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諾牌效應在揚帆公司出現。連帶到了在遠程這邊的合資公司。
揚帆公司銷售滯後，產品大量積壓，資金鍊斷裂。
這邊的摩托車合資公司叫揚帆遠程摩托車合資公司，牌子掛在遠程集團五公司車間大門外。
在公司辦公室裡，合資公司的董事長，來自揚帆公司的江濤，這時和遲根本在說事。
遲根本現在是遠程集團的副總裁兼這家合資公司的總經理。
“遲總。有個問題，我們必須面對了。”江濤用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江濤，最近有那麼點不修邊幅。
可能沒有睡好覺的關係，他有點萎靡不振。
遲根本已經覺察到問題所在，也就面色凝重，等着江濤說出來。
只是，遲根本面對江濤時，總有點怪怪的感覺。
因爲，遠程公司也有一個人叫江濤，是勞模夏祥生的兒子，現在爲成安配件廠的車間主任。
那個江濤，是遠峰派到成安配件去的技術工人。同去的還有一個叫劉愛國的工人。
可眼前的這個江濤，卻是合資公司的董事長。
遲根本問：“什麼問題？”
“揚帆公司的資金出了點問題。我叔叔讓我跟遠程公司商量，是不是可以先行墊付一些材料款。”
果然如此。遲根本猜到了。
因爲，揚帆公司給合資公司的任務，逐月減少，而且，原材料總是拖拖拉拉才運過來。
對於江濤提及的墊付材料款一說，遲根本直接懟了一句，“開什麼玩笑。合同上，沒有這一條吧。”
江濤說：“我沒有說合同。我是說商量。因爲我看到了，遠程現在的效益不錯。在資金回籠這一塊，做得很好。”
“遠程是遠程。我們這是合資公司。”
“剛纔，不是說了嘛，商量。”
“這個，我可以乾脆地告訴你。遠峰董事長不可能借錢給我們。”
“我們目前，只是暫時的困難。只是借錢。”
“江濤。你就打消這個念頭吧。要說，你去說，我不會找沒趣。因爲，這個合資，從一開始，遠董就不樂意。是市府那邊壓下來的。我們知道，你叔叔動用了關係。”
江濤這就搖頭了，說：“怎麼這樣的無情。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合資公司可是幫遠程養活了不少職工的。”
遲根本把手臂抱在胸前，卻不說話。
因爲，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是可以討論的。對於摩托車生產這一塊，遠峰一直就是被動應付。能夠合資，已經是遠峰最好的態度了。
江濤說：“遲總。我倆合作，也有一年多了吧。你就把這個事，試着，去跟遠董提一提。算你幫我一個忙。”
“你爲什麼不自己去跟遠董說。”
“我是可以去說。但這個，肯定不如你去說的好。我知道，遠董和你的關係，非同一般。”
“好吧。我試試。”見江濤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遲根本只好答應。
這個事，遲根本向遠峰做了彙報。
遠峰沒有明確的態度，只是讓遲根本在董事會上提出來這個事。
董事會上，遲根本把揚帆公司的要求提出來。
鄭曉海說：“這個合資項目，應該說，不錯的。如果能幫一下，我看還是可以的。”
遠峰說：“大家可以就這個事，發表自己的意見。”
像關曉雲和曹正剛還有達偉這樣的人，對項目上的事，不懂行。他們，不可能亂插嘴。
花可南對這樣的事，也不會站在前頭亂說什麼。尤其是這樣的事情。
現在，花可南對一些事情的表態，很注意遠峰的態度。遠峰如果支持，他肯定會推波助瀾。遠峰不樂意，他也就投反對票。
這不僅僅是當了那麼多年兩辦主任練就出來的圓滑，主要是他看出，遠峰比起前幾任董事長要厲害多了。
柏堅強表態，不支持。
遲根本也是不支持。
花可南也跟着表了態，不支持。在察言觀色方面，他很老道。
他清楚，柏堅強和遲根本的態度，就是遠峰的態度。他不至於愚蠢到遠峰表態後才表態。
鄭曉海提出一個現實的問題。
“我們不能幫一把。合資公司就可能就此癱瘓。”
遠峰說：“癱瘓，只能說明，這個合資，有先天不足的問題。”
因爲遠程公司沒有資金上的支持，合資公司只能關門。
合資公司關門後，這個公司可是有一百多名職工。總不能讓他們失業吧。
