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葉開立刻說了一句。
葉子平看了他一眼,見兒子一副篤定的表情,頓時就安穩了下來,其實這也不能說葉子平的心理素質不好,只是這種羣體性中毒事件,一般都非常敏感,尤其是中毒的原因,基本上就決定着事情的發展方向。
到底是有敵對勢力故意投毒,還是食物中出現了問題,導致大家腹瀉呢?這個情況是要首先搞清楚的。
“現在情況如何了?市政府方面是否有了安排?”葉子平向何晴詢問道。
“吳遠山市長已經去了現場,因爲市十八中有很多華僑子弟,所以統戰部陳旭初部長也去了,醫院的化驗結果暫時還沒有出來,何秘書長正在那裡盯着,一有情況會立刻向葉書記彙報。”何晴將那邊兒的情況作了介紹。
“唔。”葉子平聽了之後,點了點頭,然後對何晴說道,“給我撥通吳市長的電話,我要跟他通話。”
何晴應了一聲,然後就開始撥打吳遠山的移動電話。
電話一撥就通了,是吳遠山的秘書接的,何晴跟他說了一句,然後就將電話轉交給了葉子平。
“吳市長嗎,我是葉子平。”葉子平說道。
“葉書記你好,我是吳遠山。”吳遠山回答道。
兩個人就這件事情做了溝通,吳遠山又將那邊兒的情況給講了一遍,說醫院方面給學生們都安排了病房,掛起了吊瓶,幾名症狀嚴重的學生進入了重症室監護,只是暫時還沒有發現是什麼東西導致了中毒。
葉開在一邊兒就說道,“這個季節,如果不是人爲投毒的話,就查一查晚上吃的菜裡面,是否有涼拌扁豆絲,這種東西處理不好,是很容易造成集體腹瀉的。”
葉子平聽了,隨口就把這話給傳了過去。
掛了電話之後,吳遠山旁邊兒的統戰部陳旭初部長就問道,“吳市長,葉書記有什麼指示?”
“還能有什麼指示?”吳遠山沒好氣地說道,“他說讓查查晚飯裡面有沒有涼拌扁豆絲,說是這東西處理不好,容易造成腹瀉,這不是扯淡麼?”
陳旭初聽了,兩手一攤,也覺得這事兒不靠譜兒,葉書記怎麼不在現場,還這麼瞎指揮?
可是話音還沒有落下多久,醫院那邊兒的負責人就跑過來了,“吳市長好,陳部長好,原因查出來了!”
“哦?快說說看,情況嚴重嗎?”兩個人頓時神情一振道。
一般而言,只要是中毒的原因查出來,問題就解決了一大半兒,只要對症下藥就可以了,所以兩個人的心基本上就放回肚子裡面了。
這種事情,責任一般都是但在市政府這邊兒的,所以吳遠山對此感到憂心忡忡,唯恐出了大亂子,自己承受不起。
“情況查清楚了!”醫院的負責人回答道,“通過我們的核查,以及學校餐廳提供的資料,這是一起飯菜處理不當造成的集體腹瀉事件,原因就是扁豆絲在焯水的時候不徹底,其中的毒素導致學生的腸胃痙攣,造成了食物中毒!”
吳遠山和陳旭初聽了,頓時面面相覷,對葉子平的佩服油然而生,沒想到葉書記雖然是出身大政豪門,也沒有什麼基層經驗,可是遠在京城卻能夠料事如神,真是絕了!
