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8 馬革裹屍,異域同歸

突厥的上層豪貴們滿腹思量,哪怕唐國大軍已經將要兵臨牙帳,尚且爭執不休、是戰是降未有定論。

但也並非所有的突厥豪貴盡皆如此的膽怯欲大、妄圖周全,隨着唐軍前鋒掃蕩牙帳外圍部族的消息不斷傳來,突厥內部也廣有求戰之聲,特別是一些族中少壯,本沒有經歷過大唐的強勢打壓,如今被唐軍兵逼老巢,一個個也都憤慨不已,乃至於對那些仍然心存遲疑的掌權親長們都心生不滿。

“天地所以劃分南北,便是要給各式人種繁衍生存,漠北是我族時代延傳的疆土,豈容餘子染指!唐國已經豪擁闊土,我族則安生漠北,多年來無犯秋毫,卻仍興兵來寇,這實在欺人太甚、分明不欲我族人間生存!”

少壯之年,正是對部族歸屬感與榮譽感最爲飽滿強烈的年紀。自從十多年前突厥迫不得已退回漠北,這些少壯一代皆於漠北成長,與大唐產生聯繫的機會甚少,只覺得彼此天各一方、互不傷害,並不能深刻理解唐國何以對他們窮追不捨、趕盡殺絕。

又因這份無知,他們對唐國興兵來犯便感到加倍的憤慨。而族中親長又嚴禁他們私自外出、窺望招惹唐軍兵鋒,一羣年少氣盛的年輕人們湊在一起,整天做的最多的便是咒罵唐國的驕狂狠毒。

除了對大唐的怨恨之外,他們還有些不理解究竟何等強大對手,竟能讓那些平日在族衆面前威風凜凜的高位者怯懦避戰。

“唐人再如何強壯,無非一首四肢,難道還能比我族壯士多出手腳抓握器杖?漠北是我阿史那族馳騁樂土,唐軍遠來、必定難服水土、疲憊不堪,今我牙帳雄軍勝萬,卻坐望這些賊軍殘害子民、劫掠牛羊,阿史那族先靈在上,知後代子孫如此敗壞祖產,能得安息?”

各種忿聲議論、不一而足,這當中既有真的無知者無懼,也不乏別有用心者刻意的煽動羣情。

部族大人們的禁令讓年輕人們心中大生牴觸,雖然過往的積威仍然讓他們不敢公然違背禁令,但也逐漸的不樂再圍聚在牙帳周圍、視聽那些讓人煩躁不平的爭吵。

在這樣的氛圍下,越是激進氣壯的首領人物,卻能獲得一衆少壯們的親近擁戴。而在這當中,最受年輕人們擁護的高位者便是特勤楊我支。

雖言少壯,但楊我支也已經是年近四十。他是可汗默啜的庶長子,並不屬於漠北成人的少壯一代,早在默啜鎮守漠南黑沙城的時候,便已經開始率軍寇掠唐國邊邑,也算是如今的突厥汗國叛唐創業的元老。

但老父長子難免摩擦,特別是在突厥這種部族政權中,父子間的衝突要更加的明顯且激烈。楊我支自爲其父勢力壯大立下汗馬功勞,可是隨着本身的勢力影響漸壯,逐漸便威脅到了默啜的汗位穩固。

早年默啜還在漠南遊蕩,常與大唐邊軍進行交戰,對這長子仍有倚重之處,可是隨着回撤漠北,默啜便更多的專注於部族內部的摩擦與凝合,勢力漸壯、自有一批擁躉的長子楊我支便成了一個礙眼的存在。

默啜並不喜歡這個長子,一直將其放置在牙帳的外圍,近年來更是不準這個長子隨意返回牙帳拜望。哪怕眼下突厥一衆豪貴們畢集牙帳,商討部族前程何往,仍然不準楊我支返回。

因爲領地在牙帳外圍,隨着唐軍的北進,楊我支所部也大唐前鋒斥候頻有交戰摩擦。戰爭規模雖然不大,但也能做到有勝有負,頻頻押送一些俘獲的唐軍斥候並器杖送往牙帳,也讓突厥那些苦悶不甘的少壯們對楊我支越發的敬重仰慕,不乏激進者策馬來投。

