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牛家寨,秦志強不敢把牛家寨的真實一面體現在胡書穎的面前,只能是帶着胡書穎去了謝家村。在謝家村兩天的時間裡,兩人極盡纏綿,如膠似漆。可是卻不曾想,一個晴天霹靂卻在此時從天而降。
秦志強很多年後,都依然記得當時的情形。那一天,秦志強剛剛帶着胡書穎從山上下來,正打算吃完午飯過後,就將胡書穎給送回靖江。可是卻沒有想到,前腳才走進謝本善的家中,後腳裴玉華就跟着走了進來。
秦志強擡起頭看了一眼裴玉華,發現裴玉華的臉色難看,神情十分焦急。
“難道牛家寨又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得想辦法把胡書穎支開!”看着裴玉華的樣子,秦志強不禁在心中暗暗想到。
雖然裴玉華也是年輕人,對美女同樣沒有多少抵抗力,但是此時的他已經無心在去欣賞胡書穎的美麗,而是張了張嘴,表情顯得十分爲難。
秦志強輕輕的扭過頭,衝着胡書穎一笑,輕身說道:“小穎,請你給玉華倒杯茶,他從鎮上來,口肯定是早就幹了!”
胡書穎輕輕一笑,衝着胡書穎點點頭說道:“你好,我是志強的女朋友胡書穎,你就是裴玉華、裴書記吧!我經常聽志強提起你,你先請坐,我去給你倒杯茶!”
胡書穎的話十分得體,讓秦志強聽了都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因爲胡書穎在秦志強的面前,很少表現出這樣極爲正式的一面。不過想歸想,秦志強卻無心去探究,接着扭頭看向了裴玉華。
裴玉華收起那份焦急的面容,衝着胡書穎輕輕點頭示意,直到胡書穎走進了廚房,裴玉華才爲難的說道:“秦鎮長,你得有心理準備!”
秦志強一聽裴玉華的話,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的心裡不僅焦急,也十分困惑,他實在是不敢想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會讓這個昔日的縣長大秘如此模樣。爲了讓氣氛不再那麼凝重,秦志強輕輕的擺了擺手,沉穩的說道:“玉華,有什麼事情你就說!”
裴玉華看着十分平靜的秦志強,輕輕的嘆了口氣,低下頭說道:“志強,你母親病危了!”
秦志強的腦袋頓時間就如同被炸彈炸過了一樣,一下子懵了。而身後傳來的一聲尖利的茶杯破碎聲也沒有讓秦志強緩過神來。
胡書穎連忙幾步走到裴玉華的面前,輕輕皺着眉頭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裴玉華本不想讓胡書穎知道,但是卻不曾想胡書穎剛好走進來,無意中聽到了噩耗。他擡頭看了一眼胡書穎,又看了一眼秦志強後,心情沉重的說道:“今天早上接到的電話,老人家是昨晚不在的!”
胡書穎點了點頭,輕輕閉上眼睛想了想後,扭頭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秦志強,深深的吸了口氣,轉頭說道:“玉華,現在志強還一時緩不過神來!但是等下志強的心思一定是急不可耐的趕回家裡!所以麻煩你幫志強向領導請個假,順便幫志強找個車。”胡書穎說完,正打算過去安慰秦志強一番,卻又突然停下腳步,轉向裴玉華,輕身的說道:“你幫我看着志強,我去村裡打個電話!”
胡書穎走後,裴玉華坐到秦志強的身邊,盡心的安慰着他。只是此時的秦志強又哪裡能夠聽得進這些,只是一個勁的低頭吸着香菸,半天都沉默不語。直到10多分鐘過去,胡書穎回來了過後,秦志強都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胡書穎看了一眼裴玉華,裴玉華卻無奈的搖搖頭。胡書穎輕身的走到秦志強的身邊,也不管裴玉華是否在場,輕輕的將秦志強的頭攬在自己的懷中,輕聲伸手在他的頭上輕輕撫摸着。“志強,不管怎麼樣?老人都走了,生活我們都還得繼續下去,振作一些,我們去看她最後一眼,讓她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聽着胡書穎的話,秦志強的頭才慢慢的從胡書穎的胸口擡了起來。他一臉痛苦的看着胡書穎,輕輕點點頭,眼淚卻一下子從眼眶中滴落下來,打在了胡書穎的白色t恤上面。
秦志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胡書穎連忙伸出手來替秦志強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後,秦志強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正當胡書穎攙扶着秦志強往屋外走時,謝本善卻滿心歡喜的拎着一隻野雞從屋外走來。
霎時間,這個屋內顯得十分滑稽。謝本善憨厚的笑容,秦志強極具悲傷的面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謝本善走進屋,剛想說話,卻發現了與往常大相庭徑的秦志強,連忙問道:“秦鎮長這是怎麼了?”謝本善說完,不禁扭頭看了一眼胡書穎。
胡書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看着謝本善,本來到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她衝着謝本善輕輕一笑後,攙着秦志強直接走出了謝本善的家。