“既然如此,危險性大不大?”吳遠山問道。
“其實情況不嚴重的話,自己就恢復了,現在我們用上了藥,明天就跟正常人一樣,沒事兒了。”醫院的負責人回答道。
“唉,那我就放心了。”吳遠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然後握着醫務人員的手,表示感謝。
折騰了一晚上,總算是沒有出大亂子。
不過市長吳遠山隨後就下了一條命令,對市十八中的餐廳管理提出了批評,責令其認真整改,然後又簽發了一條命令,讓衛生部門會同教育部門展開對學校飲食安全的檢查,杜絕類似的隱患,以免同類事件再次發生。
葉子平接到了吳遠山通報平安無事的電話之後,總算是放下心來。
“你怎麼知道可能是扁豆絲中毒?”何晴在一旁聽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於是就向葉開詢問道。
“學校裡面的飯菜,一般來說還是比較安全的,雖然味道不能盡如人意,但是總不至於把人給吃壞了。”葉開笑着回答道,“但是夏季快到了,涼菜是一個隱患,現在又是扁豆大量上市的開始,餐廳裡面經常會準備這道經濟實惠的涼菜,所以出問題的情況也就多了。好在這不算什麼大問題,就是虛驚一場吧。”
葉子平笑道,“沒事兒就好,我剛接到電話,都有打算要直接飛回去了。”
“那可不行。”葉開表示道,“你現在好歹也是國家級領導人了,做事兒一定要沉穩,這些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多你一個也不見得就能夠提高工作效率。”
葉子平點點頭,心說這個倒是真的,如果自己過去的話,醫院至少要分出一半兒人來招呼自己,對於治療工作真的是沒有什麼好處,這麼一來,工作效率沒有得到提升,反倒是下降了。
經此一鬧,大家了無睡意,索性又坐在這裡聊天兒。
關於秘密基地的事情,自然不便再提起了,此事大家已經有了默契,無需多言,所以話題又轉回了國企改制這方面。
“遼東省是老重工業基地,那是是最容易出亂子的地方。”葉開就提議道,“我聽說,黑惡勢力勾結地方官員,已經開始着手瓜分一些重點國企了。”
“你聽誰說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葉老爺子聽了,有些驚異的感覺。
遼東省的黑惡勢力猖獗,也不是一天兩天才變成這樣的,說起來也跟國企改制脫不開干係。
遼東人尚武和愛講義氣的確是出了名的,但如果把黑社會在遼東猖獗的現象,歸結爲受這種文化觀念影響所致,則是一種膚淺甚或不負責任的表現。
“根據經驗來看,任何國家在新舊制度交替或社會轉軌過程中,都會出現黑社會成長的問題。”葉開說道,“如今遼東正處於一個特殊的轉型過程中,它雖然是個老工業基地,現在工業不行了,只剩下個老字。因爲老,計劃經濟色彩尤爲濃厚,雖然已經進行市場經濟改革多年,但數十年積累的問題自然非一朝一夕所能解決。在漫長的轉型期中,幾乎所有有利可圖的資源都爲某些政府官員所掌握。而這一點,恰恰爲“權”“黑”交易提供了生存的土壤。”
遼東人對權力的崇拜是難以想像的,無論多麼蠻橫霸道的人,在權力面前,都異常乖順,正常的人際關係變成了一種含糊的義氣。
一旦理性規則被感性取代,法制意識爲關係意識取代,其結果直接導致對權力的崇拜,有門不走專跳窗。
當然了,任何一個地區,只要一個黑社會性質組織長期存在,其背後一定存在保護傘。
“還有一種原因是部分基層政權組織自身軟弱渙散,行政不力,於是動用黑幫成員介入收費、徵糧、拆遷等棘手的行政事務,替代正常的行政執法。”葉開分析道,“時間一長,不僅黑社會組織坐大,更可怕的是,一些應該由基層政權所掌握的社會管理職能爲黑社會組織所取代。一旦政府喪失了社會功能,黑勢力就會自動從反面彌補,成爲正常機制的一部分,這麼一來,這個社會就不正常了。”
事實上,政府官員和黑社會的勾結,並非保護與被保護那麼簡單,還存在一個地方性的既得利益集團的問題。
政府的角色雖然隱藏在了事件背後,有些政府官員利用或操縱黑社會組織執法卻昭然若揭。在有些情形下,甚至有些官員“黑、白”集於一身,直接導致了權力黑惡化。
這些地方性的既得利益集團基本上控制了當地所有的社會資源,他們非常強勢,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有時甚至到了無法無天的程度。
“政府和市場的作用並不是簡單的一退一進,在政府權力退出的過程中,個人和政府之間卻留下很大的一片空白。轉型時期的這種制度失範,使得黑社會這樣的犯罪組織形態得以存在,並以其擁有的暴力控制公衆,*裸地謀取經濟、政治利益,甚至與掌握各種社會資源的政府官員結成地方性的既得利益集團。”葉開對葉老爺子說道,“尤其是在遼東省這種較爲偏遠的地區,更容易形成這樣的黑社會勢力。”
葉老爺子聽得很仔細,這些現象都是他需要研究考慮的內容,並會由此推出一系列的應對政策。
何晴聽了一陣子後,就想起了她看到的那份兒報刊,於是就說起了那篇筆鋒犀利的文章。
“文章寫得很尖銳,不過內容卻發人深省。”何晴評價道。
葉老爺子聽了,也點了點頭,表示他也看過那篇文章,葉子平等人都是這個級別之上的幹部,當然也看到過,於是紛紛議論,說體制內還是有敢說真話的同志的,只是不知道那作者究竟是什麼來歷。
倒是葉開無動於衷地坐在一邊兒喝茶,似乎不管他的事情一樣。
何晴不由得有些詫異地問道,“二少怎麼沒有反應,你不是嫉妒人家有才了吧?”
她覺得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葉開一向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態,怎麼可能看得慣大家誇獎別人?
“作者是我!”葉開出人意料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動聲色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