用事。我說的都是大實話!”
李毅道:“高傑同志。你冷靜一下,不要激動。”
高傑道:“我心裡冷靜得很,我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靜。李毅同志,你以前在企改辦工作過,你對企業改革和管理,肯定有一套,也肯定比我們要熟悉。說實話。我雖然分管工業,但從來沒有處理過這麼重大的事情。我實在是無能爲力了。”
李毅道:“不要着急,總有解決的辦法。”
高傑道:“李毅同志,你就說一句話吧,到底幫不幫我?”
李毅道:“我沒說不幫你嘛,你先跟我說說具體的情況,我纔好做出正確的分析來。”
高傑正要介紹談判內容時,他的電話響了。
他朝李毅擺擺手,然後接聽電話。
“什麼?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高傑對着電話喊了幾句。
“嗯,好的,我知道了!”高傑再次沉聲說道。
掛斷電話,高傑站起身來,苦笑一聲,說道:“劉光偉又喊我回去商量呢!李毅同志,要不。請你和我一起走一趟吧?你足智多謀,說不定能拿出好辦法來。”
李毅看看時間,趁看錶的時間,心裡飛快的轉動念頭。
如果自己跟高傑去了海紡廠,也就是說自己插手了此事!
這可不是單純的幫高傑一個忙而已!
這個事情,省委韓福東,還有省長張廣明,再加上海江市委的吳澤遠,這三個常委級別的大佬,都知情卻都沒有過問此事,我一個小小的副省長,插上一手,合適嗎?
李毅心想,我真的要趟這渾水嗎?
我既不分管工業,也不分管經濟,更不是省裡的主要領導,海紡廠能不能搞起來,跟我李毅也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可是,身爲一個黨員幹部,難道就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嗎?人人要是都這樣,那這個社會也太冷漠了一點吧?
責任和良心,又讓李毅不能坐視不理。
高傑的懇求,是那麼的急迫和誠摯。
但長輩們的叮嚀,也猶在耳邊!
在溫玉溪的去向還沒有定下來之前,李毅真的需要這麼高調嗎?
東海省本就是浪高風急的地方,李毅腳跟未穩,真的要放手博擊風浪嗎?
這種看不見形狀的暗風潛浪,比起前些日子在海平市遭遇到的颱風大浪,更加恐怖,更能傷人!
高傑的聲音再次傳來:“李毅同志!走吧!你就不要再猶豫了。不就是去廠裡搞一下調研嘛!我只是想借重一下你的智慧嘛。”
李毅下了決心,沉聲說道:“好吧,我就隨你走一趟。”
高傑臉色一喜,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這個忙的。”
李毅道:“你還挺了解我!”
高傑道:“因爲你是一個有良心的領導!你更是一個不懼風浪的黨員!”
李毅呵呵一笑:“你過獎囉!我可擔當不起。我也就是跟着你去看看,給你出出主意吧!”
高傑見李毅肯同去,頓時放下了一半的擔心。
李毅還是頭一次來海江市的這家紡織廠。
紡織廠坐落在河西郊外,佔地寬廣,龐大的廠區,再加上數千職工的住宿區,讓海紡廠周邊,形成了一個特有的小圈子。
這裡就像一個城中的小城,所有的生活和娛樂設施,一應俱有。
海紡廠高大而陳舊的圍牆,向觀衆們展示她的歷史與輝煌。
車子從海紡廠圍牆外駛過,周邊的商鋪很多,賣什麼的都有,就跟一個集貿市場差不多。
整個工廠區,一派死氣沉沉。
李毅的腦海裡,不由得浮上那天王大壯他們向自己說過的話。
這裡的晚上。肯定也是一派繁華景象啊!
可以想象,一到晚上,海紡廠區,肯定是人來人往,到處是歡歌笑語。穿着工裝的男女工人,騎着自行車和摩托車穿梭不停。
高傑見李毅看着窗外發怔,便道:“你沒有看錯,這就是海紡廠。比起我我幾年前來這裡的時候,這裡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不過,這裡的人流量卻要少了。你看。這外面的小吃街。還是紅火熱鬧得很,但人還是明顯少了。以前,外面這一條街,都擺滿了攤位,賣衣服的,賣小吃的,賣水果的。把這裡擠得水泄不通,我們下來檢查工作,還得提前通知廠方保衛處,把外面的街道清理出一條路來,小車子才能開得進來呢!”
李毅道:“我以前也到紡織廠調研過,知道這些地方是什麼模樣。呵呵,你聽,這種老遠就能聽到的機器轟鳴聲,我是再熟悉不過了。”
高傑道:“我真是痛心,好好的一個海紡廠。怎麼就敗落到今天這個樣子了呢?”
李毅道:“這麼大的寵然大物,敗落不是一天兩天之事。你們就沒有得到一點消息嗎?”
高傑道:“偶爾也能聽到跟海紡廠有關的彙報,一直都是挺好的啊!就怪我沒能親自來看看,我要是每年都下來檢查一下工作,他們也就瞞不住我了。”
李毅道:“一個省裡,企業衆多,如果每家企業都要下去轉轉。那一年到頭,你就沒有消停的時刻了。”
高傑道:“是啊,是啊!我其實並沒有偷過懶啊!但廠子的沒落,我肯定是有責任的。這一點,我也不想逃避。”
李毅道:“現在不是劃分責任的時候。要說責任,誰沒有?就看主要責任出在哪裡!”
說話間,車子緩緩進入海紡廠的大門。
一進門,李毅的感受就馬上不同了。
廠房裡整治異常,廠房雖然陳舊,但卻收拾得乾乾淨淨。
“不錯。”李毅點頭,讚了一聲,“海紡廠的整體管理,還是不錯的。”
高傑笑道:“的確如此,這也是我感到滿意的地方。”
李毅道:“我覺得,這裡的工人還是不懶的,因此,我有一種直覺,這個廠,肯定能活!”
高傑精神一振:“是嗎?那我就要借你的吉言了。”
李毅道:“他們在哪裡?”
高傑道:“在辦公樓的會議室裡。正在調研呢。”
李毅哦了一聲,和高傑上樓。
辦公樓裡不時有工人經過,他們見到高傑和李毅,都好奇的看上一眼,有些人認出了他們,但更多的人,並沒有認出他們。
這是一個大型的會議室,裝修和傢俱都比較簡陋,只有簡單的幾十排長椅,而且是不帶靠背的那種,主席臺擺着一溜長書桌,椅子是帶靠背的木椅。
從這個會議室的情況,可以看到十幾二十年前的影子,一下子讓李毅想到了八十年代的那種老廠。
已經進入二十一世紀了!老黃曆早就翻過篇了!
但海江市紡織廠,卻仍然保持着這種古老的會議室,這可以說是節儉,但換一種角度來看,是不是太落伍了?
一個偌大的海紡廠,一個擁有數多職工的企業,真的就寒酸到了這步田地嗎?
李毅腦海裡,忽然閃過小島會所那豪華精緻的裝修,那動轍上千的菜餚,那一夜三萬的住所,以及郭懷良抱着梅嫣時得意洋洋的臉!
那邊的一切,和這裡形成了最爲鮮明的對照!
海江市長劉光偉等人,坐在主席臺上,正要和工人們交談。
在會議室裡坐二十來個職工代表,正在向領導們談自己對廠子發展的想法。
劉光偉皺着眉頭,一臉的嚴肅。
這個新任不久的海江市長,滿臉的疲憊,又是滿眼的無可奈何。
他沒有想到,他接任海江市長,就接觸到一連串的大難題,而且一個比一個棘手。(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