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今天下午王澤榮據說去了軍區。”秘書古民軍小心地對靳忠潤說道。
坐在家裡並沒有說話,靳忠潤的面前菸灰缸裡面已經裝滿了菸頭。
這幾天靳忠潤都一直請病假在家裡面,雖然坐在家裡面,他的心情卻越來越緊張,每天靳忠潤都無法入睡,想得頭都在疼。
春陽市現在是這樣的情況,王澤榮明顯一家獨大,北陽省委的情況也同樣不利,王澤榮等人漸顯強勢,看來北陽省的風向已經變了!
古民軍的心情其實與靳忠潤一樣的不好,作爲靳忠潤的秘書,他曾經有過很輝煌的日子,走到哪裡都有人奉承,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從王澤榮到了春陽之後,這一切都開始發生了變化,隨着北陽省一個個領導的落馬,知道靳忠潤許多事情的古民軍越發擔心起來。
那天裴雲華突然被帶走,全市的幹部都在吃驚,他同樣也是暗驚不已,這個王澤榮根本就是一個六親不認的人,枉自那裴雲華一直聽他的話,到頭來還是把他弄去了中央工作組。
裴雲華倒了,下一個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一想到這裡,古民軍就爲靳忠潤擔上了心事。靳忠潤的情況關係到他的發展,假如靳忠潤倒了,他同樣也沒有了發展的可能,向靳忠潤報告了王澤榮去軍區的事情之後,古民軍卻並沒有看到靳忠潤有任何的表示,心中一片冰冷。
“小古,這兩天老靳沒去上班,不知有些什麼情況?”靳忠潤的老婆關心自己丈夫的事情,看向古民軍問道。
苦笑了一聲,古民軍道:“何老師,不瞞你說,現在的春陽市政府已經不同以前了,大家知道我是靳市長的秘書,都不跟我講實話,幾個以前常到我那裡去的人也都不見再來!”
靳忠潤的老婆是學校的老師,根本就不知道這官場上的事情,對靳忠潤道:“老靳,看來你躲在家裡也不是一個辦法。”
“小古,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吧。”靳忠潤對古民軍說道。
看着古民軍告辭而去,靳忠潤看向自己的老婆道:“孩子現在在加拿大可好?”
“他前天打來電話,問了你的身體情況,你這老頭子怎麼突然想起要把兒子弄去加拿大了?”
靳忠潤看着牆上掛着的一張全家福就是一陣發愣,過了一陣才說道:“本想讓你也到加拿大的,現在看來是走不了了!”
也沒有與自己的老婆再說什麼,自從與年輕的女人做過那事之後,對於自己的這個老婆,靳忠潤早已失去了性趣,搖了搖頭,靳忠潤走進了自己的書房裡面。
靳忠潤的書房很大,裡面一派書香之氣,那牆上更是貼了一張他自己書寫的長幅。
“自強不息”幾個大字顯示出靳忠潤的胸懷。
可是,今天再看這幾個字時,靳忠潤卻感到這是對自己的一種嘲諷。
向窗外看去,只見窗外已是烏去密佈。
看着窗外的情況,靳忠潤的心情更加低沉。
古民軍今天報告的那事靳忠潤其實一直都在思考着,王澤榮到了軍區!
軍區現在是什麼樣的地方靳忠潤太清楚不過了,中央工作組現在就在那個裡面,那裡面更是戒備森嚴,之所以這樣,不外就是裡面有着不少能夠引發北陽省大地震的人物。
鐵勇毅進去了、陳國明去了、裴雲華進去了……
隨着裴雲華的進去,特別是靳忠潤聽說了裴雲華在幕後指使着鐵勇毅時,彷彿一道炸雷終於把靳忠潤炸癱了。
現在對於靳忠潤來說,一切情況都能夠串起來了。
怪不得北陽省有着太多讓人不解的事情,搞了半天這裡面還隱藏着裴雲華這樣的一個陰謀家!
一想到裴雲華一直都在暗中控制着這春陽市時,靳忠潤的心中有着一種極度的失落,那裴雲華一直以來都在暗笑着自己所做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其實卻盡都掌握在了裴雲華的手中!
今天王澤榮到軍區去了,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裴雲華要往外倒東西了!
一道巨大的亮光在窗外閃過,靳忠潤一驚之時,就聽到一道炸雷在窗外響起。
隨着第一道炸雷的出現,窗外已是亮光四射,一道道的炸雷彷彿就在靳忠潤的窗外擊打。
每一次的雷聲都在靳忠潤的心中爆炸,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讓靳忠潤心驚。
窗外再次一道閃電,靳忠潤的心中升起一種驚悸,他看到那閃電之中勾勒出來的竟然有些象一個巨大的妖魔,正在那裡朝着他大笑。
全身一陣冷汗冒了出來,靳忠潤整個人都癱在了椅子上。
摸索着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支香菸,用抖動的手把打火機點燃。
就在火光中,靳忠潤手中的打火機如同是一個燙手的東西一樣,被靳忠潤甩到了地上。
靳忠潤想起來了,這個打火機據說很值錢,是鐵勇毅送的,當時還有一張銀行卡,那卡里面到底有多少錢已記不得了,兒子好象拿去了吧!
