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韜去找卞得意後,潘寶山找了高厚鬆,他需要實時掌握港口建設進程,趁來松陽的當口,剛好了解一下。
“就最近一兩個月的時間,一切便可就緒,接下來掃掃尾,就可以開港營運。”高厚鬆見到潘寶山很興奮,“潘書記,松陽建港一事,完全要歸功於你。”
“那是省裡的意思,我只是提個議而已。”潘寶山笑了笑,“再說了,松陽建港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怎麼可能呢,松陽建港絕對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大業!”高厚鬆道,“潘書記你就別謙虛了,該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想安到別人頭上都不行的。”
“厚鬆,不是我謙虛,我是說真的,松陽建港不一定合適。”潘寶山道,“認識在變,想法也在變。”
“高深,我可是真的不懂了。”高厚鬆笑道,“不過無所謂,我也不需要搞懂那些,反正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搞懂了也沒有什麼意義,既成事實是沒法改變的,所以我也沒對別人說起過這些。”潘寶山笑了笑,“還是說說松陽的情況吧,這也算是老規矩了,每次來都這樣。”
“潘書記,我想這次不用說什麼了,無非就是姚鋼的事,誰還不知道?”高厚鬆道,“我感覺,這是廖望在搞鬼。”
“應該是。”潘寶山道,“他想篡姚鋼的位子。”
“不過說真話,我覺得也應該。”高厚鬆道,“你都不知道姚鋼的狀態,簡直就是個神經病,現在市委這一塊,大小幹部包括普通科員,都對他都是一肚子的意見。”
“這麼嚴重?”潘寶山道,“姚鋼就那麼不得人心?”
“他自己跟打了雞血一樣不知道累,還想讓別人也不休息。”高厚鬆道,“所以這次姚鋼出事,絕大多數人都暗喜不已。”
“失道寡助。”潘寶山頗爲玩味地說道,“不過事情都很難說,沒準有一個人幫他能幫到點子上,也能逢凶化吉。”
“那樣也好。”高厚鬆道,“姚鋼再怎麼瘋狂,但對我們這邊的人和事,好像還都留着面子沒動手。如果他下去了,廖望上來,那可就不好說了。”
“就是,福禍難料啊,不說那些吧。”潘寶山道,“對了,望東這邊的發展情況怎樣?”
“還算可以,陸鴻濤和鄭金萍一明一暗配合得不錯。”高厚鬆道,“潘書記,等會吃午飯,要不要把他們兩人叫上?”
“嗯,可以。”潘寶山道,“我已經好久沒跟他們聯繫了,是也該見個面,聊一聊。”
得到同意,高厚鬆馬上打電話通知陸鴻濤和鄭金萍。
這一次見面,很有價值。
潘寶山察覺到了鄭金萍的變化,原先讓她與陸鴻濤“鬧”不和,藉機向姚鋼和廖望方面靠攏,現在看來她似乎是假戲真做了。
這一點,潘寶山觀察得很準。
鄭金萍確實已經轉了方向,她覺得潘寶山的仕途已經走到了盡頭,沒法再依靠他得到上升的助推力,所以經過一番猶豫後,她選擇了倒向姚鋼和廖望一邊。當然,她知道自己很難跟他們兩個直接表白,所以就選擇鄒恆喜作爲過渡,向他表示了投誠。
對鄭金萍的轉向,潘寶山很是感慨,這讓他再一次確信本性難改這句話真理性,想想當初在夾林鄉政府大院的鄭金萍,她的一言一行所體現出來的,就是一個在關鍵時刻不可以信賴的人。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一直沒讓她真正進入圈子,所以,她的變節也所謂。只是潘寶山爲鄭金萍感到有點遺憾,她太不明智,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幾兩重,最後吃虧是難免的。
很是失望的潘寶山沒有露出什麼異常,酒桌上,言談神態還和以前一樣,不過有些打算討論的話題沒有談起,只是聊了點大面上的事。畢竟眼下鄭金萍的問題根本就不算什麼,用不着關注,王韜那邊的行動纔是關鍵,如果卞得意撐不起腿,還得及早想別的辦法。
其實潘寶山用不着擔心,卞得意在得到王韜的指示後,當天下午就開始了行動,好好裝飾了一番派頭,直接到輝騰鋼鐵找任博浪。
“任總,你好啊!”卞得意一進任博浪的辦公室就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哦,你好。”任博浪有點納悶,他並不認識卞得意,“你是?”
“我叫卞得意,咱們是第一次見面。”卞得意遞出了名片。
“哦,卞總,請坐。”任博浪看了名片後道,“有什麼事?”
