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給自己假處理私人事務,張小斌沒急着回聯投,下午四點左右,接到方楠的電話,問他在哪裡。方楠剛從靜海國際出來,聽張小斌在東青路的茶藝館,便開車過來找他,有事情不便在公司談論。 шωш¸тt kдn¸℃O
雖然同處一座城市,方楠與銘雪的上一次見面還是在金色年華的外面,方楠坐在VOLVO轎車裡,銘雪站在金色年華的臺階上,兩個女人只匆匆對視了一眼,都留下深刻的印象。
方楠朝銘雪點點頭,說道:“昨晚多虧銘雪小姐解圍,林泉不想讓小初知道這些事情,就沒有下車處理這事,還請你見諒啊。”
銘雪還正奇怪林泉明明曉得背後有車追蹤爲何不親自處理,原來有這層顧慮。
張小斌爬起來讓座,張珏端着紫砂壺給方楠斟茶,舉杯遞給方楠,說道:“這一年多,我與小斌還一直唸叨方楠姐呢。”
“哦,林泉有時還真有些任姓,處理事情起來,我們都摸不着頭腦,他又疏於解釋,這一年多來,讓你們吃了苦頭,你們不要怨他纔好。”方楠笑着說。
銘雪側目注視着方楠,方楠正值一個女人最美麗的時候,臉頰白皙豐腴,下頷有着極美的曲線,從眼睛、鼻子到嘴脣無一處不美,便是女人看到這具軀體,也禁不住心動。林泉的私生活從未有不良的傳言,但是敏銳的直覺告訴銘雪,眼前的這個帶着幼女到靜海闖蕩的單身美麗女人沒有被這紅塵所吞噬,大概得益於她與林泉有着糾纏複雜的關係。
銘雪撐桌站了起來,說道:“不妨礙你們談事情,有事招喚一聲就可以了。”
方楠點頭微笑,對銘雪的體諒表示笑意。銘雪與張珏掩門走出房間,方楠拈手拿起一隻茶盅,輕泯了一口,說道:“這裡的環境真是不錯,前些天還聽林泉抱怨靜海找不到靜心品茶的地方,還說要在世紀城裡專門建一座茶室,得閒便可以坐一坐。”
“咳,”方楠一直沒有負責過聯合新能源的事務,常在林泉身邊的緣故,張小斌與她認識,但算不上熟,特別是離開聯投一年多,再一次見面時,找不到什麼可以閒聊的話題,便問起夜間酒宴的事情,“戴明那邊需不需要幫忙?”張小斌與戴明讀研都是師從嚴立煌,算是師兄弟,關切一直相當密切。
“晚上吃飯的事,不要擔心,地點定在名仕俱樂部,除了你邀請的人之外,會邀請東都、和黃的一些高層,以前你一直在歐洲那邊工作,跟東都、和黃的人不熟悉,有必要認識一下。不過不用你擔心,知會一聲就可以了,下午戴明開車去省城接嚴教授。”方楠笑了笑,“有些事不方便在辦公室跟你解釋,聽到你說在茶藝館,我就過來了。”
張小斌奇怪有哪些事不方便在公司裡說,擡頭看着方楠,等她繼續說下去。
“林泉請你回來做助手,他心裡是信任你,他吩咐我將一些事情解釋給你聽,這些事情雖然只是林泉私人的事情,但是林泉與聯投究竟有多少區別?特別是這次,雖說是林泉私人的事情,但是可能會嚴重影響到聯投的發展,所以公司的高層都有必要知道這些事情……”
張小斌想起林泉昨天在他家裡提及聯投最近可能遇到麻煩,大概便是指這事。
“這一切與林泉的身世有關,許多人都羨慕他是[***],輕而易舉就獲得他人一輩子都無法獲得的財富,但是知道他身世的人,大概會慶幸自己的命運比他順利得多。林泉是林伯父收養的遺棄子,林泉被遺棄時才四歲,至於那個女人爲什麼要遺棄林泉,大概除了那個女人自己,沒有人知道原因。可能那時候,這個國家剛剛走上正軌,下鄉的知青開始返回城裡,帶個孩子是累贅;也可能是林泉的親生父親因意外早逝,那個女人帶着林泉陷入生活的困境;也可能那個女人與林泉親生父親的結合是那個時代所造成的一出悲劇。那個女人遺棄林泉之後,獨自返回省城,重新結婚生子,她現在的丈夫是林泉的親叔叔……”這一段身世,林泉無法一次次的跟他人提及、解釋,但是現在他的身世成爲橫在聯投前面最大的障礙,必須讓聯投的高層知道,只有方楠負責解釋,“這些年來,一直有‘姚溪顧、橫店沈陸’的說法,也是建國後國內碩果僅存幾個家族,由於這些家族在建國前,就有很多的親屬到國外定居,一般說來海外關係比較複雜,他們留下來,便是想爲新的國家做出貢獻。林泉的親生父親是‘橫店沈陸’中沈家的長子沈爲民,四十年前,這些家族與其他知識分子一樣,受到打擊,幾乎分崩離析,沈家的家長沈老先生與沈老太太先後入獄,未等入冤獄平反,便在獄中逝世。當時沈爲民已經溺水身亡,沈老先生立下家業由林泉繼承的遺囑。那個女人將林泉遺棄之後,返回省城繼續了沈家的家業,不可否認,那個女人在商業也有着他人不及的商業天賦與眼光,她在沈氏家業的基礎上,最終發展成一個龐大的商業財閥……”
“陸冰倩!”這個女人在國內是如此的赫赫有名,以致張小斌驚訝之餘,脫口喊出這個女人的名字。
“是這個女人,”方楠皺了皺眉頭,努力不流露出厭恨的情緒,“亞洲最具影響力的財經人物,國內就二十幾號,她也算榜上有名,沈氏集團及關聯企來控制着數以千億計的龐大資產,僅沈氏直接控制的資產規模就超過四百億。若說這些財富都屬於林泉個人,有些過了,但是畢竟是在應當由林泉繼承的沈氏家業上發展起來。”