不同於後方牙帳焦頭爛額的老父並心思各異的族中豪貴,楊我支對於這一次唐軍來犯並沒有太大的驚懼,甚至還隱隱有些慶幸。

他自知老父對他防禁越發深刻,若非唐軍舉兵進寇,或許他便要遭老父毒手了。他自知唐軍戰鬥力的強悍,與之交戰必然兇險有加,但跟落在父親手中必然十死無生相比,總還有幾分生計可望。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楊我支也在積極的宣揚其部與唐軍交戰的功績,以此來擴大自己在族中的影響與號召力,對於那些來投的族中少壯們更是歡迎至極。

只不過當那些族中少壯來到楊我支領地後,才發現楊我支所部戰績水分甚大,成規模的交戰幾乎沒有,偶爾繳獲一些病馬傷卒便極近招搖宣揚,一些殘破的甲仗更成了耀武揚威的老演員。

儘管心中是頗有失望,但跟族中那些膽怯到不敢論戰的老傢伙們相比,楊我支終究還算是態度鮮明的奮勇敢戰,所患只是甲仗不夠精良、卒衆不夠雄壯。但既然自己等人來到這裡,這些短處自然得有彌補,一場輝煌的大勝已經依稀可見。

衆多少壯卒衆竟日圍聚在帳外呼喊請戰,楊我支本就憑此聚衆,自然無從迴避拖延。他雖然不願拼盡全力的與唐軍主力決一生死,但也明白一場可觀的勝利是他勢力威望得有長足進展的關鍵。

於是在一番查探摸索之下,楊我支便決定畢集精銳,圍剿一路唐軍的前鋒偏師。

荒涼的原野丘陵間,一路唐軍人馬正在辛苦跋涉趕路。這是一支輜重隊伍,百十名戰卒在隊伍前後遊弋警戒,隊伍的主體則是幾十架大車並三百多名各族役員。

大軍勞師遠征,後勤輜重的補充乃是重中之重。雖然此次北征的主力大軍是從河朔進發北上,但進入漠北之後,主要的補給路線還是來自西域方向。

正當南北的行軍路線上有闊達上千裡的戈壁荒磧,反倒是西路沿線不失水草據點的呼應。所以從漢時控制漠北的重點就在於西域的經營,所謂張國臂掖、以制蕃遠。

儘管眼下北征大軍的主力還未正式抵達鬱督軍山,但是前進據點的建造與物資給養的調度已在如火如荼的進行。已經抵達牙帳周邊的各路斥候們主要任務,就是拔除牙帳外圍的部族聚地,壓縮突厥斥候的活動範圍。

先期上路的這些輜重隊伍,主要目的也不在於戰鬥與輸送,看似車駕衆多,往往都是真假參半,在各路斥候的配合之下誘擊突厥斥候,並探明效率最佳的物資投輸路線。

不過當下這一支隊伍則是真的,所運輸的主要是一些防治寒凍的油脂膏藥。

漠北酷寒天氣對於北征將士而言是一大考驗,雖然北征以來氣勢如虹,但這些北征將士終究是開元新朝成長起來的一批,此前十幾年的光景裡唐軍絕跡漠北,如今故地重遊,也需要充足周全的物資來對抗天時的考驗。

這一支隊伍從磧北的安北都護府出發,在正式上路之前已經有幾支隊伍打探前路,確定了一條突厥斥候出沒最少的路線。

因這一批物資事關緊要,安北都護府也不敢怠慢,由都護府司馬劉禺親自負責押運。

劉禺一邊頂着凜冽的寒風,一邊兩手握持着一張簡陋的皮質草圖,地圖上的路線頗爲簡陋,還要搭配以旁註的地文特徵才能確定前進的方向。

雖然已經北事數年,但這樣長時間的野外行動還是讓劉禺凍得手腳皸裂、凍瘡密佈。趁着隊伍行入山谷、躲避狂風之際,劉禺有些吃力的攀至高處,極目眺望。

有隨員遞上來一盒膏脂,想要爲劉禺塗抹在已經有化膿態勢的手背上,卻被他擺手制止了:“本非戰卒,無需過分恤愛。到了前營便可傍火取暖,還是留給赴陣殺敵的手腳敷治。”