想到兒子,靳忠潤多少有了一些生氣,好在自己爲防萬一,早早就把這個兒子弄去了加拿大。
窗外現在已是風雨大作,靳忠潤突然感到身上有些發冷。
緊了緊衣服,靳忠潤縮在了椅子裡面,雷聲陣小之後,靳忠潤想到的卻是自己的問題。
這幾年以來,爲了升遷,靳忠潤把自己牢牢捆在了司馬山一方,春陽市的改制中,靳忠潤太明白大家所做的一切,靳忠潤突然有些羨慕起司馬山,腦癱了!可以不必再去想這一切。可是自己呢?怎麼辦,這是一個問題。
看着窗外不時閃過的閃電,靳忠潤感到王澤榮已經盯住了自己。
一想到王澤榮,靳忠潤再次感到了全身發冷,王澤榮完全就是一個殺神,以前聽說他到了哪裡,哪裡的幹部就要倒一批時自己還以爲誇大,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就連裴雲華那樣聽他話的人也是出了問題就無情的整翻,自己這樣問題較多的人呢?
明天,也許明天王澤榮就有可能向自己動手了!
靳忠潤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自己這一生中的發展史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是那麼的清晰。
曾經自己好象也是一個憤青型的有着朝氣的年輕人,曾經也想過要認真爲老百姓做點實事,曾經也真的做過了一些受到廣大幹部職工稱道的好事……
嘩嘩的雨聲在窗外響起,靳忠潤沉浸於自己的過去。
想起來了!
就在那次醉後與一個鄉上的女人發生了關係之後,自己的心態在發生着微妙的變化。
想起來了!
鐵勇毅那次拿出了一張自己與一個女人在牀上的相片之後,自己曾經面對着他大以雷霆。最終屈服了,雙方慢慢從對立變得親近。
想起來了,當司馬山握着自己的手誇獎自己做得好時,看着坐在司馬山身邊如花般的那個管玉欣時,自己如同吃了興奮劑一般對於自己的仕途滿懷着信心。
……
不知不覺中,靳忠潤坐在那裡已經坐了很長的時間。
閃電沒了,雷電也停止了,窗外那風雨聲卻並沒有停下,靳忠潤的頭腦裡再次閃現着春陽市下崗工人的身影,閃現出那些因爲改制時自己的批條而陷入困境的羣衆,更閃現出一些下崗人員到省市告狀無路的情景。
靳忠潤如同一個抽光了精氣的老人,孤獨地坐在那裡。
錯了!
靳忠潤幽幽地嘆息了一聲。
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靳忠潤走向了臥室方向,看了一眼裡面坐着的老婆,搖了搖頭。
拿起了桌上的電話,靳忠潤看着這部電話不住發呆。
抖動着手,靳忠潤按了下去。
按錯了!
靳忠潤再次放下電話,又拿起了電話。
這次終於按通了電話。
電話的聲音響了一陣,靳忠潤的心中卻充滿着不安。
“喂,我是王澤榮!”電話中傳來王澤榮那輕亮的聲音。
聽到了王澤榮的聲音,靳忠潤平息了一下心情,不過,聲音還是顫動着說道:“王書記,我是靳忠潤啊!”
王澤榮本來剛剛進入睡夢,突然被靳忠潤的這個電話驚醒,由於靳忠潤使用的是自己家裡的電話,王澤榮一時並沒有看出是他打來的電話。
聽到靳忠潤自報名字,王澤榮的睡意也消失了,打起精神道:“靳市長啊,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情嗎?”
聽到王澤榮這樣問話,靳忠潤的那種不安感更加強烈,他知道還得自己主動才行。
“王書記,我想向組織上說一下我的問題,你有沒有時間?”
王澤榮一愣之後暗自點頭,看來靳忠潤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這是好事。
“這樣吧,我立即聯繫賈組長怎麼樣?”王澤榮問道。
靳忠潤忙說道:“我聽王書記的。”
聽到靳忠潤要交待問題,賈建山同樣非常重視,雖說已經掌握了靳忠潤問題的一些證據,但是,他如果能夠自已來交待問題,也對於查案工作也能夠帶來促進,立即對王澤榮道:“我現在就帶人過來。”
夜幕中,靳忠潤坐進了中央工作組的那輛帶走了不少官員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