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鋼聽鄒恆喜一說就瞪起了眼,“他媽的潘寶山最終還是坐不住的,蟄伏了好幾個月,現在要陸續撥弄乾部人頭了!”
“姚市長,恐怕這三個人的提拔僅是個熱身而已。鄒恆喜多少有些擔心姚鋼會不計後果出口阻攔,所以故意轉移了下視線,道:“估計下一步潘寶山會大張旗鼓地動一批正處級幹部,那纔是他真正關注的!”
“唉,你說也是,管康個狗東西怎麼就出了那些個破事,本來我還以爲他是個智囊,誰知道那麼不堪一擊,還開槍自殺。”姚鋼陡然間甩起了腦袋嘆怨着,“要說他一個人死也就算了,可偏偏又讓潘寶山給揀了話茬搭了順風車,剛好可以下手調整領導幹部人事!”
鄒恆喜聽了姚鋼這話,一時不知道他說得是真是假,管康自殺,有多少人會相信。
不過看看姚鋼似乎是一臉的認真,於是鄒恆喜忙道:“是,是啊,潘寶山就善於鑽空子,而且還拉了省委組織部的大旗,所以調整起幹部來是理直氣壯,否則我根本也就不會來向你請示,想都不用想準一下就給否定了!”
“算吧,就由他折騰一番去,誰讓咱們時運不濟呢。”姚鋼閉上眼嘆了口氣,罵了一句,“狗日的管康!”
鄒恆喜聽到這裡暗自高興起來,沒想到這次姚鋼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既然他已同意,那自己就不會犯絲毫的難爲了,只管順着路子走下去就行。
“姚市長,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擇機召開個政府常務會,把武取勝任命一下。”鄒恆喜怕驚着姚鋼,輕緩地問道。
“不着急,我這邊的行動不宜快。”姚鋼眼皮擡都不擡。
“也是,多少得拿點態度出來給潘寶山看看。”鄒恆喜附和道,“爲了鮮明對比,富祥的吳強和百源的王三奎那邊的事我就抓點緊,這兩天抽個時間把事給辦了吧!”
姚鋼點點頭,沒說話。
鄒恆喜竊喜之下照此辦理,第二天就着手辦理相關考察發文,其實這也就是傳遞個信息,表示上級組織部門要有提拔動作,相關的人大常委會可以開會走程序了。
這一點,說起來有點不好理解,根據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政府組織法,像副縣長、副區長的產生,是同級人民代表大會的事,閉會期間就由人大常委會選舉任命,之後,頂多就是報請上級組織部門備案,可事實上,提拔任命的對象名單,是掌握在上級組織部門的手裡,只有上級組織部門發話提名建議了,纔會有模有樣地行動起來,程序走得節節有響。
現在,鄒恆喜一發話,再加上之前石白海的招呼,富祥縣和百源區就行動了,馬上召開了人大常委會,宣佈對吳強和王三奎的人事任命。
只是,武取勝那邊還沒有什麼動靜。
石白海有點把不準是怎麼回事,去問潘寶山是不是要跟市人大那邊打聲招呼,抓點緊。
“跟市人大那邊打招呼幹什麼。”潘寶山很納悶。
“武取勝的副局長不要那邊任命。”石白海也是一愣。
“開玩笑吧,你不懂。”潘寶山笑了起來,“市政府下設局不是一級政府,沒有人大組成,所以局領導高層正職的人事任免是由市人大負責的,而副職則不是,副職由市政府常務會直接任免!”
“哦,以前根本就沒在意,還真不懂。”石白海一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前兩天我還在鄒恆喜面前詐他,說市和縣、區的人大都已啓動了相關程序,要他抓緊呢,豈不是要被他笑話!”
“那些枝節的東西不算什麼,有時口誤也難免嘛。”潘寶山道,“白海,你再去催一催鄒恆喜,看武取勝方面是怎麼回事,摸一摸姚鋼到底是個什麼態度,馬上下一波正處級的人事調整就要到了,別到時擠到一起拖久了!”
石白海聽後轉頭就去了鄒恆喜辦公室。
鄒恆喜是明白的,開口就問是不是想了解武取勝的副局還沒動靜。
石白海略一笑,“是不是姚市長忙,沒時間開政府常務會研究!”
“還別說,真是那麼回事,最近姚市長在着手抓幾個大項目,活動安排得挺緊張。”鄒恆喜笑道,“不過在武取勝的提拔任用上,姚市長沒有反對意見!”
“沒有意見好啊,那我就放心了,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交差。”石白海看了看鄒恆喜,以前曾和他同一戰壕裡並肩過,如今已是各爲其主,不過石白海也知道,鄒恆喜對姚鋼並不徹底忠心,於是又道:“鄒部長,我聽潘書記說,等彭自來和高厚鬆的副市落定後,馬上又會調整一批正處級幹部,到時萬一姚市長不高興,可別把武取勝的事給耽誤下來!”
