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方纔沒有開竅,他還不能把死不當回事,只是因爲感到越來越受制於管康,在他面前找不到人的尊嚴,所以想了點反制的措施,有了底氣。
管康的兒子管泳今年大學畢業,連找關係再加上考試,進了省衛生廳工作,正準備春節結婚。丁方纔就把目標瞄準了管泳,花重金僱人對他進行了全天候跟蹤監視,沒用多長時間還真發現了點東西,管泳喜歡到風月場所找妓玩刺激。
就因爲掌握了這點東西,丁方纔就有了底氣,在管康面前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他很清楚,管康不會拿管泳的前途做任何籌碼。
管康是不知道這些的,所以丁方纔的強硬讓他摸不着頭腦。
“怎麼了丁方纔,你現在也敢跟我叫嚷了?”管康試探着問。
“管大市長,不是我敢跟你叫嚷,而是你欺人太甚了。”丁方纔見管康弱了氣勢,愈發神氣起來,“你不把我當回事,不就是有恩於我嘛,有些事沒揭發我,讓我可以逍遙法外是不是?不過話說回來,你也不能因此而把我不當人看吧,那不是威脅麼?”
“威脅?”管康自然不會輕易被丁方纔震住,“就算是,那又怎樣,你犯的都是死罪!”
“是,我不否認你一抖落我就完蛋,但我剛纔也說了,那無所謂。”丁方纔道,“人啊,活一天就得像一天人,哪怕是死人,總要比狗強!”
“行啊,你丁方纔神氣了啊,如果你願意那我就成全你。”管康冷笑一聲,“不要以爲會牽上我什麼。”
“你爲人奸猾,當然牽不上你什麼事,你能把自己撇清,完全不存在包庇行爲,也不存在破壞證據妨礙破案問題。”丁方纔也是一聲冷笑,“不過你可別忘了,老子奸雄兒傻蛋。”
“什麼!”管康一下就聽出了話音,頓時就穩不住了,“丁方纔,你有本事對着我來!跟孩子耍什麼威風?!”
“我哪裡有本事對你搞動作啊。”丁方纔蠻不在乎地笑道,“也就是跟小孩子玩玩還行。”
“你對管泳做什麼了?!”管康伸着脖子急問。
“沒做什麼,就是跟着看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有什麼業餘愛好。”丁方纔拉開手包,拿出幾張照片,“這是幾張視頻截圖,你兒子管泳可以啊,愛好挺廣泛,從單飛到雙飛再到羣飛,牛比啊,不愧是你管康的兒子!”
管康拿起照片看了眼臉色就黃了,這些東西要是流傳出去,兒子以後還怎麼混?可是,如果就這麼向丁方纔乖乖就範,又怎能甘心?
“丁方纔,你別自作聰明瞭。”管康把照片隨手一扔,兩手一攤,道:“我告訴你,管泳本就對那份工作無所謂,他想的是經商做生意,什麼單飛雙飛羣飛的,能影響到什麼?”
“別裝了,不要擺出無所謂的樣子,當初管泳到省衛生廳你花了多大的代價?”丁方纔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你以爲我不知道?”
“你知道個屁!”管康被丁方纔弄得有點惱羞成怒。
“現在輪到你急了?”丁方纔笑笑了,道:“我是知道個屁,而且還知道管泳現在的女朋友是誰,人家的父母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他們對管泳也挺滿意。你對準兒媳婦也滿意,正催着管泳春節辦婚事,對不對?”
管康聽到這裡,坐下來點了支菸,看來是鎮不住丁方纔了。
“管大市長,現在你該想通了吧?”丁方纔見狀又開口說道,“我在你眼裡可以說是豬狗不如,死活都跟你沒有半點干係,你根本就不會當回事,但是,管泳稍爲有點風吹草動,你不會不當回事吧。跟你說白了,如果我出了問題,管泳的某些業餘愛好就會通過網絡傳播出去,事情的輕重,你看着辦。”
“丁方纔,你這是何必?”管康彈了彈菸灰,“不純粹是犯傻嘛?我要是想對你下手,還會等到現在?”
“那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在你面前把尊嚴撿起來。”丁方纔道,“管市長,我要你說,一直以來我對你怎麼樣?可你對我呢?”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些?”管康聳着肩膀笑了起來,“就拿今天的事來說,我不就是要你跟潘寶山唱個反調嘛,那又怎麼了?別忘了潘寶山是我們共同的對手!當然,可能我說話的方式不太對,可那是心情急切,咱們都是自家人,有什麼說什麼,你怎麼就那麼介意?”
