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隆想着這些,便趕緊把電話拿到耳邊,耳朵裡邊傳來他乾兒子林小勇的聲音:“乾爸,您在辦公室吧,您等我一下,我半個小時就到。”
聽着自己的乾兒子羅勇平說的半個小時就到的話,讓他無論如何一定都要在辦公室裡等着,而如今只要一想到等會羅勇平就會來辦公室找自己,高景隆的心裡就立刻開始犯怵起來,他甚至有些害怕看見羅勇平了。因爲,高景隆知道,羅勇平這次是爲那隻“清康熙黃地琺琅彩牡丹紋碗”而來的,看來這是來者不善啊。今年春節後,羅勇平找到了高景隆說道:“乾爸啊,如今你如果想要更進一步的話,那你就不能等着這天上一頂烏紗帽來,現在的這個世道啊,真的已經是道德淪喪、世風日下啊,只要是你想當點官,那你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去“跑”的,這天上不能坐等着會給你掉餡餅來,如果需要花錢,你儘管說,錢我有的是,這兩三百萬的都是小意思,咱都是無所謂的。”他說着就從包裡拿出一隻碗來,然後顯得十分神秘地說道:“乾爸,您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可是一件價值不菲的好東西啊,您給瞧瞧看,欣賞欣賞。”接着,羅勇平又在那裡介紹了這件寶貝的紋飾以纏枝牡丹、菊花、虞美人、折枝大朵花卉及團花中心加壽和開光花卉等爲主,畫工嚴謹細膩,具有圖案化的效果。此碗的繪畫技法已經改變了銅胎琺琅器規矩、呆板的風格而趨於生動寫實。其潔白細膩的胎質,瑩潤如玉的釉面,明快豔麗的色調以及精湛絕倫的繪畫技巧充分體現出皇家宮廷御用器之精美。由於琺琅新瓷是在康熙晚期才創燒成功的,數量極少,傳世品十分罕見,也尤其珍貴。
高景隆聽着這個羅勇平把這個寶貝說得這麼神乎其神地,他的心裡也想見識見識這是什麼好東西,於是他便接過來一看,見上面印着“康熙御製”的字樣。這時候,他已經不用聽這個羅勇平再多說什麼了,他知道這個碗一定是個好東西了,而且這價值一定要上了天去,自己哪裡有錢去買啊,於是他便推脫謝絕。但過了幾天,讓他根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寶貝小碗,讓他在南平市做人事局副局長的老婆農素芳給收下了,之後這個農素芳又逼着他拿着這個寶貝到省城去送了人。在省城的時候,也就是在這件寶貝送出去之前,高景隆特地找了個專家幫他看了看這件寶貝,這位專家說道,市值最低也能達到五十萬元。但讓他鬱悶的是,這寶貝送出去了,但這事情卻沒有辦成。昨天,羅勇平就已經給高景隆打過電話了,電話裡羅勇平已經提出要拿回這個寶貝,但東西已經讓給送出去了,這個可叫他到哪裡去找啊。
高景隆的這個乾兒子羅勇平,是高景隆原先在鄉里當一般幹部時,所在鄉時任鄉黨委書記的兒子,學習不怎麼努力,但這人卻還是很聰明的。羅勇平沒有考上大學,而是直接去當了兵,復員後通過高景隆的老婆農素芳,安排到當時的南平地區人事局培訓中心。人事局培訓中心是個爛攤子,裡邊的人員都是一些有背景、有關係的人,但這個羅勇平爲人大方,把一些調皮搗蛋的主兒整治得服服帖帖,很快他就做了培訓中心的副主任。早幾年正好時興幹部下海經商時,羅勇平找到了高景隆的愛人,軟磨硬泡地當上了市人事局機關服務中心的主任,在汽車站附近租了幢小樓,於是便開始了倒騰生意起來。小到柴油、化肥、種子、大到汽車、網絡工程、建築工程,這些項目只要是能夠掙錢的,那就沒有羅勇平不參與的。這麼幾年的打拼下來,羅勇平的賬上撈進了不少好處。羅勇平對高景隆妻子的稱呼也由農局長、農阿姨變成了“乾媽”,而這個高景隆自然也就成了“乾爸”。這幾年下來,他直接或間接地給乾兒子介紹不少的工程項目。
想到了這裡,這個高景隆也就覺得有些釋然了。他覺得自己給羅勇平介紹的工程少說也讓他掙了四五百萬了,所以他此時這樣算起來,羅勇平拿出個區區五十萬元給自己弄只康熙年代的黃地琺琅彩牡丹紋碗,也應該是算不得什麼。況且這個羅勇平的目的也是非常明顯的,他就是想讓自己當上南平市的市長,以便日後利用自己攫取更多更大的利益。不過,這個羅勇平也不是好惹的,前一段因爲貨運市場的事情,羅勇平大打出手,組織人把對方打成了重傷。要是這個混球對自己來點什麼,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
正在高景隆胡思亂想之際,他的副市長辦公室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隨着高景隆的一聲“請進”,羅勇平推門晃了進來說道:“乾爸!”
這時,高景隆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慢慢地擡起頭來,低聲說道:“哦,勇平,是你啊?有事嗎?以後在這裡不要喊乾爸,要注意場合!注意影響!”
一看這個高景隆對自己也繃起來臉,看來這個領導今天的心情的確是不太好了,不過這時候,羅勇平根本就不用猜,他就能知道是是爲了那隻清朝康熙年間的碗的原因了,因爲自己昨天找他要回那隻清康熙黃地琺琅彩牡丹紋碗的原因,所以他此刻一見到高景隆這個表情了,羅勇平的心裡立刻便怯了三分,現在他可不敢再惹他了,此時他只是在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臉說道:“知道您這兩天心情不好,所以我特意在咱家的酒店裡給您準備了一對熊掌,請您過去品嚐一下。這個熊掌可是我託人從東北尋來的,正宗貨。”
此時這個高景隆本來就不想吃什麼熊掌不熊掌的,他之前本來就是怕羅勇平找他要回那件康熙年間的寶貝,更何況還是在羅勇平的大公子酒店,如果自己真的去那裡吃的話,這樣影響是很不好的,讓人看到了,會說閒話的,但如今爲了那一隻清康熙黃地琺琅彩牡丹紋碗的緣故,他不好太駁羅勇平的面子,所以便淡淡地答應了。只是,他還貌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尋到這麼好的東西來品嚐,你還請了誰呀?”
“沒有別人,就是您和市法院的吳院長,您看是不是還要再請下誰啊?”羅勇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
“吃個飯找那麼多人幹什麼?又不是出門找人打架,我還想安靜一下呢。”高景隆說着,站起身收拾起桌上的文件,然後問道:“你帶車了沒,你帶車過來了,那我就不要車,省得目標太大了,終歸是影響不太好。”
“帶了。還是那輛舊奔馳。”羅勇平回答說道。
聽着這個羅勇平這麼說話,讓這個高景隆聽着是氣不打一處出來,因爲有關羅勇平的這輛奔馳的來歷,高景隆還是比較清楚的,那可是當年市棉麻公司要債抵回來的,在高景隆的幫助下,結果這個羅勇平才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車價給弄到手的,但現在這傢伙卻還在這裡說什麼舊車舊車,這麼大的品牌車,讓這個傢伙這麼便宜就弄到手了,要不是有自己的幫助,他能把這麼豪華的車給弄上手嗎?這簡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想着這些,高景隆的心裡就更加坦然了。
沒有幾分鐘,高景隆便已經和羅勇平上了那輛成色仍是很新的奔馳車,然後很快便向羅勇平在市裡的大公子酒店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