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孫佃明家,魷魚迅即又去找了紅綠大酒店的老闆,進一步覈實了情況.這麼一來,有關蘇宏巖的涉黑證據差不多已經足夠,而且很快形成了文字材料。
隨之,潘寶山就拿到了相關材料,去見省公安廳長王法耀,直接說明情況。
“王廳長,公安隊伍和社會治安是密切相關的,可以說是互爲裡表。公安隊伍是根本,只有隊伍好,治安纔會好。如果警察與社會上的壞人牽扯到一起,相互勾結助紂爲虐,那社會治安必然要出大問題。因此,公安隊伍必須保持高度的純潔性。”潘寶山說得很嚴肅,“所以說,蘇宏巖的問題該提上日程了。”
“就在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有這麼嚴重的問題!”王法耀的表情非常憤怒,“潘秘書長,是我的失職。”
“也不能說是你的失職,關鍵是下面的人有問題。”潘寶山道,“當然,也有更爲上層一點的原因,個別領導幫忙說話,也導致了燈下黑。”
“不管誰說話,也不管當事人有什麼樣的背景,一定要查到底!”王法耀道,“如果我們行動慢了,受害人將實情公佈到網上,引起社會輿論職責,那我們就會非常被動。”
“嗯。”潘寶山點頭道,“爲了保證案件順利偵破,我認爲要秘密行動。否則當事人聞風而逃,或是保護傘有了準備極力庇護,怕是要增加難度。”
“好的潘秘書長,此案由雙臨市公安局秘密偵辦。”王法耀道,“我這就給趙輝去個電話。”
王法耀當場與趙輝通話,指示他成立專案組儘快破案,同時要做好保密工作,專案組人員在任何場合都不能談論與蘇宏巖一案相關的情況。
有了指示,趙輝當然不遺餘力,他親自帶着專案組對轉過來的材料進行覈實,之後,便對蘇宏巖實施秘密逮捕。
借羣衆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專案組佈下了一張網。
蘇宏巖接到了羣衆路線學習通知。下午兩點,他乘坐路虎發現者越野車,風風火火地來到市公安局,下車後,便提着工作包匆匆進入辦公樓。
來到會議室,蘇宏巖正襟危坐,表情嚴肅莊重,打開提包後拿出工作手冊翻開,準備做筆記。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撞開,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衝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蘇宏巖牢牢扭住。
毫無準備的蘇宏巖一邊垂死掙扎一邊哀叫,大喊爲什麼要抓他。趙輝也不說話,手一揮,蘇宏巖便被帶走。
僅僅一兩分鐘,蘇宏巖便被拿下,同時被擒獲的還有樓下他的專職司機兼保鏢。
接下來,是對蘇宏巖進行秘密突審。
然而,蘇宏巖憑着他豐富的反偵查經驗,一連幾天都沒有開口,不交代任何問題。不過他的負隅頑抗是徒勞的,這期間,警方迅速行動,又秘密抓捕了他手下幾個主要成員,他們都老老實實地交待了。
至此,查辦蘇宏巖,可以說已不存在任何懸念,他已不再反抗。但趙輝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潘寶山主張辦掉蘇宏巖,必定有另一層意思。於是,他便向潘寶山請示,還需不需要深挖一下。
潘寶山沒有迴避,不過也不是太直接,他暗示趙輝,支開審訊室的其他人並關閉視頻監控的聲道,然後單獨問蘇宏巖,前陣子對農家小院的行動,是誰發出的指示。
這事不難,蘇宏巖立刻就交待是受陳維迪所託。
趙輝很明白,潘寶山不會只是想得到這麼簡單的答案,於是接着問,說蘇宏巖怎麼沒腦子,陳維迪讓查就查?即使幫忙也得考慮一下影響,四五十人撲過去,查出個什麼了?
蘇宏巖這會完全沒了戾氣,他乖順地看着趙輝,道:“趙局長,有些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趙輝一點頭,“但不要無事生非搞捏造,如果擾亂了我們的視線,就是罪加一等。”
“我知道。”蘇宏巖不住地點頭,道:“那天陳維迪找我,說農家小院有省級幹部在裡面幹壞事,要我查一下。當時我有私心,其實並不是真的要幫陳維迪的忙,因爲我知道他搞到了省級領導的頭上,肯定是政治層面的鬥爭,水深,碰不得。我只是覺得,如果真是要查到了就捂下來,然後可以用來作爲要挾,發展成爲我的保護傘。”
“哦?”趙輝一皺眉,問道:“陳維迪怎麼知道農家小院有省領導消費?”
“我問過,他收買了農家小院的內線。”蘇宏巖道,“據說花了不少錢。”
“內線是誰?”
“餐飲部的副經理。”
“哦,我知道了。”趙輝點點頭,轉身剛要離開又折回頭,略帶猶豫地問道:“你聽到的消息說,有沒有提到在農家小院的省級領導是誰?”
