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牀
“咳咳,我師姐說大家可以進屋了。”董武鬼川說罷,差點被衆人踩踏爬不起來,貌似是屋內有什麼金銀細軟珠光寶氣要搶。一窩蜂擠進屋內後就看到莊古躺在地上,頭部被纏着黑棱,又被煢祭司用手遮住了雙眼,一時間是面面相覷,不知咋事。
最爲詭異是莊古的軀體,纔出去半個鍾後回來,莊古的軀體竟是變了個樣,原本乾癟枯槁瘦骨如材的身體竟然被充實了起來,整個人如三十歲光景,幾人都差點認不出來,要不是他還穿着那身襤褸的衣裳,高函他們真以爲是另一個人了。
“煢祭司,怎麼樣?莊古恢復正常了嗎?”高函皺褶眉頭注視兩人,貌似情況不那麼樂觀。
董武鬼川這才從衆人背後姍姍來遲地出現,說道:“邪物無法bi出,幾十年竟然與莊古的殘存魂魄碎片結爲一體,現在用黑棱纏住莊古的五官,灼燒出三個窟窿,是莊古的雙目和嘴巴,這三個窟窿是邪物的通陽穴,能與它交流的入口。”
“你的意思是說,莊古的記憶恢復了,常識也正常了,能與之交流了嗎?”法醫君昊有些振奮。
“恢復是恢復了,但是他不能以正常人嘴對嘴說話的方式與我們交流,因爲他的魂魄早在幾十年前就魂飛魄散了。記憶還在,只是被另一個靈魂給蟄伏,所以,這就是我當初說的一半是他,一半不是他。”煢祭司說。
“那不能說話,我們如何把信息通知給他,他又怎麼能跟我們交流?”高函有些泄氣。
“這就要看我師姐的本事了!”董武鬼川說道,“我們道術上有一門通靈術叫做‘代冥語’,就是靠活人和死人相通,用活人的話代替死人說話。”
“如果代替說話?”
“這麼說罷,我師姐說的話就是莊古說的話。”
煢祭司說道:“你們有什麼要問他的,我來幫你們傳話,待會我把他的雙眼拿開時,你們背過面去,記得千萬別看,我會將老人所說的話轉達給你們。”
高函自是感激不盡,把之前段家財交代的關於詛咒與棺木牀信息說了大概,言明瞭段家財與莊古的關係,看看莊古是否對段家財的身世有所瞭解,他們當年是否被一口古怪的棺槨所害,其他人的歸宿又在哪裡,莊古是否真的能提供關於那棺木的信息等等。煢祭司點點頭,說道:“嗯,我會把話跟他講明的,你們到時候儘管聽,如果還有不明白的,也可以中途問話。”
通靈需要消耗施術者的大量精神氣力,念力啓動時可能對施術者的精神和身體上有一定負擔,而且搞不好被邪氣趁虛而入,很可能被陰靈附體,或者心神崩潰,因此董武鬼川十分擔心煢師姐的安危,不由說道:“師姐,你真的要施通靈術嗎?”
煢祭司點點頭:“我今天就算幫你們個人情,沒有我,你們是不可能從這個半死半活的老人身上獲取任何信息的。”
小蕾壓低聲音跟董武鬼川問道:“善人先生,通靈術很詭異嗎?”
“不是詭異,是危險!”董武鬼川知道通靈術的原理和過程,他需要一種介質,那就是活人的血!與通靈物簽訂的是血契,所以必須用血來作爲媒介,讓通靈物知道是誰在召喚它,與它交流。簽約者在血契上留有血紋,一旦通靈物得到認證它就可以被對話了。因此血之通靈者都會在通靈前流血,並且會自己的血集中在簽過契約的那隻手上,用來作爲召喚媒介。然後另一關鍵是印。所有的血之通靈術用的都是同一種印,順序爲亥,戌,酉,申,未。
這道程序很複雜,董武鬼川也不便跟幾人明說,途中最怕師姐被反噬,那麼她將會成爲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鬼川,當年師傅給你的‘草虛’還有嗎?”煢祭司決定以自己爲通靈媒介,在鬼門關徘徊一趟。她說的草虛其實是一種從死屍屍頭上長出的苔草,當年煞婆仙雖然貧困潦倒,但是這些器物倒是盆滿鉢滿,絲毫不缺。練術的人最需要這種東西,比如一個專業的死靈師,他會用一些燒焦了的死屍碎片,尤其是那些吊死和受辱而死的人,用小塊指甲或牙齒、頭髮、耳朵或眼睛以及肌肉、骨頭或鮮肉作爲煉製所用,更有一些死靈師有食屍的行爲,尤其是食用未受洗的嬰兒。
