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牀
傭人們低頭不語,卻是心知肚明,如果要被這老爺子逮着了,必定是xing命不保。段家財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吭聲,不由得火上澆油:“如果不說,我統統把你們給化了!”
一聽到‘化了’兩字,所有人都是驚駭得肝膽俱裂,有些畏葸的侍女竟然直接兩腳癱軟倒在了地上,可見這個‘化了’的手段之殘忍。段家財帶着凶煞的眼神巡視衆人,他的面目變得十分猙獰,目眥盡裂,臉上的皮膚似乎隱隱有發生皸裂的跡象。
“說!”段家財又一把把柺杖敲打在地面上。這回衆人皆嚇得癱軟下跪了起來。幾十人渾身戰慄不止。
段家財提着柺杖繞到傭人們的背後,傭人們皆是後脊樑發涼,不知道這個老爺子要怎麼折磨他們。聽到段家財走到自己的身後,衆人冷汗涔涔,手心和後脊背皆是溼漉漉,段家財突然拿着柺杖朝一個人的後脊樑戳去,這個人竟然如被惡魔的尖爪揪住了自己的脊樑骨,他登時痛得整個人一個挺身,歇斯底里道:“老爺子,不是我啊……不是我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段家財的柺杖並沒有想要停歇的意思,他用力地戳着這個男子的背後,就像是給一隻死去的家禽剖腸解肚,藏匿在一暗隅的董武鬼川等人皆是看清楚了,段家財的柺杖只是一般力度地戳在了這個傭人的後脊樑,那人便成了生不如死,慘叫不絕。這現象讓董武鬼川之前所說的傭人們可能被段家財所下蠱奴役之設想堅信了幾分。
而君昊卻覺得,這現象要麼是這個人的後脊樑脊椎骨的神經穴位被刺中,出現觸一發而動全身的狀況,要麼是段家財那柺杖根端隱匿着什麼可怕力量的東西。
這個男人被折磨一番後生不如死般癱軟着趴在地上,抽搐不止,旁人見了皆是不敢過去相扶,更沒人敢對段家財義憤填膺。似乎段家財的這般手段是理所當然地懲罰他們,這是他們罪有應得,對主人奉如圭臬,逆來順受。
段家財看到男子趴倒在地,毫無吝惜地冷眼觀看,可以說是麻木不仁的態度了。這男子的痛苦不但沒有平息段家財心中的怒氣,卻是變本加厲,朝着其他戰慄不已的傭人們又大嚷:“說!如果不說,誰也逃脫不了懲罰!”
這時候,有的侍女便哭啼了起來,段家財見了更是大怒,揮舞着柺杖在這個侍女的身上用力敲打,侍女的腦袋被砸中,痛得雙手抱頭滿地打滾。段家財不依不饒,堅硬的柺杖在侍女的身上如雨點般下落,絲毫無惻隱之意。
在暗隅裡的小蕾看不過去了,攥着拳頭是憤慨不已,心忖這老頭到底是哪行貨色,怎麼這般對待自己的下人,而且手段殘忍不說,竟是無關痛癢地變本加厲,挨個處罰。在一邊替這些可憐的傭人感到同情之餘,又對這些逆來順受百依百順的傭人感到迂腐,怎麼就這麼一個羸弱的老頭子就沒人敢反抗呢?這到底是背後有什麼可怖的意識讓他們敢怒不敢言?
陌昌他也蠢蠢欲動了,要不是董武鬼川壓住他,估計他很可能直接衝上去把這老頭子好好收拾一頓。董武鬼川拉着他的衣褶低聲勸告:“高函還在宅內呢,今晚的計劃還未開始,可不能爲這些素不相識的下人們宣告落幕了。即便有再大的動靜,咱們也得拭目以待,靜觀其變。”
陸弘文則拿出攜來攝像機把這一幕拍攝下來。
話說躲在三樓閣內的高函已經在蛛絲裡鑽了出來,聽到段家財在宅子底下跟下人們訓話,所有人也都聚集在了樓底,這次是徹底沒了後顧之憂,他重新環顧閣室四周,整片銀白色的蛛絲層背後,就是在牆壁上,參差不齊地排列着好些骸骨,從這些骸骨上看,這些人穿着制服,可以判斷出是傭人穿的衣服。骸骨被厚厚的蛛絲所覆蓋,外面竟然看不出任何破綻,要不是自己剛纔無意躲入蛛絲後面他也不肯發現蛛絲後竟然還有這麼大片乾坤。
高函臆測這些穿着制服的傭人多半是被段家財所害,然後封閉在了此地,指不定這件閣室有多少冤魂不散,他們的骸骨終身被蛛絲纏繞包裹,無法安息。就憑這一點,高函已經有了逮捕段家財的足夠證據。
看到稍有跟外界有縫隙的地方都被蛛絲封得個嚴嚴實實,這閣室內就如一個巨大的繭,把所有不爲人知的秘密都密封在這裡了,這麼長時間來,一直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如果要有入口走進這裡,那麼木門便是唯一的入口。可是要想曝光段家財的陰謀,又有多少人能夠走進這裡呢?