劉禺也並不是刻意的高風亮節,只因寒凍天氣對將士傷損較戰前估量更加嚴重。他們一行經過幾個斥候前營,眼見到許多將士凍餒難以行動,也越發感覺到這一批物資的珍貴,實在容不得浪費。

眼下只需要再將物資送到前路一處營地中,他們此行任務便算是圓滿完成。但是由於之前荒野迷途浪費了將近兩天時間,而斥候前營又是隨勢而動,一旦期令錯過再想尋找便難了。

儘管一路晝夜兼程、總算沒有違期,但一場風暴襲來,卻讓在前營接收到的地貌情報發生了極大的改變。爲了打探出前營最準確的位置,劉禺也在不斷派遣小路人馬沿途搜尋。

他一路行來,近兩千戰卒護衛,又沿途增補到其他斥候部伍,如今隊伍中只剩下兩百餘戰卒,此前又分批散出百十衆,眼下護衛的力量已經到了極爲危險的程度。

爲了最大程度的隱匿行蹤,一行人甚至不可生火取暖就炊,風乾的胡餅硬邦邦的貼在前胸,幾乎可以當作護心鏡來使用,進食也成了一份折磨,粗糙的餅屑如砂礫一般劃破了口舌。

隨從的甲兵們自有榮譽感與責任感,對此困境尚能忍受,那些徵召的役卒們則就不免抱怨連連。爲了鼓舞士氣,劉禺一邊啃着幹餅,一邊拖着疲憊的身體在車駕間行走,一路行程下來,他已經將所有人名號記在心裡,用他們各自願景一遍遍的述說打氣。

儘管已經極爲小心,但當隊伍休息完畢、繼續上路時,前行未久,視野中便出現了一隊十幾名的突厥騎士。眼見到將士們即刻上馬追截包抄,卻因馬力未逮、仍被幾名突厥騎士走脫,劉禺不由得長嘆一聲,擺手喝令道:“返回山谷、據守待援!”

他們一行人剛剛返回山谷未久,山谷外便響起了綿延急促的馬蹄聲,足有上千名的突厥騎衆出現在了山谷外。

眼見敵衆洶涌,隊伍中頓時哀聲不斷,率隊兵長清點了一下弓箭物資儲備,入前提議道:“府君,棄車繞走罷!此處谷闊陂緩,不耐堅守,強留於此,恐人物俱失……”

劉禺也知兵長提議有道理,但卻實在捨不得將這些物資丟棄。若是別的物品,還能繞走聚衆期待奪回,可是這些膏脂藥品只需付之一炬,即便再殺回來也於事無補了。

“你且引衆登高、烽火傳訊,我並諸卒據車設陣待援!”

略作沉吟後,劉禺還是不放心將這些物資遺留在此,決定在此死守,見兵長還待勸言便正色道:“不要再浪費時間!前營既曾設左近,雖有進退,必也不遠。我等只需據守短時,必有援至!”

這話雖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若烽煙燃起,引來的敵我軍衆多寡終究不好判斷。前營棄此而走,除非是正面戰場上有了極大的突破推進,否則極有可能是暫避鋒芒。一旦敵衆蜂擁而至,即便左近有援,怕也要做戰略性的放棄。

但見劉禺仍是執意如此,兵長也只能咬牙叉手道:“府君保重!此陣之後若得雙歸,不醉不散!”

說完這話,兵長便率引幾十員兵卒與腳力仍健的戰馬,攜帶一些弓箭器械和烽火燃料直向左近山坡奔走而去。

劉禺忙碌的指揮其餘卒衆們將車駕勾連環設,並分發弓刀器械,眼見役卒們全是驚懼惶恐,他蹲在陣中燃燒起的篝火旁,掏出乾硬的胡餅在側烘烤,並長笑道:“與其憂懼待死,不如趁暇溫熱飽餐!校尉已將名簿攜走,即便我等俱亡此陣,朝廷也絕不會抹殺這一份沒陣之烈!性命典賣於此,父母妻兒受惠於後,人生得無遺憾,死又何懼?”

