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康要找的東西,是對馮德錦有致命打擊的證據,他相信,馮德錦之所以如此堅決地爲何大龍申冤辯護,一定是受了潘寶山方面實實在在的威脅。
實在的威脅,一般都有呈示的證據,所以,管康推斷馮德錦手裡必有一份,而且鑑於證據的重要性,他一定不會亂放,帶在身上是不保險的,相比之下,辦公室相對穩妥。
管康很想掌握一份,所以讓胡克進安排人在中午時間一同到行政中心,伺機潛入馮德錦辦公室搜索一番。
管康的這個小動作,馮德錦是毫無知覺的,此刻,他正在廣電局質問丁方芳。
“說好了要你跟管康說一聲的,怎麼就沒開那個尊口?”馮德錦很直接地說道,“難道你還有想法?”
“這幾天忙,還沒來得及找管康呢。”丁方芳只有敷衍,這幾天她把精力都放在了富祥那邊,想翻馮德錦以前在富祥的老底,希望找出點有力的證據來和他對抗牽制,可是一無所獲。
“你就別裝了,我知道,你根本就沒打算要找管康。”馮德錦一點都不客氣,“實話跟你說,你想爲丁方纔抹掉死證,不要以爲把何大龍填進去就高枕無憂了,真相,它永遠都是真相。”
馮德錦的話讓丁方芳渾身發寒,隱約間她感到,馮德錦似乎暗中下手掌握了丁方纔的犯罪實證,不過還不能確信,於是問道:“你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應該能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馮德錦道,“如果何大龍出不來,稀裡糊塗地賠進去,陸皓的案子並不會就此風平浪靜,真相還是會公開出來,真兇還是要認罪伏法。”
話說到這裡,丁方芳徹底沒了招,慌亂之中她理了理耳際的頭髮,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道:“這兩天我就去找管康。”
馮德錦聽後哼了一聲,回身就走,丟下一句話,“早這樣不就得了,還跟我玩什麼鬼點子。”
丁方芳沒有答話,也沒有送馮德錦出門,她恍恍惚惚地回到辦公桌前癱坐下來。
直到第二天下午,丁方芳似乎纔回過神,昏昏沉沉的腦袋逐漸清醒了,她覺得已經沒有選擇,必須找管康把事情說清。
管康對丁方芳的狀態感到很吃驚,當然,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丁局長,這兩天比較操勞嘛,我看精神頭不太足啊。”管康笑着問,“有心事?”
“還不是陸皓的案子惹的嘛。”丁方芳道,“馮德錦也不知道怎麼了,跟着了魔一樣,非得要我跟你說別爲難何大龍。”
“哦,那也沒什麼嘛。”管康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理他就是,或者表面上應付一番,別當回事。”
“不行的。”丁方芳搖搖頭,“管局長,我看還是算了,能把何大龍摘出來就摘吧,抹平陸皓案子的事以後再說。”
“以後?”管康有意吊丁方芳的胃口,“以後就別想有這麼好的機會了,現在何大龍就是天意如此,讓他當替罪羊的,要是三折騰兩折騰把他給開脫出來,沒準事情還就捂不住了,那你弟弟丁方纔怎麼辦?到那個時候,誰都沒法幫。”
“我也那麼想,但現在不是沒辦法嘛,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丁方芳道,“馮德錦就盯着不放,他可能已經掌握了丁方纔的犯罪實證,要挾我呢。”
“他掌握了實證,誰告訴你的?”
“從他的話音裡能聽出來。”
“你是自己嚇自己。”管康笑了,“你也不想想,如果馮德錦掌握了實證,以他現在的狀態還會跟你囉嗦?沒準一甩手就拋了出去,來達到他救何大龍的急切目的,哪裡還會管丁方纔的死活,是不是?”
“也對。”丁方芳皺起了眉頭,“不過也不一定,他總不能那麼狠吧。”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管康道,“但是有一點你得相信,任何案件的真相,並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否則,還要公安幹什麼?”說到這裡,管康有意停頓了一下,很玩味地看着丁方芳,鄭重地說道:“掌握真相的,只有我們公安人員。”
管康如此表現,是在向丁方芳傳遞一個強烈的信號:丁方纔的犯罪證據,真正掌握的人是他。
很明顯,管康之所以如此表現,是想借此牢牢地牽住丁方芳,因爲牽住她,也就是相當於緊緊靠了嚴景標。
在這方面,丁方芳不是傻子,雖然她驚得張大了嘴巴,但腦筋還轉着,馬上就明白了管康的意思。
“管局長,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丁方芳笑了起來,“何大龍的事,不管也罷。”
“對了,用不着操心,由馮德錦折騰去。”管康面帶微笑,似是感慨萬千地說道:“人啊,不聰明不行,但太聰明也不行,像馮秘書長就是屬於後面的情況,聰明過火了,讓人覺得靠不住。”
“誰說不是呢。”丁方芳馬上跟道,“要說單純論工作能力,馮德錦還是挺受嚴書記賞識的,也就是說,在我們這個圈子裡,有好處總是先輪到他。有他在,你和石白海都得在後面排隊等着,當然,石白海能力不行,嚴書記自是看不上他,所以,你應該是嚴書記後備人才庫裡的第二人選。”
“那我很榮幸。”管康笑道,“說明嚴書記對我還是蠻認可的嘛。”
“管局長,時不我待啊。”丁方芳微微一笑,“你不想想,如果你前面沒有馮德錦,那你是不是就會提前進入嚴景標梯隊的頂層臺階?”
