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唐青楓運氣問題,他剛從雲南回來述職不久,正好閒着還沒領差事,因爲朝廷催得急,所以這差事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聽說欽差已經換了人,原本還打算請賀太太進宮商談這事兒的蘇邀有些詫異,忍不住問賀太太緣由。
賀太太就笑了:“你二舅舅那個魯莽的性子先不說,就說他也實在沒有那個能耐,所幸,他雖然沒有能耐,但是自知之明卻是有的,這回是他自己怕給你們添麻煩,所以不願去。”
她這一次提起賀二爺的時候語氣溫和,像是一個母親驕傲自己的孩子。
蘇邀從前總覺得自己外祖母可憐,雖然外祖母看似擁有很多,但是兒女們都不貼心,深愛的丈夫中年死別,她一直都是寂寞的,孤單的。
也正因爲太孤單了,她跟蘇邀之間相互取暖。
很長一段時間,蘇邀是靠着外祖母的愛活着,哪怕到如今也是。
只是,蘇邀也希望自己的外祖母能夠擁有更多,享受正常人的愛與被愛。
如今看着外祖母跟二舅舅和表姐之間的關係一天好似一天,她心裡放心了許多,她已經在深宮裡,許多不由自主的地方,如今能做的,就是趁着外祖母好健朗,對她好一些,更好一些。
她就忍不住笑了:“這也是我跟殿下的猜測,畢竟福建是齊雲熙她們從前的地方,裡面什麼牛鬼蛇神都有,舅舅若是能夠不去,自然是最好的。”
免得危險。
賀太太點點頭,拉着蘇邀的手問她:“在宮裡過的可還適應?”
雖然看着蘇邀的面色紅潤,臉上也都是喜氣,並沒有什麼爲難委屈,但是賀太太還是想問一問,得到蘇邀親口肯定。
蘇邀自然的趴在賀太太膝上,滿足的呼了口氣,輕聲開口:“我很好,殿下對我也很好,從我長大到如今,除了在外祖母身邊的日子,這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當然在沈家也很好,但是那個時候爹孃忙於做生意,在家裡的時間並不多。
但是現在不同,她現在覺得人生充滿了驚喜。
她過的高興,對於賀太太來說,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她還是叮囑蘇邀:“雖然說太后娘娘和貴妃娘娘都喜歡你,不爲難你,但是這個家以後遲早都還是要你自己來當,當國母和當普通人家裡的主母又是不同的,要多學多看,往後的日子才能過的從容。”
蘇邀認真的聽。
沒過一會兒,田太后那邊便來了宮人,說是太后娘娘請賀太太過去。
賀太太早有準備,過去拜見太后。
田太后見了她也十分客氣,問了她幾句,便留她在宮中用飯。
沒一會兒,元豐帝也趕來了。
他對賀太太總是十分寬容的,笑着問她:“小妹,你怎有空進宮?”
他有時候稱呼賀太太小姨,有時候喊她小妹,都透着十足的親暱。
要是換做從前,賀太太永遠都是不冷不熱的,人人盼都盼不來的恩寵,在賀太太那裡,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是她姐姐和丈夫拿血換來的。
但是如今不同了。
她沒有陰陽怪氣,也沒有沉默對抗,竟然破天荒的回答了元豐帝的問題,
道:“我怕殿下不知道是老二自己辭了差事的,所以特地來跟幺幺說一聲,好讓他們不必再爲難,老二不是這塊料子。”
見賀太太心情這樣好,元豐帝竟有些受寵若驚,他聽見賀二爺辭了差事,便道:“既然如此,不去便罷了,原本新建市舶司,就得派個硬茬兒過去,若是派個軟弱的,要被那幫人生吞活剝!”
他提起了朝中大事,語氣就變得有些暴躁。
蘇邀就知道,最近朝中對於浙江的事情怕是又起了風波。
原本同意龐清平的請求,訓練海軍便是很冒險的舉措,至少大週近三十年來,還未有君主如此做過,這件事,做的額好,有成果,那自然是好事,但是若是做不成,那可就是勞民傷財。
元豐帝到了這個年紀,在皇帝這個位子上兢兢業業幾十年,做的非常不錯,並沒有任何讓史官們鞭撻攻訐的污點。
他的那些兒子們的爭鬥,那不屬於污點,畢竟唐玄宗還曾一日殺三子,自古以來成大業者,都是如此,沒什麼可說的。
但是若是他在國策上出了問題,那可就是真的要記載史冊的。
所以他最近心情很不好。
太后蹙了蹙眉:“哀家雖然在後宮,這些天卻也聽見那些誥命們議論,浙江那邊訓練的不夠理想?”
承恩侯府如今都已經破落了,田太后無牽無掛,如今倒是說話能夠更加直接,元豐帝顯然也不覺得有什麼可忌諱的,皺眉道:“算一算時間,小六去封地半年多了,訓練海軍也都已經半年了, 只是效果實在是.....前些時候,一隊一千多人的倭寇在白石灘上登陸,正遇見咱們的海軍,誰知道他們竟然轉身就跑,六千多人被一千多倭寇追着跑,簡直是丟人現眼!”
因爲這事兒,文官們嘲諷的聲音簡直是甚囂塵上,一個個的全都說浙江這是在浪費國庫的銀子,又說原本今年湖南大旱,但是浙江卻絲毫沒有進展,參奏龐清平。
元豐帝之前支持這個建議,如今自然不可能打自己的臉。
但是浙江的事情到底是一件令人爲難的事兒,所以他如今心煩的厲害。
田太后也有些匪夷所思:“這些人.....朝廷養他們是幹什麼吃的?!他們遇見敵人,竟就這樣轉身就跑,他們可曾想過身後的百姓?!真是豈有此理!”
若他們這麼做,怪不得朝臣們義憤填膺了,誰能受得了這些拿着軍餉的人當逃兵呢?
元豐帝嘆了口氣:“要派欽差也去浙江看看,總得給朝臣們一個交代。朕有意讓阿恆去。”
田太后有些爲難的看了蘇邀一眼,覺得小夫妻如今剛剛成親,便要讓蕭恆去浙江,太過爲難了人家兩個小夫妻了。
蘇邀倒是沒有這樣的感覺,相反,她之前就已經跟蕭恆商議過了,所以知道蕭恆本身就想去,所以元豐帝這麼說,她已經沒有什麼好驚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