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焦華說震東建設集團的能力不行,茆雲新馬上搖了搖頭,說並非是震東建設集團的能力不行,而是因爲他們的關係過硬導致急功近利,才使得所建工程的質量成爲詬病。
“尤其實在建雙登高速的時候,他們真的是太搶工期了。”茆雲新道,“根本就沒有把基本的施工工序做到位。比如遇到坑窪有水的地方,一定要先排幹積水,然後再挖盡淤泥,最後纔可以拋填硬質基礎料,以確保把基礎性工程做好。可震東建設集團根本就不顧及那些最基本的要求,只是一味蠻幹,就像有的地方是水稻田,積水還有尺把深呢,結果他們就直接把基礎料給傾倒了進去,接下去就開始壓實,然後便開始做路面工程。那樣能行麼?根本就不行的,交付使用的路面過段時間如果不出現嚴重的沉降問題纔怪!”
“哦,明顯是人爲技術疏漏。”焦華道,“那具體發生質量問題的路段,你那邊有沒有記錄?”
“發生質量問題的重要地段、節點,都有資料。”茆雲新道,“有的還有照片爲證。”
“好,那我再親自跑一趟雙登高速,做個新記錄,既覈實,又可作爲新的證明材料。”焦華滿意地說道,“茆主任,這事真是要謝謝你了啊。”
“用不着說感謝,都是朋友嘛。”茆雲新抽動着嘴角,笑得並不自然,“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給震東建設集團抹黑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會有很多事情要做,想要中標,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嘛。如果實在不行也不能強求,否則就是執迷不悟了啊,那叫愚蠢。”焦華笑道,“茆主任,假如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你隨便介紹點小活幹幹也就行了。但是,在沒有到那一步之前,總得把目標訂得高一些是不是?”
“對,你說得對。”茆雲新只有點頭稱是,道:“如果沒有理想,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就是,那是必須的嘛。”焦華道,“你儘快把材料給我,這兩天我就抽個時間,把雙登高速跑個來回,該拍照的拍照,該攝像的攝像,總之要把這個資源利用好,爭取把震東集團一舉拿下!”
焦華信心滿滿,茆雲新自然也要跟上步子,當天晚上就把相關資料交到了他手裡。焦華拿到一手資料,第二天就帶着幾個人上了雙登高速,一路違規,停停拍拍,兩個多小時走了個來回,把該取的證據都取了。接下來,就是等迅鬆高速友同至松陽段招投標開始,一旦震東建設集團中標,便開始揭短行動。
等了兩天,招標工作開始啓動,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發佈了招標信息,一場大戲也就拉開了序幕。
在各競標單位登記購買標書的第二天,他們就接到了震東建設集團的邀請,說希望大家能坐下來,就競標一事進行磋商,以免有不和諧甚至是更爲嚴重的事情發生。
磋商會在雙臨酒店會務廳舉行,近二十家競標單位都去了,因爲大家多少也都聽說了震東建設集團的情況,不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所以得去一探究竟。
就在衆人進入會場後不久,幾個衣着端莊的女服務員,託着分格的紅絨長盤走到了近處,說爲了保持會場的安靜,請每位參會人員把手機關機,集中放置。
這個環節的意圖很明顯,無非是不希望參會的人搞什麼錄音、錄像。
有幾個人覺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忿然離席,然後沒多會又都折了回來,個個沮喪,乖乖地把手機放到了擱在一旁的長盤上。看到這一幕,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雖然感到很不痛快甚至有些氣憤,但也不敢說什麼。
很快會議開始,震東建設集團的一個副總出面,先是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就露出了真實面目,很強硬地說友同至松陽段的沿海高速修建,震東集團是志在必得,所以希望各位能給個面子,配合一下圍標,等事情成功之後,每家就會獲得三百萬的合作費。