聽丁方芳這麼說,管康笑了,事情的進展都在他的計劃之內,沒錯,丁方芳所言正是他日夜所想,只不過從沒主動說出而已,他想利用這次機會,讓丁方芳主動點出來。
“哎呀丁局長,你說的正是我想的。”管康嘆笑道,“只不過我能耐有限,還需要丁局長在嚴書記面前多提個醒纔好。”
“那是自然的。”丁方芳似乎找到了些自信,精神頭有了,思維也活躍了起來,“只是馮德錦還在呢。”
“一時在,不代表長久。”管康走到辦公桌前,拿出一個U盤,“這裡面有馮德錦的一段剪綵視頻,你拿回去看看,該怎麼做還需要你好好指點一番。”
“哦。”丁方芳一下皺起了眉頭,上前接過U盤,尋思了一下,“管局長,這裡面難道就是讓馮德錦走火入魔要救何大龍的東西?”
“那還用說。”
“你怎麼不早拿出來?”丁方芳感到驚喜。
“今天中午剛剛纔得到的。”管康道,“可費了不少事,那馮德錦的辦公室能輕易進去?”
“在他辦公室找到的?”丁方芳道,“不怕他察覺?”
“所以做得不露聲色嘛。”管康道,“可費了我不少腦筋,首先,得把七樓的監控關掉,其次,是要順利大開馮德錦辦公室的門。”
“關監控不是什麼難事,安排個人,以維修維護的藉口過去就能辦妥,但開馮德錦的門就不是那麼容易了。”丁方芳道,“那裡的情況我知道,是電子感應門,不用磁卡是通不過那道門禁系統的。”
“世上無難事嘛。”管康笑了笑,“有些手段是公安機密,不能亂說。”
“知道知道,我也用不着瞭解。”此時的丁方芳心情大好,擡手看了看U盤,情不自禁地點起頭感嘆起來,“太好了,這一下,馮德錦還能氣勢洶洶地威脅我?”
管康聽了丁方芳這話感到很不是滋味,言語中似乎她只是滿足於找到了牽制馮德錦的把柄,並不想把文章做大。
“丁局長,剛纔我說的話你可能沒聽清楚。”管康不得不提醒丁方芳,“你回去看看U盤裡的內容,下一步該怎麼做真的還需要你指點指點。”
“哦。”丁方芳一愣,隨即笑了,“剛纔我只是太高興,一時沒在意。”
“對我的話沒在意無所謂,不過你自己說過的話可不能不在意啊。”管康也笑了起來,但看來並不友善。
“管局長,你指的是哪一句?”丁方芳真是不明白。
“你不是說,如果我前面沒有馮德錦,就會提前進入嚴景標梯隊的頂層臺階嘛。”管康皮笑肉不笑地說道,“U盤裡的內容我看過,足以把我前面的馮德錦給絆倒扔一邊去的。”
“哦,那好啊。”丁方芳眨巴着眼睛,突然感覺又有了壓力。
“當然好。”管康笑道,“而且你想啊,隨着馮德錦的垮臺,何大龍也就沒法翻身,陸皓被害案也就能順利結案,你弟弟丁方纔,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這一串話,聽得丁方芳真是脊背發寒,她這才清晰地認識到,原來陰狠狡詐的人就在眼前。對這樣的人,丁方芳其實都是避而遠之的,可是,現在她別無選擇,必須跟管康進一步貼近關係。
“管局長,那裡面的道道我還不懂?”丁方芳嘴角一歪,笑道:“等我鑑定一下,就寄到省紀委去,同時在社會上散步,造成輿論影響。”
“嗨喲,到底是丁局長,行動果然利落。”管康笑道,“不過也要注意影響啊,到底由誰舉報才合適?”
“哦,還真是個問題。”丁方芳皺起眉頭,道:“這種證據,肯定是潘寶山他們一夥搞出來的,乾脆就以潘寶山的名義寄過去。”
“嗨喲,我怎麼就沒想出來呢。”管康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要物盡其用嘛,面子上還好看。”丁方芳得意地說道,“否則以我們的手送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話我們窩裡鬥?”
“沒錯沒錯。”管康點頭笑着,“到底是女人細心,考慮周到。”
“管局長你是在誇我嘛。”丁方芳有點機械地笑着應答,她分了點神,盤算着如何拿捏管康一把,因爲從目前情況來看,她是完全被動的,對以後非常不利。可是,想拿捏管康並不容易,機會是一個方面,而能力又是另一個方面,丁方芳知道她鬥不過管康。但是,作爲女人有一個優勢的武器,就是用肉體去沾染,然後藉以當成無敵盾牌。
思慮至此,丁方芳身子一扭,對管康柔聲笑道:“管局長,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晚上我請你吃個飯,小範圍的,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