“那個我真不知道,陳維迪沒告訴我。”蘇宏巖道,“不過人數我知道,是兩個人。”
“哦。”趙輝恍然點頭,若有所思地地離開了審訊室。
出了審訊室,趙輝馬上就把情況告訴了潘寶山,包括兩位省領導的事也說了。潘寶山聽後沉思一陣,說省領導到農家小院的事不要多問,只是挖透蘇宏巖跟陳維迪是什麼關係就行。
這一下,趙輝算是明白了潘寶山的意向所指。對陳維迪,他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如雷貫耳,作爲袁徵的小舅子,在雙臨的各個行業都很活躍,幹了不少勾當,也犯過不少事,都和袁徵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事實很明顯,陳維迪並不是潘寶山的真正目標,袁徵,纔是靶向中心。
趙輝開始猶豫了,畢竟袁徵的分量擺在那兒,如果折騰半天不能把他怎麼樣,那自己就要倒大黴。而且,就算袁徵被扯下來,他那一方的勢力能善罷甘休?
不過,猶豫只是一時,趙輝很清楚他所處的境地,現在他直接面臨的壓力是潘寶山,如果稍有不力,恐怕馬上就會遭難。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按照潘寶山的指示辦,沒有其他選擇。
趙輝要專案組審訊已經崩潰了的蘇宏巖,要他交待和陳維迪的關係。
蘇宏巖說,他與陳維迪最初的合作,是陳維迪找他幫忙催要欠款。有個基建商因爲資金鍊發生斷裂,欠陳維迪工程款十萬元。猴急的陳維迪就找他,說那基建商欠三十萬,如果能把錢要回來就平分。於是,他就派人持槍直接綁架了那基建商,進行威脅恐嚇,讓其寫下了三十萬的欠條。然後,他憑着欠條到與基建商有投資合作關係的另一公司,硬是從投資份額中划走了三十萬,然後從中獲利十五萬。也就是經過那件事後,他才知道陳維迪的姐夫是袁徵,當時的省政府秘書長,很不一般。於是之後,他就頻頻和陳維迪合作,更加肆無忌憚地斂財,遇到問題需要擺平,就通過陳維迪送禮給袁徵。
提到袁徵,專案組停止了審問,向趙輝請示是否要繼續。趙輝說可以繼續,不過要保密,畢竟牽涉到了高級別的官員。
審問繼續。
蘇宏巖交待,說袁徵知道收那種錢不妥,堅決拒絕,同時告訴陳維迪,說有些錢是不可以拿的。陳維迪並不笨,便問哪些錢可以拿。袁徵說,介紹正兒八經的工程項目給別人,其中的好處費不燒手。看到了路子,袁徵就通過陳維迪走關係,不斷介紹工程項目給他。作爲回報,他數次進貢好處費多達五百萬,而且都是現金。
趙輝深知這一情況的重要,馬上當面向潘寶山彙報。
潘寶山聽了着實很吃驚,不過他表現得很淡然,只是點了點頭,說查辦蘇宏巖不能牽扯太大,否則最後又是困難重重。趙輝心領神會,說那就憑現在掌握的涉黑證據,直接對蘇宏巖送判了。潘寶山又是一點頭,而後讚許地看着趙輝,肯定了他的表現。
得到認可,趙輝滿心歡喜地離去。潘寶山一人留在辦公室,卻陷入了沉思,他在琢磨該如何把袁徵受賄五百萬之多一事給掀開。
“袁徵受賄數目很大,而且還都是現金,爲的就是不留痕跡,怎麼才能揭開?”潘寶山找魷魚商量計策,“反正不能通過官方的路子,沒有實證他可以抵賴,而且還有段高航保着。”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找到受賄的錢藏在哪兒。”魷魚聽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過那困難很大,因爲袁徵收現金,必定是深藏不露的,想要找到,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是啊,看看網上貪官藏匿贓款的秘笈,絕對是五花八門,什麼炮彈殼、煤氣罐、魚肚子還有煙道夾牆裡,真是無處不在,有的甚至還包裹起來沉到魚塘、糞坑裡。”潘寶山道,“袁徵藏錢的手段肯定也不一般,在沒有任何信息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法下手。”
“可再怎麼着還能藏哪兒?”魷魚道,“無非就是他家裡的那塊地方,還有車庫。”
“就算你猜得催又能怎樣,誰能直接過去抄查?而且只要稍微有風吹草動,或許他就悄悄轉移了,實在轉移不掉也有可能就地焚燒。反正他收錢也沒個證據,即便蘇宏巖和陳維迪一起指證,他也可以完全抵賴過去。再說,那些錢也有可能被藏在別處。”
“能不能想想辦法,充分利用中央巡視組下來的機會,一舉將其掀翻。”
“關鍵問題是沒有實際證據,不好辦。”潘寶山微微嘆道,“再想想吧,也不急於一時。對了,農家小院那邊有內鬼,是餐飲部副經理,那人收了陳維迪不少錢。”
“回去我就弄死他!”魷魚一聽頓時氣怒,“平日看他還可以,真是人不可貌相。”
“誰不貪財好利?客觀地說,也可以理解。”潘寶山笑了笑,“不過也不能輕易放過,但別做過了頭,人命大於天,輕易別沾手,讓他把吃的錢吐出來,再弄個名頭讓他蹲幾年,好好悔過自新。”
“行,就照此辦理。”魷魚道,“老闆,那袁徵的事就先放一放?”
“只有帶着想辦法了,但最終是不能放過他的,貪官污吏之流,除掉了對社會、國家和人民都有益。”
魷魚聽到這裡,嘿嘿一笑,道:“既然這樣,那就不擇手段算了,倒也不沒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