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姚鋼聽到潘寶山說到中央對嚴景標處理的批示話題之後,神情頓時一落,他作爲和嚴景標親密的團系,明顯有洗不清的猜疑。特別再加上徐光放的助推渲染,大談嚴景標在松陽時的種種不光彩和違規行爲,說那不僅僅是個人問題,而是具有一定羣體性的危險傾向。
“徐主席,今天國家園林城創建檢查組來松陽,就我市的創園工作開展實地考查,這是我市的一件大事,今晚,我們四套班子都在座,目的是讓檢查組的各位領導進一步、全方位地瞭解市創園工作所取得的成效。”姚鋼在着實聽不下去的時候對徐光放開炮,“你作爲老幹部,就不要再發毫不相關的牢騷了,幹什麼都不能沒有重點是不是?你可以就我們松陽市園林城創建存在的問題,多談、深談,有不足說不足,以便下一步我們好有針對性地進行改進提高。”
“牢騷?”徐光放已經是船到橋頭車到站,過不了多久就退休了,根本就不在乎什麼,一聽姚鋼跟他頂起針來,頓時“哼”地一笑,“姚市長,如果剛纔我說的在你看來是牢騷,那我覺得你剛纔所講的就是怨氣了。”
“什麼怨氣?”姚鋼臉一拉,“你不顧大局、不顧場合泄私憤,難道就由不得別人提意見?”
“我所說的一切根本就不存在泄私憤問題,姚鋼你也別怕,既然省委已經對嚴景標的相關處理決定表態,說明下面也就相對安穩了,不會再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動作。”徐光放一臉鄙夷,“這會我拿出來說一說,是想以儆效尤,對松陽的政局不會造成大礙,因爲上面不會再挖了,再挖下去的話松陽還不千瘡百孔?”
潘寶山聽到這裡看看差不多了,立刻舉起酒杯打住場面,壓下氣得鼻子直歪的姚鋼,笑道:“現在不是開民主生活會,有問題、有意見以後逢到機會再接着說,姚市長說的對,眼下創園是關鍵。在這裡,我要向檢查組的各位領導陪個不是,剛纔不應該提及嚴景標的事情,一下把話題扯開了。”
“噯,潘書記你說的也不是,白天是工作,晚上是休息,現在就是吃個便飯,隨便聊聊而已,沒有什麼不可以談的。”高一亮接上了話開始圓場,笑道:“不過鑑於時間緊迫,我們檢查小組明天下午就要奔赴下一個檢查點,所以,晚上還要儘可能地抽出點時間,議一議。”
“哦,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加快點進度,不多耽誤你們的時間。”潘寶山道,“來,我們松陽人敬一下遠道而來的檢查組各位領導!”
酒一喝,徐光放也就收嘴了,他知道說得已經比較到位,不需要再多言,以免畫蛇添足。潘寶山心裡有數,暗暗對徐光放笑了一下,非常愜意。
接下來就是真的隨便聊了,沒有敏感和重大話題,只有些閒散的笑談。
半小時後酒席結束,衆人離場。
潘寶山把高一亮和雷諾送到了房間,之後便把石白海叫到跟前,問他和黃光勝商量得怎麼樣了,打算怎麼關心檢查組。
“高司長和雷廳長單獨列出,每人價值八萬元的禮品。”石白海道,“其餘的一視同仁,各兩萬。”
“什麼禮品?”潘寶山道,“不扎眼吧。”
“金鑲玉藝術飾品。”石白海道,“看上去不錯。”
“哪家做的?”潘寶山道,“你有沒有經手?”