這個條件,焦華一聽很是動心,只是湊個熱鬧圍個標,就能得三百萬的報酬,很划算。不過由此也能推算得到,沿海高速友鬆段的修建,利潤是多麼巨大,因爲現場有十七八家企業,每家三百萬,加起來就是五千多萬,震東集團眼也不眨就能撒出去。
參會的很多人都默認了這個結果,因爲從震東這架勢來看,他們是沒法與之抗衡的,所以還不如拿個三百萬,那是淨得的便宜。不過礙於面子,又沒有人願意當場表示同意。
主持會議的震東集團副總摸到了大多數人的心理,說暫且不用急着做決定,回去後好好琢磨琢磨,到時電話直接聯繫。然後,又對會務工作人員說,現在每家先發點會務費,包括接下來的競標,吃、住、行各方面都要產生花費,震東集團全包了。
於是,參會的人每人面前放了一張銀行卡,裡面有十萬元。
這之後,磋商會就宣佈結束。各人收了銀行卡,然後拿了手機紛紛離去。
焦華也知道此時絕不能做出頭鳥,所以同其他人一樣,也捏了銀行卡,拿起手機走人。
出了雙臨酒店,焦華便開機打電話給魷魚,把情況彙報了一下。
魷魚說好,震東建設集團這麼猖獗,也是個對付他們的有力證據,隨後便問錄音筆有沒有運用好。焦華說進會場前他就打到錄音狀態藏好了,整個過程錄得清清楚楚。
對此,魷魚很是滿意,馬上就把相關情況告訴了潘寶山,說還得請曹建興出面,找國聲在線的關係幫忙,以便在關鍵時刻曝光震東集團的事情。
潘寶山說應該沒問題,不過這次需要曹建興親自去北京一趟,因爲要充分考慮肖華的感受,把事情做圓滿。因爲抓任何把柄都是有限度的,弄不好把柄斷了,毛刺還會傷到自己的手。
掛掉電話後,潘寶山就把曹建興叫到跟前交待了一番,要他即刻趕往北京面見肖華,多說些感謝的話,另外再帶幾萬塊錢,算是感謝費。
這一點,潘寶山做得確實不錯,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次日上午,肖華見到了曹建興,聽說了他的來意之後很是詫異,說有什麼事通個電話就行,不用費事大老遠跑過來。曹建興忙說通電話是可以,但也有必要間或當面說一下,剛好還能表示下感謝。說完,就拿出個鼓鼓的信封,放到肖華面前。
肖華一看由不得一陣激動,原因不是看到了錢,而是看到了被尊重。本來,她覺得被松陽的那班人揪住了小辮子,總有種被呼來喚去、受盡脅迫的感覺,但是現在,情況完全不同,她覺得被踐踏在腳下的尊嚴又拾了起來。所以,她說起話來也很到位,很肯定地告訴曹建興,說網絡曝光震東集團的事,隨時隨地都可以做到,而且還會聯合其他幾家知名的網站一起行動,把影響做大。
話是這麼說的,事也是這麼說的,肖華沒有食言。
三天後,瑞東省迅鬆沿海高速友鬆段建設工程開標,震東集團不出所料地以報價優勢競標成功。
幾乎就在同時,曹建興一個電話打給了肖華,之後幾分鐘,有關震東集團的建設“業績”,就在網絡上傳佈開來。緊接着,就有人打電話向省交通廳、省紀委反應情況。
不到半個小時,雙臨交通系統內便傳開了有關震東集團的事情。
最坐不住的是武成發,他知道此次事件的影響會很大,所以沒等交通廳發話,他便主動過去彙報情況。
聽取彙報的是樑工酉,不過他向來不在武成發麪前擺什麼大架子,所以就表現出了一副很同情的樣子。
“武局長,你說你這是怎麼回事?”樑工酉嘆着氣道,“這迅鬆沿海高速,可是省裡的重點工程啊,你怎麼可以放手不管?”
樑工酉說得很含蓄,沒說武成發是膽大妄爲把暗箱操作搞大發了,而是說他放手不管。武成發當然明白樑工酉是給他留了面子,所以也表現出一副懊悔莫及的樣子,“樑廳長,馬上我就回去抓整頓,鑑於事件的影響太大,既有的招標結果該取消的要取消,必須得給社會一個交代。”
“是要高度重視起來。”樑工酉道,“趁省裡還沒發話,現在趕緊採取補救措施還來得及,否則一旦讓上面追着,那可就被動了。”
“沒錯沒錯。”武成發連連點頭,“樑廳長,那我就先回去了,能抓緊一秒是一秒。”
離開交通廳的武成發匆匆往管理局趕去,不過就在半路上,他便接到了來自省政府辦公廳的電話,說萬少泉副省長要他過去彙報下沿海高速友鬆段招標的情況。
武成發一個哆嗦,這麼快就被傳過去問話,可見情況有多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