衆人聽到這話,情緒稍作鎮定,但卻有一名胡人壯漢指着劉禺破口大罵道:“老子不是入籍戶丁,死又無親受惠!賊官平日言辭體面,遇敵便作頹聲,弓刀在手,直拼活命!殺一不虧,殺二有賺!”

突厥敵衆來勢迅猛,抵達山谷外後略作查探,便徑直向谷內車陣發起了衝鋒,道路雖然不及平野坦蕩,但也不能阻止鐵蹄馳騁。

迎接他們的自是一番迅猛箭矢,但陣內役卒們終究不是訓練有素的精兵,把握不住射箭的時機,未待賊入射程之內,箭矢已經拋射出去,看起來雖仍不失威猛,但殺敵卻是寥寥。

一番衝擊雖然未至極近,但突厥騎衆們已經看出陣內只是一羣烏合之衆,心態不免更加放鬆。前陣騎衆稍作徘徊遊移,繼而便又策馬環奔,一邊欺近,一邊引弓還射。

“射馬、射馬,不要射人!”

眼見來犯之敵甲護精良,縱有流矢及體也難成傷害,劉禺便喊叫提醒,並引弓示範。他雖然不是在營典兵的武官,但弓馬技藝也頗純熟,一箭射出直中馬腹,對面騎士應聲而倒。

陣內役卒們見狀自是連連叫好,但劉禺卻苦笑一聲,將被弓弦割破的凍腫手指捂在前甲,觸手的冰冷讓傷口麻痹凝固起來,只是麻木的指節已經難再引射。

陣內弓弩的反擊雖給陣外突厥騎兵們造成了些許傷損困擾,但卻並不持久,幾番試探佯攻後,陣內已經少有箭矢再射出。

眼見這一幕,突厥隊伍中便響起了發動進攻的號角聲,一羣武卒們如狼似虎的欺近待殺。但唐軍的車陣並非虛設,外置懸掛的鋒刺讓他們難作攀爬,一俟下馬欺近,內裡便有長矛如蛇信子一般刺出,直將人穿透當場!

“強攻、強攻!這隻唐軍雜部,戰力低下,車中必有重貨,破陣任取!”

眼見剛纔跳陣逃走的唐軍騎士已經在左近坡嶺上燃燒起了數股烽煙,突厥的兵長一邊下令分出別隊追殺撲滅,一邊勒令軍士們速速攻破此處車陣。

突厥軍衆們人多勢衆,面對這好不容易逮到的肥羊自是垂涎欲滴,不需首領怎樣催促號令,一個個都蜂擁入前。

陣內卒衆雖然不稱精勇,但見身陷重圍、生死存亡之際,自有悍性激發,也都在拼命的反擊。

最初的驚恐過後,眼見不少看似威猛的敵衆在他們反擊下陳屍車外,情緒反而漸漸平穩下來,此前所接受的一些粗淺的軍技操練重新回憶起來,循着記憶中的動作一板一眼的戳刺反擊,居然漸漸有了章法。

唐軍的車駕配給本就是針對突厥的遊騎衝擊,外掛的廂板彷彿獠牙呲露的兇獸巨吻,高大的車身也難憑人力馬足一躍而過。

在此環拱之下,突厥軍衆想要攻破這一刺蝟車陣委實不易,這些突厥少壯們是少有經歷如此械具精良的戰鬥,憑着一腔豪勇猛攻,結果也只是拋下了幾十具的屍體。

儘管傷亡不大,但給士氣的打擊卻是不小,眼前的對手還不是唐軍真正的精銳,已經讓人感覺分外棘手。

掠陣觀望一番後,突厥的首領便更換了進攻的方式,挑出百數名精甲軍士持刀入前,一邊揮刀劈砍破壞外掛的廂壁,一邊將粗長的繩索捆縛在車架上,想要憑馬拖拉破出一個缺口,同時後陣裡還不斷的引弓射擊,以此阻撓陣內唐軍的反擊。