這要是兩年前，這一百多名職工，真的可能因此失業。
現在，不會。
柴油機公司那邊已經加開了兩條生產線，人手上不足。
雖然，天宇公司之前有七百多名職工，有一部分外出打工，其中一些人，不打算回來。有一部分，成了那邊公司的骨幹，把各種關係都轉過去了。
沒有轉的，在外面的收入，明顯高於這邊，也就暫時不打算回來。
天宇公司可以接收摩托車合資公司部分職工，只是名額有限，只要二十人。
還有九十多人，怎麼辦？
遠程集團本部這邊，幾個公司人員配置已滿。
遠峰給遲根本的指示是，將合資公司的職工進行培訓。
培訓什麼？
這個內容，就得董事會上定下調子了。
在董事會上，遠峰讓遲根本說一說電動自行車的前景。
遲根本這就說出一個讓其他董事驚訝的情況。在遠峰安排遲根本去家滿公司時，就帶有這個任務。因爲，生產摩托車和電動自行車，差別不大，可以說是鄰近的一個產業。
鄭曉海問：“遠董。當時，你怎麼就看到了這一步？”
遠峰告訴，“江揚帆在家滿公司，包括之前到遠程公司來過，也就是我第一次和他接觸時，就發現，他這個人，很狂，野心勃勃。
但做事的態度上，看起來謹慎，其實，邏輯上有不小問題。他當時狂到急於吃下天興公司，我就預感到，他的公司會出問題。而且是不小的問題。
所以呢，在他找到市府領導要吞併遠程公司時，我竭力反對。因爲，我要保全遠程公司。大家知道的，我反對，沒用的。無奈，我就搞了一個曲線圖，保留下遠程公司。當時，我對市府領導說，先磨合。
先在兩家公司之外組建一家公司，到時，再逐步把遠程公司並過去。這樣，職工們的意見會小一些。
其實，我是看出揚帆公司早晚要出事。他們出事，我們不能受牽連。在之前，我已經讓遲總做這方面的準備。現在看來，到我們收益收穫的時候了。”
遠峰的最後一句話，把大家惹樂了。
可不是，收穫，收益。
揚帆公司撤資，損失不用說了。之前的投入，搬不走的。揚帆公司想賣，找不到下家。遠程公司，就像收廢鐵一樣，以極其低的價格，收下這些專業設備，而且，這還是一個大人情。
當然，到以後，江揚帆醒過神來，會看見真相。到時，沒有後悔藥可吃。他愛咋想就咋想吧。
鄭曉海又想到一個問題。
“遠董。上電動車項目，要投入不少資金吧？”
遠峰點頭。
鄭曉海問：“從哪弄到這些資金。遠程現在雖然開始盈利，但這點錢，是要投入五個老產品的。”
“就是啊。天宇柴油機上馬，也需要資金扶持。”達偉附和了一句。
曹正剛說：“我問一個外行的問題。現在就這條摩托車生產線，上電動自行車項目，有人才嗎？這應該是關鍵吧。”
遠峰看向柏堅強，“柏總。該你出山了。”
愕然。
什麼？
沒聽錯吧。
遠峰叫柏堅強出山。聽這話中的意思，柏堅強就是自行車方面的人才。
看見大家把目光齊刷刷地投過來，柏堅強笑着，說：“電動自行車，是我中學時就有的一個設想。那個時候，能有一輛自行車騎着，就美滋滋了。可我當時，卻突發奇想，可不可以，不用雙腳踩車，可以自動向前跑。摩托車可以，自行車爲什麼就不可以。”
大家聽柏堅強這樣說，哈哈了。
這何止是柏堅強，在座的，都會騎自行車，或多或少，都有過這樣的暢想。
花可南可是驚訝地說：“老柏。真看不出來，你手上有這麼一個秘密武器，爲什麼不早拿出來？”
柏堅強說：“當時，成立鼎力雙發公司時，我就對遠董說了。離開遠程公司，沒什麼可惜的。我們不但要搞出D品，還要搞一項更有意義的東西。這就是電動自行車。”
花可南問：“有圖紙了嗎？”
柏堅強說：“這個，我同學在做。他是自行車廠的總工程師。只可惜，那個廠子，已經倒閉。那也是一家國企啊。他成了一個無處可去的閒人。我把這個設想給了他。他正在做這方面的研究。
快了吧。聽他說，電池試驗，要是達到預想，就可以試產。聽他說，電動自行車，續行能力，是個門檻。只要跨過去，其它方面，就不是問題。
至於生產自行車的工藝，對我這個同學來說，就不是一個事。他在自行車廠做總工程師，也有年頭了。”
鄭曉海有些發愣地看着遠峰。
不免要感嘆。以前，看不出來啊。遠峰手上，到底攥了多少秘密武器。
有此感嘆的，不止鄭曉海一個，花可南和達偉也有這樣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