“我們公司想跟你們輝騰談筆業務,不過這之前,希望能從任總這邊得到點有關價格方面的消息。”卞得意笑道,“哦,我忘了說明一下,是劉總介紹我過來的。”
“劉總?”任博浪極力回憶是哪個劉總。
“對,就是環宇鋼材公司的劉總。”卞得意隨便謅了一個虛擬的劉總,笑道:“他說跟你很熟,就介紹我過來了。”
“哦,是這樣啊。”任博浪有點無可奈何,他根本就記不起哪個劉總跟他很熟,不過面對卞得意熱情的笑臉,又不能讓場面尷尬。
“任總,我們公司想訂購一萬噸B級鋼筋,十六個毫米粗的,你看看在價格上最大能優惠多少?”卞得意道,“這話只是作爲朋友介紹的私人關係說的,不是生意雙方的立場,否則不是讓你犯錯誤嘛。”
“只要能保證公司的正常利潤,什麼立場都無所謂。”任博浪笑了笑,道:“不過卞總,就目前來說,你們公司一萬噸鋼筋的訂單還不太好落實,因爲輝騰鋼鐵今年的生產計劃已接近尾聲,不再安排新任務。至於明年的生產計劃,到底怎麼安排還是個未知數。”
“哦,要是這樣的話,確實還敲定不下來。”卞得意吸着冷氣道,“任總,那你看看,先給幾百噸怎麼樣?”
“幾百噸應該沒問題吧。”任博浪道,“不過也還得了解一下,現在給不了你確切的答覆。”
“可以可以,那就請任總多上上心了。”卞得意道,“對了,能不能請任總再幫個忙?”
“你說。”任博浪邊點頭邊看了看手錶。
“任總有預約?”卞得意問。
“有朋友要過來。”任博浪道,“不急,還有時間。”
“好,那我就簡單說一下。”卞得意道,“如果輝騰鋼鐵的生產計劃一時半會還定不下來,任總能不能幫忙聯繫一下其他的鋼鐵公司?因爲我那邊真的急需一批鋼筋。”
“可以啊。”任博浪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因爲這是個人情,對雙方都是,何樂而不爲?不過,他馬上也就回過了神來,任何客商上門要訂單,對於生產企業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爲什麼還要他幫忙?
卞得意察覺到了任博浪的神態變化,忙壓低了聲音道:“任總,我的意思是,想弄一批非正品鋼筋。”
“喲,那不太好吧,鋼筋這東西不是一般的材料,容易出大問題的。”任博浪說起了面上的話。
“我知道。”卞得意道,“我有數的,質量次一點的鋼筋,我都銷往小城鎮農村地區,一般都是建兩三層的樓房,不用在高樓大廈上,不會出問題。”
“哦,那樣的話也還行。”任博浪道,“我可以幫你聯繫聯繫。”
“那可太好了,謝謝任總!”卞得意道,“有你們行業內部的人聯繫就是方便,如果要是我直接找上門,人家還不知道我有什麼用心呢,肯定會防備的,那就讓事情變得複雜了。”
“好吧,那就這樣,具體的情況怎樣到時再聯繫。”任博浪對卞得意也有一定的戒備,第一次見面不便透底,他不想和卞得意聊太多。
“任總,剛纔聽你說有朋友要來,晚上打算怎麼安排?”卞得意明白任博浪開始下逐客令了,但他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要不我毛遂自薦,幫你安排一下,到陽光礦泉商務會館去消費?”
“哦,你那邊有關係?”任博浪有點心動,他覺得現在完全有理由讓卞得意破費一點。
“關係也談不上。”卞得意道,“之前會館那邊不是建了一棟樓嘛,用了我的鋼筋,後來被查出了點質量問題,就以此爲由要我負一定的責任,所以到現在都還沒給我把賬結清。那我當然不肯接受了,就找人不斷去騷擾,結果他們受不了,主動找我和談,但並不把尾款都給我,而是留了一部分作爲我在會館消費的預存金。”
“會館也真會做生意啊。”任博浪笑了起來,“留了多少?”
“也不多,幾十萬而已。不過我一般不去,到現在只消費了兩三萬。”卞得意道,“所以請任總幫幫忙,去吃去喝去玩,早點把預存金消費完早好,省得時間一長他們會館就不認賬了。”
“那不太好吧。”任博浪笑靠椅背,“卞總,怎麼好意思呢。”
“嗐,哪有什麼啊,不就吃喝玩一番消遣嘛。”卞得意笑道,“當然了,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到場坐陪,敬敬酒,只不過跟你們都不熟悉是了。”
“一回生兩回熟嘛。”任博浪立刻笑道,“那就晚上就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