這攻法稍作改變,陣內唐軍果然變得慌亂起來,接連多人遭流矢射殺後,許多人乾脆矮身躲在了車架下方。

真正的精卒是要經過長久的訓練,才能在危急中剋制看似趨利避害、實則非常愚蠢的本能應對,但是陣中這些負責押運輜重的役卒們顯然不具備這樣的戰鬥素養。隨着突厥的進攻更趨凌厲,很快就變得手忙腳亂起來。

然而正在這時候,側陣中卻響起戰馬奔馳聲,突厥軍衆們轉頭望去,竟是方纔逃走的幾十騎從坡後繞回,直向他們的陣列衝殺而來。

此時山谷中陣列的突厥軍衆足有千餘,區區幾十名唐軍騎兵便如蚍蜉撼樹一般可笑,唐軍這一番不自量力的擾擊自是引起了陣列中突厥軍衆的大笑,不需首領調度,便有兩路遊騎分出,左右夾擊迎敵。

然而這幾十名軍衆卻並非車陣內那些役卒,高速的奔馳中自成雁形掠勢,直將趨前迎敵的一路突厥騎衆閃出,彼此方如射程之內,鞍側滿弦之箭陡地射出,唰得一串銳響,另側交錯而過的突厥騎隊霎時間摔倒一片!

眼見敵勢如此兇猛,在場眼觀的突厥軍衆們無不凜然生畏。然而這一隊唐軍騎士們卻並未奔走遠離,弓掛鞍左,反手持刀,反而徑直向突厥本陣衝來,雖然隊勢單薄,但刀鋒所指、所向披靡。

當鋒者無不迎刃裂甲,一道觸目驚心的隊列缺口肉眼可見的被撕裂開來,直向隊列中心的突厥首領旗下穿刺而去。

那首領無經如此兇惡陣仗,耳邊只聽到殺聲如雷,雖然周遭甲伍環擁卻仍覺遍體生寒,下意識轉馬後走,等到他醒悟過來喝令圍殺的時候,那一隊唐軍已經殺透軍陣,向谷右馳遠。

“賊勢不能久銳,直當則殃……亡命之勇,豈可再乎?”

那首領訕訕歸陣,瞧了一眼方纔被唐軍騎兵殺穿的這條血路,拽了一句突厥文辭掩飾自己的慌退尷尬,喝令歸來整陣的卒衆們將死傷人馬打掃出去,眼中又有厲芒閃爍,怒吼道:“繼續破陣,不留活口!”

然而這時候,車陣內守卒已經稍得喘息之機,將捆在車上的繩索一一砍斷,並用鐵索由內將車環之陣更作加固。劉禺更趁敵勢混亂之際,親率十幾名卒士自車下爬出,割取陣外突厥死衆首級,趁敵衆復攻拋甩出去折其士氣。

如此一番交鋒,山谷內形勢竟然變得有些僵持。突厥仍憑勢衆佔據場面優勢,但也因此欠缺了死鬥之志,畢竟將敵衆圍困在此,攻克拿下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但問題恰恰就在於時間,在烽煙的指引下,很快便有周邊活動的隊伍向左近遊蕩過來。山谷東北方位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很快百數名唐軍斥候遊騎出現在了雙方視野中。

突厥軍衆們見狀自然略有驚悸,但過不多久,正北方位又有大團的煙塵升起,另有數騎先行一步的大聲呼喊道:“特勤大軍在後,勿使賊軍走脫!”

荒野中正向此疾馳而來的斥候兵長見狀後臉色也是一變,喉結一抖吐出一口濃痰:“媽的,剛避開狼崽子們糾纏,這是要自投羅網了……前方受困人事何者?若不關緊要,自求多福罷!”

正在這時候,方從山谷內迎出的那唐軍兵長也策馬行來,向着奔馳而來的友軍呼喊道:“對路哪部人馬?我部安北輜營奉命輸送油膏,司馬劉禺不捨膏藥捐賊,因困谷中……”

那斥候兵長本不欲自陷險境,羞愧之下不想應聲,但在聽到對方呼喊,兩肩卻是微微一顫,撥正馬首加速前行,迎向對方疾聲吼道:“你們司馬名是劉禺?他哪處人士?”