“哦。”鄒恆喜似是恍然地一點頭,“那我看看,如果機會合適就催催姚市長,省得到時事情堆到一起也真不太好籌措,那樣我在中間也不好辦!”
“就是嘛,像你我這樣的,到今天這個境地,其實有些事是沒法看得太清楚、做得太完美的。”石白海道,“要不我這邊也跟潘書記說說,讓他彆着急,等市政府常務會研究任命了武取勝,再考慮下一波的人事調整!”
“也好,那樣我們的囉嗦事也就少了。”鄒恆喜道,“但你有底就是,姚市長那邊絕對不會耽擱多長時間的,估計也就近幾天吧!”
鄒恆喜說得沒錯,姚鋼也考慮到不能太久,就在彭自來和高厚鬆公示結束後的第二天,他召開了市政府常務會,任命了武取勝的工商局副局長職務。
此時的潘寶山也考慮姚鋼的情緒,也略微調整了一下計劃,大概過了一個星期後,纔開始新一輪的人事調整,他直接召集了人大常委會,把魏西樺、劉海燕、陸鴻濤、鄭金萍、馬晉賢、殷益彤、許良庭等人的職務一一明確,還有放到這一批裡的江楠,宣傳部副部長的問題也一併解決,至於因此而產生的其他職位缺位,都暫緩了下來。
這一波的動作不小,來勢兇猛,把姚鋼弄得發懵,等他回過神來後便激憤不已,天天在辦公室裡叫罵,不過每次罵過之後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座椅裡,沒半點脾氣。
王一凡是知道這些的,自從他反間當上了百源區區委書記之後,就按照潘寶山的意思開始向鄒恆喜加緊靠攏成爲貼心人,所以,鄒恆喜在他面前就毫無顧忌地說姚鋼心浮氣躁,天天在辦公室罵潘寶山張狂,可自己又沒能耐反擊,就在嘴頭子上亂出氣。
“姚市長要不是靠上面點關係,就以他那點能耐,怎麼和潘寶山抗衡。”鄒恆喜顯然有點煩厭了姚鋼的背後發狠。
“鄒部長,我也看姚市長的本事不如潘寶山大,不過這年頭靠的就是關係,最有關係的人才能最終笑到最後!”
“他唯一能站得住腳的靠山就是萬省長,如果哪一天萬省長不待見他,那可就悲哀了。”鄒恆喜道,“因爲姚市長如今很不在狀態,看樣子扶都扶不起來,所以往後的事還難說!”
“鄒部長,應該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吧。”王一凡笑了笑,道:“姚市長的能耐的確不是太高,但也不至於太不再狀態,潘寶山這一陣子的大動作,難道他就沒打算搞點實質性的回擊!”
“多少也有點,現在他想利用藍天公司的戴永同做文章。”鄒恆喜道,“有消息說,省裡近期準備派出視察組,到各地調研貫徹省黨代會精神的工作,他想利用那個機會參潘寶山一本!”
“要戴永同出面反映!”
“什麼反映。”鄒恆喜道,“反映管個屁用,是要攔官告狀!”
“哦,看樣子動靜還不小。”王一凡驚道,“怎麼說戴永同也是個有頭臉的人,難道他就不怕惹事上身!”
“他又不親自出面,能惹什麼事。”鄒恆喜道,“無非是唆使別人上前,鬧個動靜引起關注而已,又不會真的搞什麼大意外!”
“嗯,那看來戴永同還是個從聰明人,如果真要是趁機作亂,最後倒黴的還會是他。”王一凡道,“因爲他是企業,不能跟官鬥!”
“能混到他那個份上的人,能有幾個是傻的,都精明得過了頭。”鄒恆喜道,“而且戴永同心還非常狠,賺的都是傷天害理的錢!”
“鄒部長,搞房地產的就是買地蓋樓賣出去,頂多也就是賺昧良心的錢,還能傷天害理!”
“怎麼不能,關鍵是要看蓋什麼樣的樓。”鄒恆喜道,“只是樣板工程做得好不行啊,大部分的樓房偷工減料,內幕怵目驚心,說了你不信,有的房子白送我都不要!”
“有那麼嚴重!”
“不折不扣的豆腐渣工程,從鋼筋到水泥,幾乎就沒有達標的,關鍵是樓板,標準都制訂多少年了,必須現澆,不能用樓板,可他戴永同就用樓板!”
“哎唷,怎麼沒人曝光!”
“誰能曝光。”鄒恆喜道,“各個環節都買通了,而且就算被曝光又能怎樣,難道還能拆樓求證!”
“可以抽檢嘛!”
“抽檢能代表什麼,而且能保證抽檢就能抽到真相!”
“那可真是傷天害理啊。”王一凡道,“搞豆腐渣工程也得看領域,修路什麼的也就罷了,大不了壞了再重修,可樓房不行吶,會出大問題的!”
“唉,算了,不談那些。”鄒恆喜幽幽地嘆着氣道,“自己的事還鬧心呢!”
鄒恆喜犯憂愁,王一凡自然要靠前關心,於是忙問:“怎麼了,鄒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