所以很多地方發生墳墓被盜,一個因素是如此。煢祭司的身份與死靈師身份不一樣,但是說到這種通靈術,採用的也是殊途同歸,大同小異,她本身沒有太多材料法器可以通靈,那麼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做介質,可見煢祭司對得她的祭司名稱,心存慈善。當年煞婆仙去世後,她所積攢的各種材料物品,也就都給了兩個徒弟,煢煢和董武鬼川。
“師姐,這個我早年就弄丟了……”董武鬼川都不敢擡起頭來。
“沒了也罷,草虛只是輔助作用,爲了不讓我的心神迷亂,如果呆會兒我施術的時候,要是有什麼不妥,你務必幫我還魂回來。”煢祭司說罷,拿出兩根白燭,對圍觀的衆人說,“你們轉過身去,千萬別回頭看。”
衆人轉過身去後,煢祭司把捂着莊古雙目的手拿開,發現裡面兩個幽深深的眼窟窿有一股旋轉的氣息往內捲動,看了幾秒鐘竟然有心神被吸入的感覺,她知道這是邪物在做召喚,如果一人的心神不堅定,魂魄很可能被帶了去,成爲植物人。
煢祭司點燃白燭,把溶液滴到莊古的雙手手心和雙腳腳板上,然後唸了幾句經文,銀針刺了自己的中指流血鮮血來,又在莊古的兩邊手掌心上劃了幾道血跡,董武鬼川愕然地發現,原本手掌心空空的連掌紋生命線都沒有的莊古,竟然這次隱隱淡出了幾絲嫣紅的血紋。
原來莊古掌紋沒有生命線,也就是被隱匿了的結果,他手上的紋路竟然縮到了皮肉裡面,現在被煢祭司用血滲透了出來,兩邊手的紋路清晰可見,卻是鮮紅奪目。董武鬼川趁機看着莊古的手相掐指一算,發現了一個重大秘密,那就是,莊古的生命竟然在三十來歲就終結了!
他竟然跟段家財一樣活到了現在,不同的是莊古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殘喘,而段家財卻是榮華富貴權勢傾野。董武鬼川的驚詫煢祭司是看在眼裡,她早就知道這老頭子古怪之處,董武鬼川第一次告訴她他沒有生命線,她便猜測到有一種法術叫隱紋術,是施術者爲了怕日後有高人破解中邪者的關鍵,這才把他的掌紋和生命線都隱匿了起來。
莊古在三十歲便魂歸西天,怪不得煢師姐一口咬定莊古是個死人,董武鬼川對師姐的眼力和功力暗自無比佩服。現在既然還清了手相,莊古的身體也跟年輕時一樣強壯,莊古是徹底恢復神識了,煢祭司把白燭往黑棱上的三個洞眼低下了幾滴溶液,裡面竟然幽幽亮起了紅光,三個窟窿眼發出的紅光竟然如冥間鎖魂的黑白雙煞掌的冥燈,看得令人***。
煢祭司做完後,同時唸了幾句謁語“至尊通靈,人旗同生,幽幽黃泉聞我身者起……落落數珠聽我聲者來……”又把手中流着血的手指蘸進了莊古的嘴裡,她忽的像是被雷電擊中,渾身一個打顫,然後緩緩僵住,兩邊眼瞼疲憊地闔並了起來。
董武鬼川細睛看,這是師姐和莊古血脈相通,進入了通靈階段了。但見她做出了幾個通靈的手勢,拇指重疊,左手拇指在上,兩肘伸開,兩手食指相對形成三角形,兩腿平行,與肩同寬,勞宮穴正對鶴頂穴,腰椎正直下頷微收,一進入了這個狀態後,煢師姐宛如一柱豐碑一般。
董武鬼川用手朝煢師姐眼前晃了晃,沒發現她有任何異樣,驀地她說出了一句話,把自己嚇了一跳:“我知道你們來找我的原因……”
這話一出,不禁董武鬼川驚詫不已,背對站着的高函幾人也是心頭一顫,這是莊古是說話還是他的靈魂在說話?小蕾陌昌兩個還想回頭看,卻被董武鬼川攔住,瞪了他們一眼,壓低聲音說:“你們不要命了!”
董武鬼川說話之際,原本皮膚姣好的煢師姐完全變了個樣,她竟然隱約有種莊古的模樣,皮膚粗糙得很厲害,在下巴下好多血脈如古木藤須侵襲上來,在她臉上盤根錯節,四處擴散,看得整個人如中了邪魅,眼袋在短時間內發黑,嘴脣也變成了紫色!
董武鬼川稍稍朝黑棱包裹着的莊古瞥了一眼,發現幾個窟窿眼內,三盞幽燈晃悠不滅,照亮莊古的頭顱內部狀況——他真的就是一個已經被埋葬了幾十年的人,都成了骷髏頭了。
“高函,高函……”董武鬼川亟亟道,“你趕緊跟我師姐說話……那個……呃,跟莊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