情勢緊急,前來求援的兵長自然沒有心情論敘鄉義,但見對方神情嚴肅,還是應聲道:“府君確名劉禺,京兆杜陵人士,若非心恤前線將士苦寒煎熬,不至於身陷賊羣……”

“京兆杜陵……聽來同鄉同字,但我那苦命兄長鄉里下士,又怎麼會有皇命使達鎮守邊疆的時運?”

那斥候兵長喃喃自語,繼而便悵然一嘆,看一眼北面大團的突厥軍衆奔行激起的煙塵,牙關一咬後凝聲道:“偏偏漠北異域,勾我思親愁情,罷罷、道左奪命的孽緣,既難免馬革裹屍,不妨同此一處!你等不必再奔走呼救,此處前營卒衆千數,已遭賊中特勤楊我支萬衆衝退,後軍還需兩日方至,同歸據守罷……”

0410 皇恩厚賞,代王迎親0489 造化倏忽,飲食盡興0956 聖人賜脯,感激肺腑0285 惡人自須惡人磨0059 生人探幽0108 等你長大0541 雍王革命,仁恩普施0585 大非遺恨,四鎮必守0653 蕃國王母,深宮問事0818 蜀中繁華,金玉滿架0107 坊居閒趣0029 李氏爲上0670 王教昌明,我亦渴慕0656 君臣不容,兵戎相見0895 恪守門儀,宜家宜室0667 川西王屬,豈爲蕃土0848 大將薨逝,北疆不安0268 薰蕕不同器0722 孽情難守,一別兩寬0278 鉅富驚人0894 郡王秀才,授職麟臺0213 珠玉散盡,只爲彰才0036 身不由己0175 索性以身相許0486 合籍不改,踐踏名族0760 唐家有我,我有一劍0393 勢在於朕,何問旁人0124 朔邊良才0631 露布入都,名王壯功0967 學士思苦,有家難歸0282 眼高手低,矜傲排外0632 上陽宮冷,人情炙熱0054 鎖喉之臣0616 蕃國懷奸,仁願入隴0204 誰都別惹我0836 長安百姓,競備佳節0545 國賊碩鼠,其罪當誅0783 跳樑小醜,不足爲慮1019 相濡淺灘,不如相忘0222 吐谷渾王族0149 舊事再起波瀾0801 天與神器,斯世永享0841 盛世浮華,蓄勢待發0197 先王回遷,陪葬乾陵0209 枝上桃李子1009 今月照古,天涯此時0459 後計無憂,且依故事0256 捐麻續縷,祈君長命0872 且等來日,禮成侍君0998 六詔克定,吐蕃窮途0328 野狐宰相0859丈夫無勢,何異禽獸1003 修河勸學,大治河北0073 春江花月夜0006 人盡敵國0688 社稷入定,殿下功偉0525 悍將入城,破財免災0277 官拜司禮,攸宜託財0323 欲保榮華,則必謀險0721 燕子築巢,無懼惡雀0335 給事巡衙,羣僚恭待0393 勢在於朕,何問旁人1006 南士北行,道途寂寞0247 血脈的力量0079 神宮巍峨0625 頓兵海東,入定九曲0290 懼親如仇0632 上陽宮冷,人情炙熱0273 男兒有淚不輕彈0815 敵國大逆,我之強援1027 勢難相忍,各自修行0503 借力打力,拘禁蕃將0091 恩賜瑞物0277 官拜司禮,攸宜託財0613 穀米入倉,軍食不匱0410 皇恩厚賞,代王迎親0752 蒼天降罪,朕恭受之0918 盡力而爲,不負此生0943 賊來受死,不留降口0149 舊事再起波瀾0743 既入幸途,抽身不易0033 雕蟲與公賞0823 母子生隙,少主強悍0187 立筆爲聘,定此良緣0819 西康善土,地上佛國0293 大王英明,後事暢想0551 鎮國雍王,隴右軍使0043 進學內文學館0099 宰相危矣0302 百家爭婿,俊臣奉禮0566 刀光閃爍,狼騎出沒0149 舊事再起波瀾0495 天家情濃,愛屋及烏0232 能殺我者非足下1000 仕途未進,君恩已享0267 命裡無時直須搶0274 只待神都制命0628 社稷永固,百蕃恭服0915 贊普居內,殺賊有臣0287 靈前敲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