“哪家做的不知道,我沒有經手。”石白海道,“不過潘書記你放心,已經找質監局專家鑑定過了,是真品,有鑑定證書。”
“哦,那還差不多。”潘寶山點點頭,“有些人做事難讓人放心,如果不小心點就不是蠅頭小利的問題了,弄不好檢查組一生氣,那就是大事故。”
“這個我明白!”石白海笑道,“讓質監局檢測鑑定,就是我提出來的。”
“嗯,那是不錯。”潘寶山給了石白海一個欣賞的微笑,“等會去看望的時候,你領個頭吧,我們這邊必須有人在場,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妥不便行動,就讓曹建興去。”
石白海聽到潘寶山這麼一說,心裡頓時涌起一股熱流,從話音裡能聽出,潘寶山已然把他當成了自己人,“潘書記,只要能把你交辦的事情做好,我沒有什麼不妥的,馬上我就去找黃光勝合計。”
帶着股興奮和滿足,石白海顛着腳步快速離去。
石白海走後,潘寶山看看時間還早,不到八點半,一時半會睡不着,覺得該利用這段時間做點實事。想想來松陽也蠻有些日子了,有的人該叫到跟前談個話。
“建興,你跟許良庭和馬晉賢聯繫下,讓他們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潘寶山對曹建興道,“當初在松陽的時候,他們兩人對我有幫助,不管是否出於真心,起碼客觀效果是存在的。”
“老闆,你說的是,像那個羣體的人,你多少示一點好,馬上就能攏住他們的人心。”曹建興道,“他們當中的一個人,往往就能帶動身邊的一批人。”
“對他們關照一下,其實也可以說是兌現。”潘寶山道,“當初我離開松陽的時候曾暗示過嘛,只要有可能,就不會忘了他們,現在雖然不能立即着手安排,但見個面打個招呼也正是時候。”
“也對,許良庭從報社社長一下落到百源區去當政協副主席,雖然級別沒降,還保留着正處,但地位是差很了。還有馬晉賢,工商局局長變身爲消協副秘書長,那個落差也是能跌得鼻青臉腫的。”曹建興由衷感嘆,“我估計,在你來松陽之後,他們兩人肯定是無比激動的,在他們的預期之中,應該會得到點照顧。”
“所以能快些給點音訊就快點,讓他們吃個定心丸。”潘寶山道,“要知道官場無真情,承諾多兌現少,很容易傷人心的。”
“我這就聯繫。”曹建興道,“估計十五分鐘之內他們就能趕到,除非不在市區。”
曹建興說得沒錯,許良庭接到電話的時候正靠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從到了百源區政協,日子就消閒了,應酬很少,訪客更少。開始的時候他還不適應,每天晚上都坐不住,在客廳裡來回晃動,晃得他老婆頭都發暈。後來,他才漸漸平和,人這一生就是如此,哪能都一帆風順步步登高?不管怎樣,能保個平安也就不錯了。
馬晉賢也差不多是同樣的情況,消協副秘書長跟工商局長相比根本就排不上號?簡直是天上地下,可以說,從門庭若市一下變成了門可羅雀,中間連個過渡幾乎都沒有,心理上哪能承受得了?所以起初的時候,馬晉賢失眠過,甚至還抑鬱過,不過一段時間後也想開了,怎麼着還是相安無事的,要是摺進去那可連屁都不是。
但是,人心總是充滿慾望,許良庭和馬晉賢雖然看得開,可內心深處還是有復燃的星星之火,就在潘寶山來松陽任職的前一天,他們得到了消息,頓時雀躍不已,兩人互通電話之後當晚還約到一起喝了幾杯小酒,開懷暢談新未來。
現在,曹建興的電話如久盼的福音入耳,許良庭和馬晉賢條件反射一樣彈跳起來,爭分奪秒地奔向行政中心大樓。
幾乎是前腳接後腳,兩人來到了潘寶山辦公室。潘寶山熱情地招呼着,一旁的曹建興泡茶沖水。
“我來松陽時間也不短了,但一直沒找着機會跟你們坐一坐,事情太多啊,有點抓不過來了。”潘寶山笑呵呵地對許良庭和馬晉賢說道,“今天稍微鬆快了點,趕到這個時候把你們叫過來,希望沒打擾到你們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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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書記你說的這是哪裡話!”許良庭一臉紅光,“你還能想着我們,這就足夠了!”
“是啊潘書記!”馬晉賢虔誠地看着潘寶山連連點頭,“許主席說的也是我心裡話,說實在的,之前我根本沒想到潘書記你還能把我們放在心上。”
“呵呵。”潘寶山笑了笑,“但凡我說過的話,總歸還有印象,多少要有所落地兌現,當然,話也不能說得太滿,畢竟局勢難料,可能會有這樣那樣的制約條件,可有一點不變的就是曾經的應允,守信,是做人的根本。”
“潘書記,這些就別說了。”許良庭道,“今晚你把我們找過來,我們已經心滿意足,不管以後如何,對您絕對是心服口服!”
“沒錯潘書記,一句話就勝過一切!”馬晉賢道,“人不管在什麼位置,關鍵活的是一個心態,這一刻反正我是覺得心滿意足了。”
“行,聽你們這麼說,我也就坦然多了,不過我相信以後各個方面都會越來越好,所以你們還要做好準備,發揮出光和熱來。”潘寶山笑道,“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啊。”
“一定一定,如果有可能的話那是一定的!”許良庭和馬晉賢異口同聲。
“許主席,在政協口呆了段時間感覺如何,如果換換崗位,想到什麼條口?”潘寶山掏出了香菸,給許良庭拋過去一支,又丟了一根給馬晉賢。
“嗌,政協工作就相當於是發福利,有也五八,沒有也四十,就那樣。”許良庭接住香菸邊說邊上前給潘寶山點火,“如果有機會變動下工作,我覺得還是回到宣傳系統,畢竟幹了一輩子的宣傳工作,別的也沒什麼特長了。”
“嗯。”潘寶山點了煙輕輕地吸了一小口,又問馬晉賢想到什麼地方。
馬晉賢鎖着眉頭很認真地想了一陣,“潘書記,我還是想幹工商局長。”
“哦。”潘寶山點了點頭,笑道:“也好,都回歸老本行,輕車熟路有利於開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