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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財此話跟龔衝他們兩人所見的還算相符,因爲他們確實也是看到了一串出了門的泥腳印,不過他們並未懷疑這是段家財做出的假象。
潘耀一臉憂心忡忡道:“我們這一夜奔去尋找,馬燈裡面的煤油早用完了,剛纔是摸着黑走回來的,也不知道曹辰生去了哪,現在回來李勝才又不辭而別,怎麼個個都是那麼奇奇怪怪的呢?”
龔衝擡起頭看着天際,頭頂上落下的雨已經是如絲絲蛛絲般細小,能夠形成雨滴的就是那些藺草和樹枝上懸掛的顆顆水珠接二連三地滴落在地面,雨基本是停了。他說道:“再過半個時辰,天際就要進入黎明,咱們也不要費太多心思,這一夜找遍了葬鴉屯,也不見他們蹤影,想必是他們受到驚嚇而躲避了起來,這天一明朗,他們便會出現的。”
“龔衝你說得對,這地方過於邪門,咱們現在還是別再亂四處走散了,先在屋裡呆一陣,天亮了再作打算。”段家財看到薅鋤尖兒上好幾處磕到硬處鈍出幾個凹坑,他悄然把薅鋤移到了身後。
幾人回到廚房,個個悶不作聲,段家財表現出極其睏倦的樣子,傾斜在火堆邊上閉目養神,心裡卻是七上八下,亂哄哄地打着算盤。
緘默了半晌,龔衝把一塊木屑丟入火中,擡起頭來跟段家財說道:“段大頭,跟你說個重要的事情。”
段家財心裡一咯噔,慌忙睜開了眼睛,滿是狐疑地盯着龔衝。
“我們去尋找曹辰生時,無意中回到了窨井那……然後在那邊發現了一串多出來的腳印,這串腳印雖然被雨水侵蝕,認不出是何人留下的,但是它極有可能就是弄走莊古屍體的人。”
段家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故作驚愕狀道:“真有這事?!”
且不論莊古是死是活,龔衝突然提供出了有弄走莊古的證據,那麼葬鴉屯中就是不止他們原有六個人那麼簡單了。李勝纔在此之前也說過看過另一個人的影子,怕是他所說的帶走莊古的人與龔衝所說的腳印之人是同一個人!段家財開始懷疑他們六人進入葬鴉屯來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的開始,有人要他的性命!或者是要他的把柄,至始至終他都不曾露面,卻是處處靠近在段家財的身邊,形影不離,隨時監視着。這人到底是誰?
段家財不相信是有冤魂要他的命,在葬鴉屯裡一定是有一個活生生的人,這個人狡猾機智,自己殺害莊古,勒死李勝才恐怕都瞞不過他的雙眼,更可怕的是,這或許正是他所設置好的一步步的圈套。
“莊古死了,曹辰生失蹤了,李勝才也失蹤了……下一個到底是誰?”潘耀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兩人,空氣裡多出了幾分死亡的氣息,唯有他們之間的火堆裡煙火跳躍,融化掉幾絲沉重。
段家財突然有個猜忌,對方極有可能是借自己的雙手一個一個把幾個棺材手給殺死,這借刀殺人的法子果然狠毒,可是誰會對他們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要一連除去六個棺材手的性命?就聽得窗外窸窣一聲,幾人都心生警惕,齊齊朝窗外看去,一個黑影瞬間從窗口掠過。
“潘耀,你在此留着,千萬別走動!龔衝,跟我走!”段家財操起了一把薅鋤,龔衝也拿起鐵鍬,兩人快速奔着追了出去。
兩人追得風馳電掣,外面雖然黑蒙一片,但已是略能辨得路途,龔衝一邊追一邊對段家財喊道:“別讓他逃了,昨夜裝神弄鬼的恐怕就是他!”
兩人縱然腳步倥傯,卻是前面奔跑的人更快,他似乎對葬鴉屯的路子極爲熟稔,擺脫兩人就是輕車熟路,易如反掌。一路的拐彎抹角,上坡下坡,追得段家財龔衝上氣不接下氣,卻是連根毛都沒有抓到,他們很快讓這個黑影消失在了距離自己幾十米的前方。
“別追了……”段家財喘着氣,看到前面已經是空無一人,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奔出了多遠,天際邊上已經有黎明的光線透過來了,地面上和天空中又泛起一層薄薄的厄霧,似乎一天到晚,葬鴉屯就沒有露過他的本來面目。
“看來即使到了早上,這裡依舊是看不清。”龔衝環顧四周,地上與空中的厄霧緩緩地銜接到一塊,使得他們在交疊的晨霧中看不到前方十米的景象。
兩人悻悻而歸。可是在回頭時,那還辨認的出原來走出的路子?天地間淨是氤氳一片,整個葬鴉屯又像是重新籠罩在了蒸籠裡一般,到處是若隱若現的黑色輪廓,他們似乎又聽到了那些鬼哭狼嚎的聲音,彼起彼伏地從那些厄霧與黑糝糝的物體輪廓中穿出來。
黎明的景象就如要進入夜幕降臨的模樣,葬鴉屯每到這兩個時間,世界就變得無比漫長起來,它長時間地停滯在這個氤氳混沌的環節,遲遲沒有進入到另一個階段。這讓段家財兩人無所適從。他們只能重新在夜裡漫無目的地徘徊與亂闖來尋找來時的路。
兩人像是在冥路上四處亂竄,直到又聽到了一串撕心裂肺的哭聲,兩人匆忙遁聲尋去,這才發現終於回到了遠處。那是潘耀的哭聲,從屋內炸雷般地哭喊出來,他歇斯底里的哀嚎,在整個剛剛靠近黎明之際的葬鴉屯裡顯得十分的詭異與恐怖。
“潘耀,怎麼了?怎麼了?”龔衝第一個衝進了宅子裡,就看到潘耀抱着李勝才的屍體在地上哭喪,臉上兩條剔透的鼻涕懸於鼻下,濁淚溼透了青衫。
龔衝看傻了,段家財亦是震驚不已,李勝才被他抹閉上去的眼珠子又睜開了起來,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其一臉凝結的血跡與淤泥,發跡凌亂,死狀可謂慘不忍睹。潘耀抱着他的屍體,哭得揪心揪肺,悲痛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