管康這麼說是想把關係柔和下來,丁方纔也知道,所以也就裝作醒悟的樣子,“管市長,那,那可能是我敏感了,不過你也要理解,提到潘寶山我就急,一急腦袋就不清醒,說話也沒個轍。”
“潘寶山對你包括你姐丁方芳的影響確實很大,我知道你心裡不是滋味,但只是想沒有用啊,得采取實際行動反擊才行。”管康道,“就像這次,潘寶山打着統管國有資產的幌子,要蠶食我們陣營的實力,難道我們不應該想辦法給他製造麻煩?”
“管市長你說的也是。”丁方纔道,“不過我講的也有道理,有句話我還沒說,只是我自己沒什麼,豁出去跟潘寶山幹了,就算被他弄個傾家蕩產也無所謂,因爲管市長你還在,到時你再扶我一把,照樣可以從頭再來。”
“是啊,你不是很明白道理嘛?”管康道,“那你爲何又不同意?”
“我還得爲家人想想吧。”丁方纔道,“我姐那個廣電局局長的頭銜還在啊,潘寶山沒動她,而且有可能一直將就下去,那對我姐來說就是幸事。可如果我這邊一鬧騰,潘寶山火了,想辦法拿我姐個不是,把她一下打翻在地,那怎麼辦?她是從政的,跌倒了沒法扶起來。”
“哦。”管康點點頭,“既然你那麼想就算了,的確,人活着不是爲了自己。”
“管市長,你理解就行。”丁方纔道,“其實要給潘寶山找麻煩,方法多得很,上臺面不上臺面的,路子多得很。”
“還是省省吧,你別亂來,現在不同以往了,公安局長是潘寶山的人。”管康這麼勸丁方纔是不想讓他惹事,省得到時又反過來找着要替他擦屁股。
“管市長,那這次就算了?”丁方纔認真地問道。
“算了。”管康心裡一聲哀嘆,擺了擺手。
丁方纔嘴角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走了。
管康閉目沉思了起來,過了會,起身也出了辦公室,去找姚鋼彙報情況。對姚鋼,管康非常用心,以後指望的就是他,當然要全身心投入完成他交辦的任務。可是現在,高桂達和丁方纔又不聽使喚,該怎麼辦?
不過這種事情難不住管康。
來到姚鋼面前,管康一臉嚴肅,“姚市長,剛纔我又想了下潘寶山動國有資產腦筋的事,有了點新想法。”
“哦,你說。”姚鋼很認真地看管康,丟過去一支菸,“坐下來說。”
管康接了煙沒有點着,而是皺着坐下來,像是一門心思在想事情,道:“你曾經說過,潘寶山通過整合國有資產的法子想來個一石二鳥,既爲港口建設籌集資金,又可以順勢削弱我們的實力。從現實的角度看,我們可以相對軟和一點。”
“具體怎麼說?”姚鋼並不理解管康的意圖。
“潘寶山那人不是善茬,很多時候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所以我們也沒必要跟他死磕,要善於周旋。”管康道,“姚市長,其實我們最終要保護的是自來水、交通和市政三家公司,至於房開公司和陽光餐飲那只是個皮毛。”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姚鋼聽到這裡一點頭,“你是說丟小卒子保大車?”
“是啊,否則潘寶山要是癲狂起來也不好辦。”管康道,“多少讓他得一點,也算是能挽回點面子,有可能他就會收手。”
“嗯。”姚鋼點了點頭,“那高桂達和丁方纔那邊怎麼辦?”
“他們還想怎麼辦?關鍵時刻該頂上去的就要頂上去,做出點犧牲是應該的。”管康道,“馬上我就跟他們招呼,放開手去,讓潘寶山儘管折騰。當然了,能轉移的也要轉移,肥肉要夾走,留點骨頭就行。”
“好吧。”姚鋼道,“要抓緊啊,聽說旅遊公司那邊已經操作得差不多了,李中樞被潘寶山徹底拿住了,公司的財產幾乎都轉化成了國有成分。”
“是的,潘寶山這次行動很迅猛。”管康道,“不管怎樣還是要有足夠的重視。”
“都一樣,他來勢兇猛我們也會積極應對,自來水、交通和市政那邊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姚鋼道,“潘寶山要對他們下口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那是。”管康嘴上應着,心裡卻遠不這麼想,他看得出來潘寶山這次是志在必得,自來水、交通和市政哪一家都跑不了。不過現在沒法跟管康說,否則他把一大堆問題壓過來,根本就沒法解決,盡是給自己出難題。
的確,管康看得沒錯,潘寶山是決意要把點名的幾家公司一網打盡。
旅遊公司那邊的進展相當順利,李中樞的大力配合起了重要作用,潘寶山專門給他打電話過去,進行了表揚。
接下來,潘寶山就佈置開始對房開公司和陽光餐飲同時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