高函走到水晶棺旁,觀摩這些被蛛絲懸掛到半空的五臟六腑,五臟六腑不知道爲什麼被解剖暴露在空氣中後還能保持得如此新鮮,並且絲毫無阻地正常運作,如同一個人的腹腔內相互協調運轉一般,心忖要是法醫君昊在這裡,他必定能瞧出一二來。
法醫君昊對人體生理系統的平衡最是熟悉不過,比如要是一個人猝死,那麼人體的生理系統必定是受到了不平衡,引發暴斃的原因很多,把人的五臟六腑全部移到外面,那理所當然是破壞了人體系統的平衡。在醫學界裡,把人的器官暴露在外面做手術是經常的事,把器官放到營養液裡培植也是正常,但是要是說,把人的內科全部放到外面來,並且保持正常運作,這不得不說是個史無前例的奇蹟。估計在醫學界,解剖界,神經科,或是展覽館藝術館裡也不曾見到。
國內曾經有一位出色的藝術家,做過這樣一件驚駭世俗的舉動,他用麻藥以及各種保鮮液體將自己的身體各部位注射好,並且置身在一個隔絕外界的無菌容器裡,然後讓解剖師把自己的胸腔打開,把體內的五臟六腑展示給圍觀的衆人,並且保持着清醒狀態,跟衆人交流!
這個舉動的前提當然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所耗費的財力物力都是驚人的,而且在實施的過程中都是經過百般推敲演示,不允許絲毫差錯,據說,當日觀摩的人羣很多人都當着他的面嘔吐了起來。更有一個觀摩者,看到一個活人被很多銀亮的器材如閹雞般扯開皮肉,當時就暈倒在地,可見一個活人的胴體毫無遮掩展示在他人面前並且還與之交流對白究竟是一種何等聳人聽聞的場面。
那藝術家之所以能敢這麼豁出去,背後肯定是有着一個百密無一漏的精英團體,這些人至少都是醫學界的大師級人物,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能接受這麼一個常人提出的驚人之舉。當然,藝術家的胸膛被解剖展示在外面,即使在無菌的環境下也不敢暴露太久,他的五臟六腑就如曇花一現,停留在世人的視網膜裡半個小時,在無數閃爍的攝像頭下就匆匆闔並了上去,並且被醫師們以最快的速度縫合。
漫說眼前躺在水晶棺裡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屬於那個爲藝術獻身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藝術家一類人,就單單眼前這毫無任何手術器械的空間裡,而且還是充滿細菌的閣室,沒有任何醫生護士,沒有任何可以提供預防猝死的藥劑,那麼,在這等惡劣的條件下,到底是哪個人,敢這麼明目張膽視死如歸地開膛破肚,把自己的內臟剝離體外?而這個人是自願還是被bi,還是雲裡霧裡就成了這番樣子?他的身份,又到底是誰?!
看眼前周遭都是蜘蛛絲,高函不由得猜測這個被解剖的人把五臟六腑脫離體外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很可能有數年以上,甚至是數十年!這段時間,自從段家財突然出現在警局的視線裡,各種離奇古怪的事情便接踵而至,就說那個被村民隔離在村尾木屋的莊古,他的出現,就讓高函的偵查方向徹底是轉向了變異這一邊。現在這個活人的出現,更是讓他轉向了靈異這一道上。
因爲他沒有理由不相信,確實是一樁又一樁無法解釋的場面在他眼前展露,他有些茫然得不知所措。
忽然在水晶棺發出一些奇怪的流水聲,高函蹲下身來仔細觀察,竟然發現在水晶棺下面擺放着一些排泄容器,懸掛在半空的尿管竟然排出了淡黃淡黃的尿液。
那水晶棺裡的人在排尿!
高函一驚,細睛看了一眼懸掛在半空的內臟,發現膀胱逐漸乾癟,腸胃蠕動,不禁好奇心大起,他幾乎是匍匐着貓腰靠近水晶棺,待伸頭往水晶棺裡面一瞧,登時又是看得一身雞皮疙瘩。
一具軀體橫亙在棺木當中,赤身裸體,胸腔腹部皆是大敞開着,裡面的白森森的肋骨和一些皮下組織的脂肪,紅色靜脈都是一覽無遺。最不可思議的,此軀體的頸部都被剖開,他的氣管和喉管都是暴露在外,下腮幫破裂,喉管像是一根鋼管一樣直cha在他的下巴下。此人竟然還發出微弱的翕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