兩個人沿着往慶雲的小路一直走,直到工地的施工現場,胡書穎才找到黃波,要了一輛工程車,直接將他們送到了謝家山水庫大壩上。
胡書穎攙扶着秦志強走下了車,此時水庫大壩旁邊正停着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胡書穎才走過去,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就連忙打開了車門,一起扶着秦志強坐到了車裡。
吉普車一路疾馳,在到達了靖邊市以後,兩人又換了一輛剛剛出產沒有多久的桑塔納,星夜兼程的在公路山疾馳而行。
在第二天一大早,經過了十多小時的奔波之後,桑塔納總算是平安的到了秦志強家裡所在的村落,鳳山村。
車子才一停穩,秦志強便急不可耐、跌跌撞撞的下了車,他拼了命的朝家裡跑去。
鳳山村是一個美麗而寧靜的小村莊,此時朝陽正透過雲層,慵懶的照射着大地。胡書穎雖然也是一夜沒有閤眼,但是他一見到秦志強那魂不守舍的往家衝,也是連臉都顧不上擦一下,便直接跟着跑了過去。
兩人一下子衝進家裡,差點沒讓守靈的人嚇了一大跳。
“志強,你回來了?”守靈的老人,一下子站起身來,看着秦志強問道。
秦志強看了一眼守靈的老人,輕輕的點了點頭,淚水再也忍不住,直接大滴大滴的從眼眶中滴了下來,打在地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看了一眼放在棺木正中的母親遺像,邁着艱難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到了棺木的前面。
秦志強一下子跪了下來,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來。
“媽,是兒不孝,沒能來看你最後一眼!媽,兒子不好,一直沒能回來多陪陪你老人家。媽,是我不好”秦志強十分痛苦的一遍遍說着心裡最想說的話。而胡書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和秦志強一起跪在了棺木的面前。
此時的秦志強,就如同是一個小孩一樣,根本沒有了理智,也沒有堅強,剩下的只有內心最深處的脆弱。從小以來,秦志強都是母親帶着,在沒有來到鳳山村以前,秦志強知道母親爲了他,吃了不少的苦頭。在那個物質匱乏、思想純淨的年代,秦志強的母親心裡忍受着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和恥笑,帶着年幼的秦志強風裡來、雨裡去,居無定所的漂流着。直到到了這鳳山村,纔算是有了一個安穩的歇身之所。
而到了鳳山村,由於沒有丈夫,更是許多村中婦女辱罵的對象。而秦志強的童年記憶裡,更是充滿了別的孩子的欺辱。當然後來因爲秦志強母親涉險救下了村裡一個掉落在懸崖邊上的小孩之後,他們母子倆的生活和際遇,在鳳山村纔有了一個大的變化。
秦志強跪在棺木前面,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在這個小村莊裡最美好的回憶。雖然那時候過得很苦,娘倆甚至是幾個月都吃不上一頓肉,但是此時在秦志強的心中,卻是那樣的甜蜜。只是這些記憶已經慢慢的逝去,隨着秦志強的聲音漸漸沙啞,他才被前來的村民拉了起來。
“二叔,我母親是怎麼不在的?”秦志強坐在凳子上,眼神呆滯的看着棺木,十分痛苦的說道。
景老二是村裡頗有威望的老人,此時見到秦志強的樣子,心中也是十分難過。他輕輕的拍了拍秦志強的肩膀,敲了敲手中的菸袋,剛想點個火,胡書穎便拿着幾包中華香菸,態度十分恭敬的圍着圈散了起來。
景老二接過香菸,擡頭看了一眼長相美麗、舉止大方的胡書穎,輕輕的點了點頭後,纔看着秦志強緩緩說了起來。
原來秦志強的母親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得了病,只不過那個時候的秦志強剛剛在水泥廠幹出一點起色。爲了不讓秦志強擔心,他母親愣是沒有對秦志強透露半點風聲。直到今年過年,本以爲秦志強回來過年的老人,打算把身後的事情交代一下,卻不料秦志強因爲纔剛到牛家寨,事情繁多而雜亂,也沒有回家而告終。
最後,好幾個熱心的村民,本打算幫着寫信告訴秦志強的,但是秦志強的母親卻死活不肯,說秦志強現在一定很忙,不能去拖他的後腿。最後幾個老村民也沒有辦法,只好隨了老人的心願。
只是這樣一來,讓秦志強連母親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上,母親就離開了人世。
聽着這些,秦志強的心中更是自責。原本他是想要回家,但是卻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錯過了。而前幾天,秦志強還曾經告訴過自己,只要忙完了這一段,爭取在中秋的時候,回家和母親團聚一下,順便在合適的時候,把母親接過來,好好的儘儘孝。只是世間的萬事難料。而秦志強也終於體會到了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的無奈和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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