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當了!
他心裡咯噔了一聲,都來不及罵娘,更來不及思考,只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顯然已經太晚了,吳山啊了一聲都還沒來得及轉身,房門就又重新轟然一聲響,不知道是被什麼人給踹開了。
黑漆漆的房間陡然被涌入的幾根火把照的透亮,吳山甚至一時覺得刺眼,下意識還擡手遮了遮眼睛。
程定安僵硬着身體,眼睜睜的等到眼睛適應,看着涌入的一羣人無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
藉着火把的光,藏青色的袍子映入他的眼簾,他的右眼皮陡然跳了跳,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一步。
錦衣衛!怎麼會是錦衣衛?!
他還沒來得及思索出個所以然,先進來的那羣錦衣衛齊刷刷的分做兩邊,讓出了一條道。
他霎時間握住了拳頭。
是賴偉琪?
他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上提,喉嚨裡有些腥甜,可等到領頭的宋恆出現在眼前,他已經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了。
宋恆!
是宋恆!
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他上了蘇家的人的當!這就是一個圈套,就等着他來鑽。
宋恆可不管他如今的心情,挑了挑眉就冷冷下令:“抓起來!”
吳山急忙攔在了程定安身前。
他也沒想到今天來救蘇杏璇竟然會碰上宋恆,心裡當即就有很不好的預感,可不管怎麼樣,程定安卻不能出事的。
宋恆挑了挑眉,幾個蜂腰猿背的錦衣衛已經直接朝着程定安撲過去了,程定安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下意識想要反抗。
可是他哪裡是錦衣衛的對手,都不必宋恆出手,那幾個錦衣衛一擁而上,其中一個一隻手抓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上頓時如同是被鐵箍給箍住了一般,根本無法動彈。
也就是瞬間的事,他膝蓋窩被踹了一腳,整個人頓時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從小到大,他還從未受過這等羞辱,他猛地擡頭看着宋恆:“宋恆,你憑什麼抓我?!”
相比較起他的氣急敗壞,宋恆就顯得要散漫多了,往前走了幾步,宋恆的繡春刀往前送了送,將程定安的下巴挑起來,嘖了一聲就皺起眉頭來:“憑什麼?就憑你殺了我的重要證人!”
什麼證人?
程定安一顆心直直的墜入深淵,他是知道自己上當了的,但是心裡卻還抱着一線希望。
蘇家的人就算是知道事情是他做的,但是蘇家的人又能拿他怎麼樣呢?
宋恆又憑什麼會聽蘇家的人差遣?
他梗着脖子,心裡飛速的在想着如何度過這次難關,也在想有什麼法子可以打動宋恆,片刻之後,他就急忙擡頭看着宋恆:“宋僉事,我什麼也沒做,我今天之所以會來這裡,都是因爲蘇家三小姐的人傳了消息給我......”
他將話在腦海裡都過了一遍,覺得這個說辭能夠說得過去,就急切的道:“我......我跟蘇家三小姐是前陣子認識的,不瞞您說,她跟我其實一見傾心,我......”
“得了。”宋恆微微一笑,清俊的臉上露出戲謔的笑意:“什麼蘇家三小姐?哪裡來的蘇家三小姐?”
程定安的面色猛然變了。
他已經意識到,宋恆是真的知道所有的事,而且是配合了蘇家來設了圈套等着他。
屋子裡忽然安靜下來,這一片死寂簡直讓人連呼吸都覺得粗重,宋恆往後退了一步,好整以暇的在桌旁落座,朝着程定安揚了揚下巴,淡淡的道:“說罷,你跟郭崇興到底是何關係?”
郭崇興!
程定安的心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給拽住了,他立即矢口否認:“什麼郭崇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吳山也臉色大變,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爲什麼郭崇興的事情竟然會扯到他們身上。
“是麼?”宋恆卻絲毫不生氣,他饒有興致的問了一聲,仔細的觀察着程定安的臉色,似乎是覺得很有趣,等到把程定安看的面色通紅幾乎都已經控制不住情緒,他才緩緩走到牀前,示意自己身邊的錦衣衛將火把拿的近了一些。
等到確信這光亮足以讓人將牀上的情形看清楚,他才讓人將程定安給提溜了起來,不緊不慢的問程定安:“既然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那你爲什麼要來殺人滅口?”
什麼殺人滅口?!程定安終於有些禁不住了,他十分反感宋恆這等輕飄飄的態度,好似他高高在上掌控一切似地,可他尚未來得及反脣相譏,就看清楚了牀上的人的面孔。
而後他要出口的反駁頓時就被堵在了喉嚨口,他睜大了眼睛後退了一步,險些沒有站穩。
怎麼會!?
他當然知道這牀上的人是誰----赫然就是郭崇興的妻弟,也就是他當初收買了以後用來威脅郭崇興的吳旺昆!
吳旺昆是郭崇興的妻弟,郭崇興的妻子只有他一個弟弟,一家子人都把吳旺昆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可吳旺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他正經事不會,吃喝嫖賭卻十分擅長,簡直說得上五毒俱全。
他就是設了個套讓吳旺昆輸了之後借了十萬兩銀子,吳旺昆這人自小被寵壞了,眼裡除了自己沒有別人,一聽可能會剁掉手腳,只是提醒了他幾句,他就想出了賣掉外甥外甥女的主意。
郭崇興也就是因爲兒女,纔會被迫寫下血書,在菜市口自盡的。
可現在,吳旺昆卻死在了這裡。
程定安覺得心噗通噗通跳的厲害,隱約已經意識到了宋恆設的這個圈套不是小打小鬧,而是衝着他的性命來的。
不,不僅是性命。
程定安終於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了恐懼,他什麼也顧不上了,聲嘶力竭的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你是故意栽贓陷害,你是故意的!”
面對這樣的指控,宋恆還是半點兒惱怒也不見,他甚至還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彆着急麼......”
程定安覺得自己如墜冰窖,整個人都要被凍僵了。