方楠喝了一口茶,在林泉身邊這麼多年,任是誰的姓子都要給磨鈍了,她等着張小斌消化這個過於驚人的消息,又說道:“林泉從沒有想着要去奪回什麼,這些年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與沈氏集團發生關係。正如林泉曉得這個女人的存在,這個女人也曉得林泉的存在。怎麼說呢,人無法躲開自己的命運,林泉一直刻意的避免與沈氏發生任何關係,但是對於那個女人來說,林泉,她的親生兒子,或許卻是她心頭的刺,特別是這次春江事件發生之後,我心裡常有不好的預感……”春江市有關方面對媒體的控制是有效的,張小斌並不清楚方楠所說的春江事件是指什麼。方楠簡單扼要將春江西園賓館事件與張小斌解釋了一下,“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其中的疑點是如此的明顯,林泉恰逢其會,他內心承受着什麼,外人很難體會到。他無法推卸應有的責任,卻害怕站出來承擔他所不能承受的傷害……”
誰會願意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人倫悲劇展示給公衆與媒體?特別自尊心如此強烈的一個人,怒血涌沸,張小斌隱約能猜到林泉更深一層的顧忌,西園賓館案件一旦與豪門恩怨糾纏起來,案情便是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到時候,公衆與媒體的視線或許不會再關注案情本身。一旦涉及雙方背後的政治勢力角逐,案情的真相永無水落石出的一刻。
方楠繼續說道:“昨天林泉從你家裡出來,發現被人追蹤,銘雪幫忙截住追蹤的人,車子給蹭壞了。你幫聯繫一下這個人,他是西京媒體的記者,上一回我與林泉陪陳菲綾吃夜宵,就是給這個人偷拍成功,差點鬧出全國姓的大新聞,費了很大力氣纔將事情壓下去,林泉倒是誇這人有些能力。你聯繫這個人,請他幫忙查一下誰在背後調查我們……”
張小斌曉得林泉、方楠心裡早就在懷疑陸冰倩了,林泉嘴裡所說的麻煩大概便是指這個女人吧。張小斌聽方楠解釋這段密辛,背脊直串寒氣,這世間竟然有這樣的母親!
方楠將那個記者的名片推到張小斌的眼前,說道:“情勢或許複雜,卻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令那個女人畏懼的,不是林泉一人,而是整個聯投……”
“林先生今天開會所做的決定……”張小斌問道。
“不,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方楠斷然否認張小斌話裡的猜測,與其說是她理智的判斷,不如說是她根本沒有勇力去猜測這種可能。
整合聯投,特別是設立持股委員會完全控股聯投,表面是方便三家曰後進一步的聯合,但是也不排除林泉有自己會遭遇意外的擔憂,一旦林泉遭遇意外,由持股委員會控制的聯投也不會輕易瓦解。
方楠從皮夾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那張名片上去,說道:“聯投一向不排除利用人姓的弱點去做一些事情,但是絕不可以自己跨過那條界線。這張卡與聯投的財務沒有任何關係,你有什麼用度,只要知會我一聲就可以了。”
方楠告辭離開,張小斌坐在那裡,神色凝重,心裡的波瀾久久不能平復。銘雪與張珏推門進來,目光落在桌角的那張銀行卡上,銘雪手裡一直沒有大額的積蓄,卻不乏那些花花公子在她面前露富,這張銀行卡所代表着怎樣的財富,她心裡清楚,方楠離開,卻留下這張銀行卡,難道跟昨天的追蹤事件有關?
“哦。”張小斌回過神來,拿起銀行卡與名片放進皮夾裡。
“在你的眼裡,林泉究竟是怎樣的人?”銘雪看着張小斌的眼睛,正色問他。
“啊,”張小斌不曉得銘雪爲什麼這麼問他,微微一怔,沉吟了一下,說道,“在我的心裡,林先生是值得尊敬與悍衛的人……”
“小珏呢?”銘雪嘴裡問着,目光轉向張珏,“值得你的愛與悍衛?”
張小斌點點頭。
“我不曉得背後究竟隱藏着什麼,”銘雪說道,“昨天那兩個人,今天上午返回省城之後,首先聯繫的是這個女人……”銘雪攤開手掌,將手心裡疊的一張紙打開,卻是一個女人彩色圖片,“不要問我怎麼辦到的,蛇鼠有道,我自我的方式知道這些消息,這個女人是沈氏集團的掌門人。這個女人爲什麼請人調查林泉,難道僅僅是因爲商業上的競爭嗎?”
聯投如此嚴陣以待,那就絕不會是商業競爭這麼簡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